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沿用他一贯的风格,李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他说:“你急着跑啥,难不成你今天撞到李岩私下和陆小琦幽会,你迫不得已要赶回家去跟他问个究竟嘛?”
踩在油门上的脚忽然变得乏力,我扭过头去将视线捻成一整束倾注在李纯的脸上:“是你让高高把我往那边带的?你事先知道李岩在那边,你就让高高借口去那边吃饭把我带过去,让我亲眼目睹他背着我和陆小琦见面?”
颇是满意的不住点头,李纯耸了耸肩:“你很不错嘛,自从你跟着我混世界之后,你那聪明劲,反应力,全给上去了。近朱者赤,你能有这么大的进步,这都要归功于我,你打算怎么样感谢我?”
“李纯啊李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今天早上客户踩上门来喊打喊杀,各种要追究责任,你撒手不管消极应对就算了,你也真是闲的,放着正经事不做,你还得腾个空搞些迂回事是吧。你要真觉得李岩有问题,你又是真心想要提醒我注意着他点,你丫的直接说不行吗?你直接给我说,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了是吧!你还非得把高高也给牵扯进来,让她带着我在福永那边满大街小巷的晃悠,你闲得毛都数齐了没别的事干,才把这事拎出来正儿八经的干着?”
原本因为今天三家比的事件就憋了一股气,我再看李纯那一副不怀善意的模样,我就来气,我嘚嘚嘚骂了一圈之后还不过瘾,我继续说道:“我拜托你做做好心行吗,现在都啥状况,这个阶段对于天鉴来说是个特别重要的阶段,稍有不慎,这盘就得崩,你那么有空,多放些心思在工作上不行吗!”
“哟呵,你这是心里发慌,你就怕李岩真有些啥问题,你有些底气不足,就把这口气撒我身上了?”
刀枪不入的,李纯老神在在的,他随手翻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他再是睥睨着我:“你别拿你那副义正言辞的傻逼样对着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陈十口口声声说是考虑到天鉴的前路如何如何,你其实打心眼里就没想过天鉴的死活。你早上急起来那时说的话才是真心话,你不过就是怕天鉴屁股起火,到时让宝仑陷入被动,顺道让李岩那小子搞不动而已。既然话都到了这种程度,那我就不怕做个丑人,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了。”
眼眸里有些暴戾堆砌,李纯把拧起来的矿泉水随手一扔,他声线徒然生凛:“陈十,我想我有必要特别提醒你一下,即使天鉴与宝仑达成合作,但这一份合作,仅仅是针对盟栈这一层面上。而我愿意与李岩那小子合作,我只是看在利益份上,若是他后面担当不起来,他无法保证到天鉴的利益,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我甚至会踹他一脚送他去死。生意场上无父子,更何况我与他,也不过是个隔着小小血缘关系的老表而已。我更需要提醒你,你与天鉴这边是签了附加协议的,你与天鉴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我希望你好好端正一下你的心态,我以后不要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天鉴怎么样怎么样,会导致宝仑怎么样。还有就是,若是天鉴与宝仑有利益冲突时,我希望你有足够的职业操守,你也最好记住你现在所处的立场,你以后再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之前,最好先过一过脑子,你该不该那样做能不能那样说。关于天鉴的一些事,我希望你的嘴巴就像上过胶水一样,不要随随便便就告诉李岩那小子。就像我时时刻刻关注到李岩那小子的动态一样,我也会这么盯着你的,我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突兀凑过来,李纯凑到我的耳边,他一字一顿的:“若是哪天你为了李岩损害到天鉴的利益,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下地狱的。”
最后那几个字,李纯刻意的咬重了一些,再加上他一改以往风格的放缓语速,这话就像是新鲜长出来的仙人掌刺尖尖,扎得我身体莫名起颤,我下意识别开身体,我竭力稳住心神再回望李纯,眼前这个人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那张脸庞,却让我感到了浓浓的陌生感,我内心腾升起来的雾霭,也暂时障住了我的思路,我半响才能发出声来:“你中邪了吧,忽然就变得莫名其妙的。”
变脸快过六月天,不过是短短一瞬间,李纯脸上那些狠辣全然褪去,他勾起唇来笑得心不在焉的:“谁让你不去给我买烟,吓也要吓死你。”
心里还有些毛毛刺刺的感觉,我脑子有一瞬间的空洞,我滞然了大约有十几秒那样,才收敛住心神发动了车子。
微微眯起眼来,李纯没再作声,他把音乐的声音调到比我方才摆弄的还大,他跟着节拍一路抖腿,他持续着这个动作,一直从华通大厦到云深处。
把车停在门外面那些规划出来的自由停车场位,我下车之后就没等着李纯,我率先一步往前走了。
等我差不多快走到家门口这条路径,李纯又冒出来了,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件硕大的动漫手办。
说是来看年恩,李纯实则是要找李岩吧,他把手办给年恩没一阵,他就朝着李岩挤眉弄眼的,他们随即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这一路上塞塞停停的,我回到家里已经快九点,我有些饿,就从冰箱里翻出来几个鸡蛋和一截培根,我又找了些蔬菜,开始下面。
算是特别认可我的厨艺了,尽管年恩已经吃过饭了,但他看到我煮面,他还是眼巴巴的凑过来看,我就洗了他的碗,给他盛了小半碗。
图个方便吧,我略过年恩的那个餐车,让他直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跟他一块吃。
看他哧溜哧溜吃得很香的模样,我随口一说:“吃慢点,别着急。晚上爸爸都带你吃啥了,没给你吃饱?”
忽然停下动作,年恩用手指特别深刻的捏着筷子,他拨弄好一阵,他嘴巴嘟得老高说:“爸爸今天接到我,他说他还要忙一会工作,他本来答应忙完了,带我去吃肯德基,还要给我买儿童套餐。但是后来赵嘉阿姨来了,爸爸说要和赵嘉阿姨一边吃饭一边谈工作,最后他带我去吃的西餐。我想吃个冰淇淋,赵嘉阿姨说吃那个对孩子不好,爸爸就不给我买了,我没吃饱。”
像是被什么在心坎上拉着锯着,有些似痒似涩的感觉一直散之不去,我伸手摸了摸年恩的头,说:“那年恩吃点面条,小孩子吃多生冷东西,确实不好。”
嘟起来的嘴巴渐渐谢下去,年恩晃着小脑袋,他仰起脸来望着我:“妈妈,我还是最喜欢你。如果以后爸爸对妈妈不好,我就不再喜欢爸爸了,我只喜欢妈妈一个。”
这样说吧,我想这个世界上经历过养育孩子鸡飞狗跳的女人,或是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想要一个特别暖心特别贴心的孩子,都想要一个仿佛是来还债给自己天使般的孩子,可是当我面对着年恩与他年纪不相符的乖巧与懂事,我的内心更容易泛起那三年无从陪伴对他的亏欠。
他必定是因为没有妈妈在旁,他才会那么迅速接受这个世界对他猛烈的洗涤,他才能从稚气未脱里面剥离开来,他才能以那么暖心独立的面貌显露在我面前。
再想到他很快就要跟着李建国生活,我鼻子里又涌动起酸意连连,我攒聚了更多力气摸着他的头,说:“傻孩子,快吃吧,面条都快凉了。”
反正就是个让人特别省心的孩子吧,吃完面条之后,年恩帮着我把碗拿回厨房,他自己去跟小面包玩了几分钟,他自主去拿衣服洗澡了。
尽管年恩已经很独立,他能够自主的入睡,我还是跟着过去,我带着浓浓的弥补心,我就像是撑鸭子那般不断给他整理被子,年恩刚开始被我这番行动闹得咯咯笑,不过他很快就睡着了。
再给年恩掖好被子的边边角角,我出来大厅往楼梯口望,我看李岩与李纯都没有下楼来的迹象,我就先去洗澡了。
考虑到李纯还没走,我这一次刻意的穿了一套特别密实的家居服。
我这边刚刚洗好出来,李纯先一步下来了。
目光朝我身上剔了一遍,他抖了抖肩,说:“你这小娘们,说死你都不信,没哪个男人喜欢家里的女人把一团抹布穿身上,这跟老妈子有啥两样。你要没钱,我借你千几百块,你回头买点情趣睡衣穿一穿,你穿那么严实,你是怕那小子强奸你还是咋样?”
卧槽卧槽的,难道他李纯还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我不该避嫌着穿得像样一些,我就穿着内衣内裤满地跑得了?那我要不要准备个钢管,顺带给他李纯表演个钢管舞得了?!
算了,跟他多说无益。
没对此发表任何回应,我径直走到门那边拽开门,说:“好走不送。”
不以为然的抬了抬脚,李纯哼了一声,他这次还算是配合着穿过门,走了出去。
带上门,我回到大厅这边朝楼梯口望,在那一束光线倾泻里,我迟迟不见李岩的身影,我想了想,就此走了上去。
仍然屹立在楼顶平台处的护栏边上,李岩正夹着一根烟,他迎着风不断吐出薄薄的烟雾来,他的脸就此被笼罩入这一层浅浅的雾霭里。
放停脚步,我隔着几米的距离,说:“你还不下楼吗?”
分明是在我未出来声音之前,李岩就没察觉到我的存在,现在我这么徒然开腔,李岩的身体有些微微惊滞,他夹在指缝间里面的烟有些滑落之意,他用力的重新夹了夹,才能够夹稳,不过他没再继续贪图那一口吞云吐雾,他而是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摁熄在护栏面上的烟灰缸里,他再是回过头来冲着我,他有些讪讪然:“我就抽了这一根而已。另外那五个烟头,是李纯抽的。”
不以为然,我抬眸凝住他一阵,说:“下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把烟灰缸握在手里,李岩跟在我后面走了有七八个台阶那样,他冷不丁的说:“陈十你是想说赵嘉爷爷联系你的事吗?那个事,我已经和爷爷打过电话了,爷爷说他回头会与赵爷爷联系,不会再把这事搞到你这边来。”
又是站住脚,我后背靠在冰冰凉凉的扶手上,我从低处扬起脸来,就我所处的角度我只能看到李岩的下巴,他那些昨天才刮掉的胡子又有些要冒头之势,那些密密麻麻堆砌起来的青色,在我眼里渲染成一幅潦草的山水画那般,我抿了抿唇直到唇瓣足够湿润,我才说:“今日我去福永那边办事,我见到你了。我见到你和陆小琦在一起,你还用手拍她的肩膀。那之后我打电话给你,你摁掉,给我发信息说你在忙。我就直接给你说吧,我信任你李岩不是那种会背着我乱来的渣渣,但你今天这样的行径让我很不爽,我特别特别的不爽。你怎么就那么干脆摁掉我电话?要说我有啥重要事找你呢?我再作个严重点的假设,要是我那个电话打给你,是找你救命,你这么干脆利落的摁掉,那我不就得死球了?李岩你要不要给个说法?”
脸上并无多少波澜起伏,李岩用腾空的手来回搓了搓眉毛,他倒是挺会避重就轻的:“对,你那会发信息说你去了福永,你去那边做什么了?”
更是一动不动的直盯着他,我声线淡淡:“别模糊焦点,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走上来,李岩与我在同一水平线上后,他伸出手来拢住我的肩膀,说:“老婆大人,我当时是有些不太方便接电话才摁掉,让你心情不美了,是我的错。你说嘛,要我怎么样,才能让你爽起来?给你按摩?全身按的那种,尤其是关键部分,我可以来来回回按个几百下。”
他话越到后面越是附带起来的暧昧,更让我心有不悦,我抖掉他的手臂往前一步,我继续瞪着他:“你别惹我动了想谋杀亲夫的念头!李岩,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真的觉得你今天有鬼得很!陆小琦的分联传媒在南山,你再是找她有正经事要谈,你犯不着搞到那山旮旯里去。你当时和陆小琦的一举一动,我全收在眼里,你们各种谈笑风生的,外加有肢体接触,在之后你丫的不接我电话的渣男行为,这真的膈应到我了。”
这才收敛起那些戏谑,李岩脸上渐渐攒聚起些许认真,他重新伸出手来扶住我的肩膀,他说:“好了,陈十,你别生气,我坦白,我给你坦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成吧。你别生气。”
见他终于直面这问题了,我内心松懈一些,但我面上还是紧绷着:“快好好交代,你在搞什么鬼,神神化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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