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了一眼专注开着车的何宇今,我拼命镇压着对他难以名状的情绪起伏,我惜字如金:“外面。”
“回来。”
不容置喙的口吻,李岩声音里全是棱角分明的坚硬:“我在你家门口。”
我再偷瞄何宇今一眼,声线压得更低:“我跟朋友出去吃烧烤喝啤酒,我没空,就这样吧,我挂…。”
“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干脆利落截断我后面的话,李岩轻描淡写的口吻:“五分钟内我没收到地址,那我不介意把你发酒疯的视频与何宇今分享,我说到做到。”
我被他呛得胸口发疼,可我惮于何宇今在场不好发作,我只能是默默咽下满腔怒火另寻生机,我想他要过来我就让他过来得了,我到时候给阮思婷打个暗示,我灌死他丫的!
打定主意,我故作有浅浅无奈:“好,我发,行了吧。”
想到何宇今与李岩早就相识,我怕李岩的贸贸然出现会让何宇今被动,我发好信息收起手机就主动给他说:“老何,这趟真给凑一整桌麻将了,李总,额就是那个李岩,他愣是说他在附近,也要过来。”
微微愣了愣,何宇今迅速恢复如常,他笑容仍然是一片平坦:“只要你和你的姐们不介意,人越多越好,热闹。”
顾着在大脑里面酝酿布局呆会灌死李岩这事,我干笑着:“嘿嘿。”
车速慢了慢,又倏忽提上去,何宇今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十…。。”
听他忽然拉长话尾音停住,我问:“啊?咋的了?”
目视前方,何宇今若有所思:“我想跟你说啥来着,一下子给忘了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茬翻篇。你歇着,马上到了。”
也不知道接我电话的时候阮思婷到底在哪里,总之她比我还早到,她叫了一打啤酒,一个人干喝了大半瓶。
我给他们相互介绍了番,自然落座,阮思婷也不知是看在何宇今长得不错的份上还是咋的,总之她招呼何宇今挺热情的,她又是拿菜单又是倾情推介啥的,我坐在一旁看他们沟通得热火朝天,我反倒像成了个蹭饭的。
等他们好不容易点了单,我把阮思婷拽到一旁给她透气,时间紧迫我自然没从头细数我和李岩之间那点破事,我就告诉她我不爽李岩那丫比我还会装逼我想弄他,阮思婷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她拍胸脯保证只要人到场,她就敢给我放倒。
就跟手握了个尚方宝剑,我这会儿反倒怕李岩那孙子怂了不来,一回到座位上我几次张望,我终于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夜色浓厚灯光迷离的另一头。
为了麻痹李岩那丫的,阮思婷故意的问我:“老佛爷,这位又高又帅的小哥哥是谁啊?”
“你挺不错,眼光好又直率。”
竟然分外坦然接下阮思婷这番虚情假意的恭维,李岩脸都不带红一个睁着眼睛接过阮思婷的话茬:“我是陈十暗恋着的男人,我叫李岩,很高兴认识你。”
我喝进嘴里还不及咽下的啤酒差点喷出来,我用手捂住嘴硬生生把它往下摁,我强迫着吞咽下去的同时也被呛得七荤八素,我连连呛咳七八声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自认自己的品味和审美正常,我要暗恋我也会暗恋一些值得我暗恋的人,你横竖看起来都不在我的标准之内,请你不要再误解和乱说,谢谢。”
或是这才反应过来,何宇今从我身侧的位置站起来,他伸出手去作了个请的比划动作,说:“李总,巧了,没想到我们会那么快再碰面,你快请坐。”
这才注意到何宇今,李岩的视线垂直落去,他揣着微笑:“是很巧。”
却没有坐何宇今拉出来的凳子,李岩从另外那座顺来一个有靠背的塑胶椅子,他轻描淡写的口吻:“我坐在陈十身边即可,不然回头她又该跟我闹矛盾,说狠话了。”
他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再配合我刚刚怼他的小插曲,暧昧就像是被丢进水里的泡腾片,不断冒着泡泡,阮思婷与我对视了两眼,她拿了个大杯子顿在李岩面前咕咚咚满上酒,她笑嘻嘻的:“李帅哥是吧,能坐一块儿那咱们就是兄弟姐妹,来,咱们来个酒逢知己,喝起来。”
还是挺配合端起了酒杯,李岩临凑到嘴边,他停住动作,他又再不作妖能死一般提着嗓冲我说:“陈十,前些天你喝多了,我照顾你一整夜,今晚该你照顾我了。”
卧槽,我靠那个靠,把我拎到公园拍我发酒疯的视频,再趁机吃我豆腐,他咋那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硬生生把猥琐下流的自己包装成一个心善体贴的大好人了!
心里盘算着灌醉他之后对他各种非人折磨,我面上故作豪爽:“你能喝就喝,不能喝索性赶紧把杯子扔下走人,你有你酒桌上的规矩,我们这里也有规矩,我们只欢迎干脆不黏糊的人,出来喝酒不就图个乐子,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还出来干嘛,回家喝牛奶啊。”
到底是有合作的意向搁在那里,何宇今这时再度开口打圆场:“是图个开心,不如大家一块碰个杯,乐呵乐呵。”
不想,李岩并未领情,他将杯口倾到嘴边:“是我影响了气氛,我先自罚三杯。”
一饮而尽,李岩放下杯子,他随手勾起离他最近的一瓶酒:“用杯子就是麻烦,我吹瓶行吧。”
与阮思婷何宇今对望面面相觑,我再看李岩像灌蟋蟀那样死灌他自己,我莫名其妙看不下去,然而我找不到台阶下,我只得用自己都深深鄙视的刻薄语气:“诶哟,李总好酒量。”
喝干最后一滴,李岩缓缓放下酒瓶,他朝我投之凝视:“你痛快了就好。”
接不住他的梗,也被他看得各种不自在,我下意识埋脸,用手指抵在桌子上画圈圈:“你爱喝喝,关我什么事。”
轻轻笑了笑,李岩没再接我话茬,他就像换了个灵魂从高冷范暂时跌落神坛当起了交际花,他这边和何宇今喝完,那头又与阮思婷推杯换盏,总之他很忙着喝醉的样子。
没有任何悬念的,这个局结束的时候,他醉了。
一醉回到解放前,李岩又恢复他高高在上看谁都不顺眼的傻逼样,何宇今说要找代驾送送他,他死活不乐意,我提议给他开酒店,他说这附近就没一家酒店能配得上他尊贵的身份。
刚开始阮思婷还挺饶有趣味旁观他作妖,后面她又困又乏酒精还作祟,她压根熬不住,于是我和何宇今打了个商量,我因为手上有伤没敢放肆去喝,我基本属于清醒状态,不如由他帮忙送送阮思婷,我在这边与李岩打持久战。
何宇今为难一阵,他最后还是同意了我这个提议。
目送他们走远,我再也不用端着装着,我狠狠剜了一眼蹲在银行外面台阶处撑着抽烟的李岩,我特意放慢语速:“你带钱了没,我给你叫辆的士回云深处…。”
挪了挪脚,李岩摇摇晃晃,声音含糊:“我不回去,就许你放飞自我拥抱自由,还不准我爱咋咋的。”
看在他曾经容忍我发过一次酒疯的份上,我耐着性子:“我困死了,我明天还有很多活要干,我必须休息好。你再不走,我把你扔这里你别怪我。”
突兀的,李岩慢腾腾站起来,他跌跌撞撞朝我冲过来,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随意拍了两下:“我要去你家。”
吓了一跳,我像被虫子蛰了弹跳着远离李岩的魔爪:“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李岩我劝你自重,我劝你善良!”
没了我给他支撑,李岩趔趄好几步才再次站稳脚跟,他嘴巴努来动去的好多下,说:“你瞅瞅你,摆明你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子,我就说去你家,你就以为我想睡你。你那脑袋里除了那点色情玩意,还能有别的不了。”
被他怼得既羞又尴,我的战斗力又跟死在路上爬不起来那样,我嘟哝:“啥都是你有理。”
手团成拳重重搓了搓眼窝周边,李岩的精气神似乎抖擞一些,他在酒意朦胧里还能给我揣着倨傲:“事是这么个事,你拿来的样品我望了两眼,设计风格什么的还不错。但就那几个样品,我还不能下定义,我得看到更多,才能大概知道你水平去到哪里。你的水平,决定着你后面以什么方式和万嘉合作。我白天忙腾不出空,现在我空着想去看看,听懂了?”
一听到他是要去我那里看产品,我哪里还会嫌弃他大半夜的去看啥看,我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热泪盈眶得想给他颁发一个最佳敬业奖的冲动,我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旋回来:“啊哈,李总你要去看货,那欢迎欢迎…。”
“把你的狗腿子收好。”
不大高兴的瞪了我一眼,李岩声音越来越模糊:“别顾着废话,赶紧叫车。”
估计刚刚一直在死撑着,一坐到车里晃荡没多久,李岩的眼皮子就越来越往下耷拉,我这不是怕他别一个不小心睡死过去,我只得时不时的用手指狠狠戳他胳膊。
在我的努力阻挠下,下车的时候他总算还能自己走。
把他迎进院子里,我一边栓门一边说:“我放货的仓库,在二楼,楼梯口在那边…。”
步履沉重的挪了几步,李岩扶住最外面那棵杨桃树,他另外一只手揪着衣领扯了扯:“不行,我得躺会。你房间在哪,床借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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