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邻君随口道:
“先生看我洛府可有邪祟?”
顾长生闻言却道:
“却有几分怪异。”
洛邻君闻言一怔,挑眉笑笑:
“先生在说笑?”
顾长生一脸诚恳,闻言摇了摇头:
“并非说笑。”随即又道:“府中西南一角上空隐隐有黑气环绕,近日更是黑气大盛,隐有相互呼应之兆,恐是旧人来访。”
洛邻君本是不信,可是想到西南一角正是他母亲死前所住的地方,便道:
“可有应对之法。”
顾长生低头思索片刻,抬了抬眼皮:
“我现在还不知晓是什么情况,若是可以我想先去那里看看再做决定,我现下已经为府中施了一层阵法,若不是太过霸道的妖祟应当无法接近,只是近日还望公子要留心外人。”
洛邻君闻言点了点头:
“嗯,好,那先生现下随我前去?”
“好。”
洛邻君有心试探这人,也没让人带路,看眼前之人越走越接近洛夫人死前的别院,神色暗了几分。
顾长生在门外停下,仰头看了看院门道:
“这屋子是不是年代很久了?”
洛邻君道:“是,洛家祖上迁移凤阳后盖的这屋子,距今已有四代了。”
顾长生应了一声,二人推门而进,这院子一直是历代洛家主事和妻妾所住的地方,因为自洛夫人死后这院子便没人再去住了,虽然时常有人打扫但还是不免有几分霉味。
院子靠近西南一角,修建的时候应当就是为主事妻妾住所修建,整个院子的规模颇为大气,但也有几分女儿家的秀丽。
大院剪着一排厢竹和荷花池,别分的小中院也是各具特色,到了最旁边的一间便是后来分房而居时洛夫人所住的地方了,院里只有一颗合欢,比起其他院子里的别致景观这里到显的单调了许多。
只是那合欢树长极高极大,开满了整个枝头,红艳艳的远看像是一朵燃烧的云,异常妖艳。远远散发出极为浓郁的香味,秋风一起,香的有些熏人。
顾长生围着那树看了几圈,洛邻君道:
“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顾长生道:
“这树是什么时候栽的?”
洛邻君想了想道:
“我记得父亲说过,这树从我们搬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因为当时前来的风水师说这树砍了不吉利,便一直留着,这树有古怪?”
顾长生凑过去摸了摸树皮,而后退开几步道:
“洛公子请往后退。”
洛邻君闻言而动,站定后便见顾长生手下定式,那双鎏金的眼中光芒大盛,似有万物臣服的气势。
这倒是和其他术士不同,洛邻君见过多数术士做法降妖前都需念咒画符,倒是第一次遇见这般简洁的。
此时周围狂风骤起,枝头的合欢花朵纷纷脱离像是一场血红色的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作用,洛邻君只觉得这风声中似乎裹着一层一股极其浓烈的腥臭味熏的让人头晕目眩,恍惚中耳边还隐约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眯着眼看过去似乎看到一抹黑色的鬼爪渐渐凝聚,朝着顾长生的面上袭去,但见顾长生眉骨一挑,那黑瓜骤然消散。
半响风声逐渐停了下来,满地残英像是有人在这树下流了一地的鲜血,顾长生缓缓放下手,道:
“洛公子找人把这树挖开吧。”
洛邻君闻言倒也没有反驳,直接出门唤了几个下人过来,把树挖了。
这期间洛邻君才缓缓道:
“这树与我母亲的死可有关联?”
顾长生面上淡淡:
“不曾。”
洛邻君闻言神情渐缓,半响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他从未怀疑过母亲的死亡,但是当看到那树下的鬼影时不免揣测当年母亲的突然死亡是否有妖祟作祟,并非出自真心,可原来当真是她那时生而无望。
“对了,我听说洛家向来一脉单传,是一直如此还是?”
“……应当不是,我家祠堂供奉的牌位却有几位祖辈是兄弟,只是后来一代便只剩下一脉了,说起来好像……”说到这洛邻君下意识想到祠堂上的那些牌匾,从众多同辈到只剩下一名家主,似乎就是在第四代之后。
“大……大人,树下有东西?”
下人慌乱的声音打断两人谈话,洛邻君偏头瞧了一眼,只见一块染血的肉,沉声道:
“小心点挖。”
等待间那棵合欢也终于完全挖出来后,几个下人脸色煞白,更有甚者已经在一旁吐了出来,洛邻君脸色也不太好。
那是一具不足月的婴儿尸体,头颅还有半个没有长好,骨头也还未长硬朗,此刻软趴趴的像是一滩染血的肉瘫在那里。
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心口竟然还在跳动着。
洛邻君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这颗从小看到大的合欢树下面竟然埋着这么一个东西,一股凉意像是狐狸冰冷的尾巴从头顶扫到了脚底板。
“这是什么?”
顾长生面色不变走过去细瞧了瞧道:
“该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女子将她早产不全的孩子埋在了这里,倒是没想到这孩子怨气太强,吃了无数婴儿生魂,在这树下修成了傀。”
洛邻君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的意思是,我洛家四代都只有一名家主,是因为它?”
顾长生点点头:“应是如此了。”
洛邻君闻言不由想到洛老爷也说过他曾经是有过几个兄弟的,都是在怀胎期间无意流产或生下死胎,而且有一个已经足月即将要生的时候死了,现在想来莫不是都是因为这怪物的原因?
想来也是了,洛家虽然是自从洛老爷这一代做到了首富的地位,但前期积累就不差,一直是个家大业大的主,洛家主事的一般都有几房妻妾,怎至于只留下一个孩子。
洛邻君想到这,只觉得周围似有无数看不见的魑魅鬼影在张牙舞爪。
“先生,可有法子?”
洛邻君闻言皱了皱眉,不是很自信的道:
“我试试。”
他说着拧眉闭眼,指尖顺着眉心轻轻拂过,竟凭空从中取了一朵跳跃的火焰,像是一只火红的狐狸。
那火焰不过烛光星点,但周围的空气竟被那一块灼出幻影,方才还薄凉的院子温度顿时上升,顾长生有些犹豫的看了那怪物一眼,还是屈指一弹,将那火点送了过去。
那点火光遇见了着落点,顿时如草燎原,洛邻君只觉得漫天都是怨婴啼哭的声音,那声音凄惨悲痛,让人不觉心生怜悯。
不过须弥间,那哭声被强硬扯断了,燃烧的火焰化作洛邻君指尖的一点星火,转瞬消失了。
洛邻君道:
“先生,这是好了吗?”
顾长生看着院内骤散的黑云和蓝蓝云天道:
“嗯。”
洛邻君看着空无一物的树根和悠悠飘过的风声道:
“它是投胎转世了吗?”
顾长生一愣,轻声呢喃道:“投胎转世?”
红莲之火燃烧万物,别说魂魄就是怨气都被烧的消失殆尽,他从未想过还让它投胎转世,其他的术士会这么做吗?
洛邻君没见他他说的话,便也没有在意,他现在心里有些杂乱,即便除了那东西,洛邻君心底也没轻松多少,将顾长生送回院子后,心里依然沉重不已。
听顾长生的意思,那怪物原本也只是个被早产丢弃的婴儿,却被人埋在了这里,而洛家原本应当会有那么多的生命,就因为这个怪物变的人丁稀薄,又想到顾长生说,之所以还能丢下一名血脉应是洛家历代祖先功德庇佑,而自己这一代,即便没有那吃人的怪物,恐怕也真的要绝了血脉了。
他吩咐下今天这事不要让云归知道后,自己单独去了洛家祠堂。
祠堂上一排排牌匾在香火熏绕下无端显的神秘沉重。
洛邻君秉退下人自顾自的上了一炷香,看了洛老爷子的牌位良久,
端跪在地上道:
“爹,好久没来看您了,不过我想以您的性子在那边也少不了人陪伴,今天来呢,是向您请罪的,洛家向来一派单传的缘由儿子我今日总算找到啦,只是您儿子还没真没法给你留个子孙后代,呵……”
洛邻君说到这淡淡笑了笑:
“不过据顾先生的意思,咱们洛家历代还能有一枚血脉是咱们祖上的功德,爹您这辈子光顾着逍遥了,我估计也没什么功德留给我,倒也不算太对不住您,只是祖上的列祖列宗,辜负你们心意了。”
洛邻君话语微顿,半响沉声道:
“我知道他可能和我没法一辈子,我是个人,终究会老会死的,他……他总不能陪着我,我也舍不得,爹,你对我说,交什么也不能交心,我没能学到您那份功力,即便如此这辈子也只认他了,呵……我想等我不帅了,我就让他走吧,我可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变成小老头。”
最后两句声音轻的近乎呢喃,洛邻君闭目,原来已经这么喜欢了啊,光是想想就这么难以忍受。
云归,如果你只属于我就好了。
起点和终点都只有我。
可洛邻君明白,他到底只会是云归漫长生命中一个观风景的人。
回到房里云归正在研究不知从哪挖出来的一盘围棋,白黑棋子毫无规律的纵横交错在棋盘上。
洛邻君双手抱臂站在门前看他低头自顾自的研究,半响笑出声来:
“有兴趣?”
云归这才发现他,冲他点点头:
“这是什么?”
洛邻君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
“围棋,想学吗?”
云归:“嗯。”
洛邻君拈起一枚白子,挑眉坏笑:“我教你,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
云归眼珠转了转,在他脸上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发出了吧唧一声响。
洛邻君一愣,随机笑开:“噗嗤!!你学坏了啊!”
云归眨眨眼,故作乖巧。
“小东西~”
这一下午便在这有来有往的教学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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