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婚礼前的一碗,我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材料,我在厨房熬了一整天,清新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一点也看不出那里面的成分是血液和腐肉。
然后我提着一坛酒,拍开封泥,对他说:
“明天开始你就要做新郎了,今晚咱们哥俩好好喝一回。”
他很少喝酒,可是他这一次或许因为太高兴了竟然没有拒绝,他 的眼睛亮晶晶的,耀眼的神采让我的嫉妒更加张狂。
我的手指无意识的紧握,我不清楚我是期待他喝下去,还是他放下那杯酒,可他或许是被婚礼冲昏的头脑还是喝下去了。
我把他放在药水里,看着他毫无意识的躺在木桶里,当我意识到这些药水是什么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他躺在肮脏腥臭的血池里,这让我感觉极为兴奋,恶意让我几乎颤抖不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醒了。
他的神情充满困惑,可能是发现自己不能动,他的眼神逐渐露出惊慌,我告诉他:
“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的未来也是我的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呢?
其实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山贼,我想要他手里的东西,那我当然得去抢。
我开始拿刀去剥他的那张脸,然后充满恶意的诉说着我的那些往日和计划,我看见完好无损的皮囊从他的脸上剥落,突然想到以前剥过的兔子皮,白色的皮毛从他们身上剥下,露出血肉模糊却完整的身体。
这整个过程都让我兴奋的手甚至有些抖,直到我看见了他的眼,那是一双让我在往后十几年里午夜梦回都恐惧不已的一双眼。
他向来是温和柔软的,他的眼里是春日的雨水,是平淡的俗世,是寡淡而满足的生活,我曾恶意的猜想,即便死去恐怕也是愤怒痛苦和惊恐的。
可是那双眼里没有恐惧,没有质问,只有仇恨,他的眼睛微微凸起,红血丝布满整个瞳孔,如同地狱的恶鬼瞬间能将你撕咬吞噬。
我突然开始不敢看他,我仅有的一点良心似乎在问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停。
我在房间里伪造了一场吵闹,等门外的偷窥者离开后,我连夜将他丢在了山里,我曾经在那里看见过一群狼群,我找到了狼群停息的地方,将他放在那里,然后快速离开。
第二天我穿着为他定做的大红喜袍,幸好我们身材相仿,我看着镜子里他的那张脸,我突然觉得他似乎没有死,他就这么看着我,这让我背后瞬间湿了一片。
新婚当晚,我才终于记住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她叫阮文秀,盖头揭开,她羞红了脸喊我夫君。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住在了本该是陆磬竹住的房间,娶了本来是他妻子的女人,我一边满怀恶意的感到满足,可不知为何又莫名觉得冰冷的凉意索绕不去。
三天后,有人发现了和我吵架离家出走的贾一春,他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撕咬的不成样子,那张脸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活着的时候本该有的风采。
山林中微风略过,我看见他的睫毛在风中颤抖,惊出一身冷汗。
我怕夜长梦多,提议先将他封棺入土,贾一春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与这个镇子上的每个人都不是很熟,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对。
因为我是他最亲的人。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入土的时候封棺钉竟然钉不下去,大家都觉得有些怪异,我想起他那双眼,是因为他不愿意死吗?
然后我再次看见了那个男人,给我提供了机会的男人,他饱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嘴角的笑容让我觉得极为恶意,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会在这个地方拆穿我?
可是他没有,他说这个地方风水有些问题,而他刚好略懂风水,没有人知道他在那棺木上做了什么,但是封棺钉终于钉上了。
我看着棺木被黄土覆盖,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我知道这个世界绝对没有毫无私心的帮助,我等着那个男人找我拿报酬。
所以我暗中悄然等待,布置了无数种可以杀死那人的方法,可是那个人就如同来时那般神秘,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随着时间越久,并没有人发现我和陆磬竹的不同,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和陆磬竹生活了太久,我往常很多时间都在观察他,所以我们的习惯越来越相似,我本来应该为此高兴,可是我却反而越来越忐忑,我总是睡不好,并不是因为那个陌生的男人悬在头上的一把刀,而是因为我常常梦见陆磬竹的那双眼睛,让我从半夜里挣扎着醒来。
阮文秀担心的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好笑,她说爱慕了陆磬竹四年,可是她和我朝昔相处相处竟然没有看出我和陆磬竹的区别。
我觉得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那时候我并不后悔,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陆磬竹的阴影当中,所以我决定离开。
巧的人是天都在帮我,阮老爷子出门突然被马车给撞了,我偷偷在大夫开的药里加了点别的东西,第三天他就死了。
阮文秀没有了依靠,只能跟我走。
可是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我甚至不知道去哪?
本来我是打算去找个偏远的地方住下,可是临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陆磬竹曾经对我说过:“卫国之光,蓬莲之地,若有机会真的想去看看啊。”
于是我来到了蓬莲,蓬莲昌盛的同时伴随着他快速流动的生活节奏,我们的钱财总有会花光的一天,我开始学着去做生意,然而我成功了,我很快在蓬莲站稳了脚,成为排上名号的富豪。
我有时候觉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都是骗人的,不然为何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一点也没报应在我身上呢。
直到我爱上阮文秀,我才知道我高兴的太早,在我用印章不用签名的时候我想她可能就开始怀疑我了。
当她从被爱情冲昏头脑和父亲死亡这两件事中走出来时,她的聪明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的家里没有一只笔墨,她试探的拿着一副扇面让我给她题字,我拒绝了。
然后过了几天我的好几位合作伙伴对我说:“听夫人说,陆老板你可以写的一手好字,刚巧我前些日子得了副画,打算送给郡守,劳烦陆老板给我提个序。”
我找着各种理由拒接了,其实他们也并不是真的要我的字,商人看的永远都是利益。
阮文秀终于确定了我不是陆磬竹,她充满爱意的眼神随着陆磬竹的死亡也终于烟消云散,变的戒备而恐惧,可是她是个聪明的人,她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所以她当做不知道,我替陆磬竹觉得不值得,他爱的女子为了保命连他的命和杀父之仇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而是另一边却让我突然开始欣赏她了,或许是因为我是个恶人,所以我的爱好也与众不同。
当我开始正视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和陆磬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她敏捷,机智,大胆而隐忍,她热爱浪漫喜欢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可陆磬竹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相互喜欢呢?
我以为离开了凌岳我就能忘掉陆磬竹,开始新的生活,可是随着时间越长这反而越来越不可能,我越来越频繁的梦见陆磬竹,每一次的场景都会不同,可最后都是那双血红的双眼,。
那种他一直没有离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当我看着阮文秀的眼里那张脸时,我就会神经质般的恐惧颤抖,然后在阮文秀恐惧惊愕的眼中放开禁锢她的双手。
我渐渐变的越来越沉默,我甚至不敢做出一点错事,我开始用自己的钱财去做善事,去帮助那些贫穷堕落的人,他们说我是个善人,可是我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得到一点安慰,能够安慰的睡一个觉。
直到有一次我喝醉了酒,强暴了阮文秀,她怀孕了,当她得知了这件事的那晚,我隔着门外听见她哭的歇底斯里,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二次看见她哭,第一次是阮老爷死的时候。
之后的几天我甚至以为阮文秀会打掉孩子,但是她没有,她漂亮的眉眼有着抹不去的阴霾,我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心里感到格外温柔,可同时我开始每晚都做噩梦,梦里全都是血淋淋的,陆磬竹这三个字让我没没想到便无法呼吸。
直到我收到那封书信:
十三年前,君可愧。
我看到书信里的字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掐着我的喉咙,呼吸卡在嗓子里,让我一时间站立不住。
而那恐惧之中,我竟然是有些欣喜的。
可我知道我不能让他活着,因为他来,必然是要杀我的。
我以为准备了足够的人手,可是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那是一场无声的虐杀,他穿着他活着的时候最常穿的青衣,我甚至觉得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他犹如我当初做的那样,一刀一刀削着我的脸,我才知道原来这是那么痛。
可是我没有死,原来人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我看着自己脱离了身体,看着周围无数在虚空中漂浮的灵魂尖叫着被他吞入腹中。
然后他看向呆在一旁的阮文秀,这是我第三次看见阮文秀哭,
我不确定他在那段沉默的时间里想了什么,但我认为他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下一刻我听见自己尖锐的尖叫,因为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刀划开了阮文秀的肚子,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死了,她的眼睛瞪的很大,似乎是不敢置信,陆磬竹蹲下身在她的肚子里摸索。
我哭着跪在低声救他:“不要!求你不要!陆磬竹,这不关她的事,求你!”
可他像是没有听见,他血淋淋的肚子里掏出了我的孩子,他已经成型了,有了小小的身体,陆磬竹沉默的看着那个小身体。
我张开嘴巴来来回回却像是被掠夺了说话的能力,然后我看见他五指一收,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在睁眼看着满地碎裂的肉块,感觉世界在此刻毁灭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吞噬掉我的灵魂,他带着我一路往凌岳的方向走,我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杀了他,可是我不能。
我知道我必须活着才能,我给他磕头,下跪,我哭着说:
“我错了,对不起。”
可是我想的是,杀了他!杀了他!
他带我回到了他被下葬的地方,我知道他带我来这里,肯定是要杀我了,我哭着哀求他,可是他看着我说:
“十三年了,我等到荒草已过肩,你却从未来看过我。”
他的声音虚渺的像是秋日的薄雾,轻飘飘打着旋儿却压在我心口重的发疼,那些被我刻意封尘的往事重现在脑海中来回播放。
他端着碗面条一脸满足的笑容,让我一瞬间酸涩难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救他,当我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影时,我突然原来我并不希望他死,将过去的岁月颠倒,这十三年的午夜梦回,最终不过是因为我后悔了。
明明最开始我只是想有一个平静而安定的生活而已。
只是因为看到他开始有了新的人生,我的嫉妒心在作祟而已,只是我不能替文秀和我的孩子报仇了。
不过,我还是想报复他。
他说的没错,文秀若是真的喜欢他,我早就死了,而我活着,当然是因为文秀喜欢上我了。
这点我赢了他,我想告诉他,可是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不过,这样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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