像是被什么往屁股上蛰了一下,我腾一声站起来:“不可能,你别乱比划。”
阮思婷还是盯着我不放:“你要是和那个渣,曾经有过无措施的那档子事,你别迷信什么安全期不安全期的,你就得多个心往怀孕的方向上想想了。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哪天不是吃啥啥香的,你就没出现过胃口不行吃不下的情况。”
背后涔涔起汗,我像是顶着热日炙烤般难以自持,我艰难绷着表情不散:“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不知道乌孙的天气,一会风一会雪一会又放晴的,反反复复,很难适应,而且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胃不舒服正常的。”
若有所思的一阵,阮思婷有些无奈:“好吧,那最好。”
拎着那碗螺蛳粉去了厨房,阮思婷不一阵拿了袋牛奶给我:“我稍微丢微波炉里热了热,你喝点热的,早睡吧。”
阮思婷这里租的是一房一厅,她大厅那里还装了个大的沙发,她怕她翻来覆去弄到我的伤口,她说什么都要去睡沙发吧,我够不着她的固执,只得由着她抱了被子去睡大厅。
翌日阮思婷要出活动,她很早就起来轻手轻脚的捯饬自己,她临出门之前留了个钥匙和两百块钱给我,她发了信息说这钥匙是备用的那份,这样方便我出入,至于钱,给我吃饭的。
早在回去云深处,我就把我的银行卡带了出来,我要用钱我肯定是自己去取的,我就把阮思婷给的钱重新压了回去。
找了附近的柜员机,我取了三百块,买了杯豆浆随便喝了喝,我就坐车沿着龙岗大道一路找房子。
我想着我未必是要继续住回到草埔那边去,要是龙岗大道上有足够便宜的房子,我就弄一小栋得了。
我是这样想的,我既然是和李岩散了,那合作也别要了,省得因为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黏黏糊糊的不干脆,我还不如跟万嘉解约,大不了又是回到以前那样拼命出去找客户的生活。
一路走走停停,转眼就到中午,这时我已经走到爱联附近,这边房源还挺足,我按着墙上张贴的招租信息打了几个电话约好下午去看,我就在附近一沙县小吃店落脚,点了个三块钱的蒸饺。
那店老板刚刚把花生酱给我送上来,我的手机响了。
看着是个陌生号码,我一边沾酱吃着,一边接起。
是个厚厚沉沉的男声,对方说:“请问你是陈一鹤的妹妹吗?”
反正我现在是特别接不来这样开场白的电话,我被这话吓得心里直哆嗦,我停下筷子:“我是,怎么了?是我哥怎么了?”
对方有些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吓着你,我是你哥的同事,陈一鹤今早上班,他让那个机器压到手指了,他整个手指甲都脱落了,我劝他到医院看看,他不肯,就拿了个点药捂了一下,他现在发着烧…。”
筷子咚声滑落,我差点咬住舌头:“我马上到。”
丢下才吃了一只的蒸饺,我拿出五块钱拍在桌子上来不及等老板找零,我摸着口袋拦了的士,就直奔宝安。
散了一百多块钱的财,我来到陈一鹤的宿舍,他那些同事全去上班了,就他一个人坐在架子床那里,他正捏着一份报纸看得认真,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他的右手食指上,缠着潦草而笨拙的绷带,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溢出来,即使面积不大,我还是感到触目惊心。
站到他面前,我将他的报纸摘去,我抓着他的肩膀:“陈一鹤,咱们去医院。”
有些讶异,陈一鹤嘴巴张了好一阵:“陈十你怎么跑来了?”
我继续扒拉着他:“你同事打电话给我,说你伤了。你说你伤了就得上医院,伤口感染那是可大可小的。你们那个车间化学物料多,细菌也多,稍微弄不好会更麻烦。”
“那个老张,也真是的。我说他怎么要借我手机打电话,原来是打给你。”
嘴里责备着他的同事,陈一鹤站起来抖了抖肩:“我就手指磕破一点儿皮,鸡毛大小的小事,你说你大老远跑什么跑?”
在我无枝可依的时候,我再看到陈一鹤这般落魄,这样离他本该有的人生状态渐行渐远,那就特别容易触到我的逆鳞我的点,我双手合着搓出汗来,才忍住只是红了眼眶,我再用力扒拉他:“别啰嗦行不行,好歹去看看。”
架不住我再三坚持,陈一鹤最后还是同意出去看看,不过他嫌医院收费贵,他只肯去小诊所。
对这边还不算是太熟,陈一鹤打了个电话给那个通知我的老张,老张挺热心,他没一会儿就小跑回来,他跟着我们到公交车站,比划着教我们坐几线车去甲岸村那边一个诊所。
还好陈一鹤那不算是伤得严重,诊所里的护士将他乱包的绷带拆掉,给他消毒又放了消炎药包起来,最后打了个破伤风,就差不多了。
本来都已经过了饭点,我也没提吃饭那事,陈一鹤非说看着我就像没吃饭的样子,他执意带我到附近一个商场,说带我吃点好的。
我知道陈一鹤那钱,都是靠着加班加点一丁点一丁点累积起来的,我哪好意思吃他的血汗,我就说我不饿,随便买两个蛋糕吃吃得了。
陈一鹤对他自己省得死去活来的,他就为我说的一句吃蛋糕,他就跑到旁边蛋糕店,专挑了最贵的那三块买了。
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陈一鹤挽起衣袖,他又弹了弹手上的灰,他再小心翼翼的取出其中一块递给我:“吃吧。我记着你以前可喜欢吃甜食。只是那时咱家条件供不上。”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眼睛里立马像是被人塞进了一箩筐柠檬,酸涩四溢,我忙不迭扭过脸去,隔着浑浊的玻璃板看这个仍然从容着繁华的城市。
我不得不庆幸陈一鹤没主动提起李岩。
毕竟我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再把前几天的黑暗回忆一遍,我没有力气去告诉陈一鹤他之前给我说的种种担忧,全然变作了现实。
我觉得,我还是再缓缓吧。等我找到地方落脚,等我安顿好,等我渐渐丢淡,等我不再那么脆弱只要提及那个男人就要掉下眼泪,等我终于可以风淡云轻说着那个男人不是我的良人,我再告诉陈一鹤也不迟。
一路颠簸晃荡,终到终点。
陈一鹤先下了车,他再在下面双手隔空着作为我保驾护航状,等我下了车与他并肩走,他再次掏出一块蛋糕:“小石头你要不要再吃一块?”
我感觉我的胃,真的是出毛病了,以前我吃蛋糕,我一个人一连气吃掉一磅都不带打嗝的,现在才是那么小小的一块,它们就黏在我的喉咙里糊糊的,我胃里又是翻腾涌着酸水。
生怕被陈一鹤看出我的不适引起他担忧,我用手抚着脖子以下一阵,说:“我吃饱了。”
陈一鹤就不再勉强,他笑着:“那这俩块,呆会你带过去吃。”
喉咙里翻涌更甚,我只得抿着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脸来。
谁都不再吱声,我和陈一鹤一路走回他上班的工业园入口,就在这时有辆路虎越开越慢,最后就停在入闸口不远处摇下车窗。
竟是何宇今,探出了头来。
他给我们打招呼:“陈十,陈十哥哥,你们好。”
不好杵在那里挡着后来车辆吧,何宇今三两下发动车子,他前面开了百来米就停在陈一鹤工厂那栋楼下,他转身回来,又与我们攀谈:“没想到又在宝安遇到你们。”
看得出来,陈一鹤对何宇今的印象不错,他的脸上露出没藏没掖的笑容,他主动说:“你是何先生对吧,上次一块在新一佳吃过自助小火锅的。”
何宇今也是堆满着笑意:“陈十哥哥,陈十一向喊我老何,如果你不介意,跟着她喊就好。咱们老家离得不远,是老乡了,不用那么见外。”
笑在嘴角上挥之不去,陈一鹤说:“那行,你就喊我老陈,看着我们年纪差不多。”
“不敢当不敢当,我年纪要大一点。”
这时有辆车穿过,何宇今二话没说站到我侧边去挡了挡,他说:“我这边有个客户,临时约了今天下午签合约。我这边刚刚忙完出来就碰到你们,这么巧,我不请你们吃顿饭说不过去,不然就一块吃个饭?”
陈一鹤答得很快:“那多不好意思,这顿该我的。”
我站在一边听这俩人为了谁请客的事一顿掰,最后也没说清楚到底是谁请,陈一鹤和何宇今就先行了,我只能跟在后面。
为了不麻烦吧,吃饭的地方是工业区内一个现炒饭庄,这么不上不下的时间,位置也好找,最后我们就在路边簇着一杆竹子的地坐下了。
可能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吧,陈一鹤和何宇今聊得特投缘,他们压根不需要我来调动气氛,而我心情差到极点也没那么能耐,全程我就埋着头在那里喝水,听他们说。
菜是陈一鹤和何宇今轮流着点的,都是特别符合我口味的那种家常菜,可我吃到嘴里全不是味,我撑着吃了一阵子真的塞不下了,只能停住筷子,看他们吃。
最后买单的时候,那俩男人为了抢单唇枪舌战的,最后还是陈一鹤赢了,他掏钱买单时,何宇今就说:“老陈,那下顿必须是我的了。”
陈一鹤将找零回来的几块钱塞进口袋里,他看了看我:“别介,你帮我把我妹子送回去就得,她没车过来,要是一趟趟的转车太辛苦了。”
应允得特别快,何宇今说:“必须,我保证把人安全送到。”
话到这里,我即使不想麻烦何宇今,也不知道怎么破这局,最后我在陈一鹤的招手示意里,硬着头皮钻进了何宇今的车里。
车临发动之际,陈一鹤还在给我招手,他笑得眯眼,一直一直给我招手。
渐行渐远,何宇今出了工业园闸口,他伸手掰了掰车的后视镜,他打破了一贯的沉寂:“你哥对你挺好的。”
眼看着我不小心提起了衣袖,有条黑黝黝的口子就要袒露出来,我连忙将衣服往下拽了拽盖住,说:“那是,他一直如此。”
何宇今继续淡笑,他伸手去捣了捣导航,说:“我还是导一下路线比较好,云深处离这里差不多百里路。”
像是有什么在我背后猛的戳我,我脱口而出:“我没在云深处了!”
滞了有半分钟之久吧,何宇今恢复如常,他声线淡淡:“那,是在哪里?”
总觉得以何宇今的智商,他或是从我搬离云深处想到了别的弯弯道道,我有些尴尬埋脸:“我最近在阮思婷那里蹭住几天。”
“那好,龙岗中心城我知道怎么走,不用导。”
收回手,何宇今余光一乍扫过我的脸,他很快收回去:“你冷吧陈十,不然我给开点暖气。”
我绞织着双手:“给你添麻烦了,其实不用开吧,也没多冷。”
何宇今还是开了起来。
上了高速之后,何宇今一直匀速前行着,他几次朝我望来,我不知说什么,只得对着他的视线干笑,何宇今嘴巴张了几次,他也没吐出什么话来,安静使得气氛有些怪异的尴尬。
后来车临下机荷高速,我的胃忽然又特别任性不肯配合,它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断翻腾,我本还是要忍,可是我压根忍不住,我松开了手,就此干呕了起来。
大约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何宇今一时不慎踩快了油门,车身的飞奔颠簸加剧了我的难受,我用手捂着嘴巴,那些源源不断的干呕让我呛红了鼻子,也呛出了眼泪了。
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何宇今额头上起了细汗,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拧侧脸看我:“陈十你是肚子不舒服还是哪里不舒服?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我压根不敢放开我的手,我怕我一松手我就会呕吐得天翻地覆,我会把何宇今的车弄脏。
他这车多贵啊,要是弄上脏东西,多恶心。
仿佛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何宇今开着快车,他再冲我说:“陈十,你不要想太多,你要实在忍不住,就往车上吐。你估计是得了肠胃炎,吐完还舒服点。”
我仍然不松手,死死坚持着。
何宇今把车开得更快了。
这十几分钟与我而言,就像一个漫长炼狱,何宇今终于把车停在横岗第三人民医院停车场时,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车上下来,我抱着一棵树不断的喘息着,我没有像预想中那么吐得不管不顾,那样反而更是让我胸闷气促难受得要命。
不太好意思出手搀扶我吧,何宇今就挨在我身边给我打气,他来到大厅这边就挂了急诊,此后他拽着当班那个护士描述我的情况到底有多危急,最后顺利帮我争取到了优先就诊权。
与我一同进入急诊室内,何宇今额头上还是细汗淋漓,他比我还着急,比划着给医生说我的病症,随后他说:“肠胃炎是不是要拍X光才能看出来?这么晚还有X光医生上班吗?”
戴着眼镜的急诊女医生一脸平平,她问了我个大概之后,她埋头下去写写划划一阵,她抬起头来:“综合你说的这些症状,我初步判断你该考虑妊娠这个方向。这样吧,你明天一早过来抽个血做个B超,确定一下是不是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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