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中心医院的某间病房内,当左沫羽焦虑不安地守候在盛诺宸身边的时候,她并未曾意识到,与此同时,一辆救护车正急速停在了医院的门口,而未知的噩耗,也正在一点点地悄无声息地靠近着她。
幸好盛诺宸这家伙平时注重锻炼,身子骨还算硬朗,左沫羽又在一收到他发来的具体位置之后,就拨了“120”,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所以由于抢救及时,未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据医生的说法,因为遭受了人为残酷的殴打,他的心肝脾肺都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尤其是耳朵还引起了鼓膜的低频损失,好在及时进行了鼓膜修补术,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只要注意安心休养就能慢慢恢复了。
虽然盛诺宸的情况没有那么恶劣,但是看到他为了自己和笑笑,全身上下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右耳还厚厚地被包扎固定着,左沫羽的内心深处,就不断涌动着辛酸难过。
不知不觉中,眼泪不自觉地悄然从她的脸颊滑落,冰凉的泪水,大片大片地滴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左沫羽情真意切流露出来的情绪,在头痛欲裂的浑身剧痛中,盛诺宸还是以奇迹般的顽强意识,默默睁开了眼睛。
一看到她就坐在病床边上,为了自己伤心垂泪,盛诺宸觉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强撑着就想要坐起来。
“盛律师,你醒了啊?你身上都是伤,先别动。”眼看他就要倔强起身,左沫羽赶紧出声劝阻他。
伸手快速抹去泪水之后,她扶着盛诺宸又慢慢躺了下去,轻声细语地关切道:“怎么样,哪里还很疼吗?耳朵难不难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的,小沫,你别忙了,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好好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什么疼痛都能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他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分笑意,为了不让她过分担心,他故作轻松地回应道。
“好了,我会陪着你的,盛律师,谢谢你为我们承受付出了这么多。”明知道他是在逞强,左沫羽也不戳破,越发动容地凝望着他,声音轻柔地安抚道,“你别说话了,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等等,我差点忘了,小沫,快帮我把手机拿一下。”盛诺宸才刚把头靠在枕头上,就恍然想起了什么,冲她急声道。
“哦,好。”左沫羽闻言,忙不迭地从包里拿出了已替他干干净净擦洗过的那只手机,耐心地询问他,“你有什么电话要打么,我帮你拨号码好了。”
“笑笑……我让他们把笑笑送到我的律师事务所,现在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你打开我的手机,密码是1234,找出我助理‘小李’的通讯录,向她了解下情况吧。”就连说话的时候,盛诺宸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把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交代完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小李。”左沫羽一听是路笑哲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就点开了手机的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下扩音,率先开口道:“喂,你好。”
“喂,你好,这不是……老板的手机吗,请问你是?”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边的小李一头雾水,疑惑地反问。
“盛律师受了伤,现在不太方便亲自致电,我是他的好朋友,想麻烦问一下,有没有一个男孩儿,被送到你们律所呢?”左沫羽认真解释一句后,便急切地询问路笑哲的下落。
“哦,你是说盛律师拜托的那件事吧,可是我都在下面等了两个多小时了,除了往来的客户律师,并没看到有什么小孩子啊。”小李的一席话,如同一盆凉水,陡然浇在了盛诺宸的头上,更泼到了左沫羽的心里。
“这怎么可能呢?那群‘老狐狸’,竟然出尔反尔,太可恶了。”他瞬间勃然大怒,一把夺过手机,正激动着要打电话向林国华细究情况。
结果左沫羽的手机,却先他一刻响了起来。
她扫了眼那个陌生的来电号码,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没上了心头,但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地快速接了起来:“喂,请问你是……什么,我弟弟左颢狄受了重伤,你们是用他身上的手机联系到我的……已经送到中心医院的急症病房了吗,我也在这里……好的,我现在马上过来,谢谢你们了。”
“发生什么事了?”一放下手机,盛诺宸就面色凝重地探询地问。
“小狄他们好像出了车祸,车身爆炸了,目前正在抢救。”左沫羽焦灼地站起身,神色不安地回应着他。
“什么?那就糟糕了。”听及此,他的心彻底凉了一大半,急不可耐地低咒道,“可恶,笑笑应该还和他们在一起,该不会……”
“笑笑,对啊,我都差点忘了是小狄绑了他。完了!”猛然惊觉的左沫羽急得直跳脚,一面急迫地往外走,一面还不忘叮嘱他一声:“盛律师,你此刻不易动怒,还是安心养伤,让我处理吧,我这就马上赶过去查看情况。”
话音未落,左沫羽便已夺门而出,一路狂奔着跑上了11楼的手术室。
她一到门口,只见“手术中”的红灯还刺眼地闪烁着,而且手术室不远处的门口,两名身着警服的警官正在向一位医护人员问讯病人的情况,一丝不苟地做着笔录。
“你好,医生,刚才是你打电话通知我的吧,我弟弟他现在怎么样,还有其他伤者被送过来吗?”左沫羽顾不得许多地冲了上去,急切的询问瞬间脱口而出。
“哦,左女士是吗?你的弟弟还在抢救,另外还有一个重伤的女士,被他护在了身下,眼下也在进行紧急处理,至于其他的话……”说到这儿,那名热心的医生欲言又止,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把她引荐给了警察,“你来了也好,正好警官有事想跟家属聊聊。”
对上两位冷面挺拔的警官严肃的面孔,左沫羽心觉不妙,犹豫踌躇地试探道:“你们好,警察先生,在赶到那儿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寻到了一个孩子。”
“左女士,我们去往事故现场的时候,因为汽油泄露,整个车子已经都烧了起来,火势持续了不少时间,等消防队员紧急赶到,把火熄灭之后,车子早已面目全非,烧焦得不成样子了。”其中的一名警官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叹息着沉声道,“只可惜,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处理废弃车时,我们竟然还从里面找到了一具小孩的尸首。”
“尸首?警官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吧,我的笑笑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不会的,不可能……”对方话音未落,左沫羽就感到心绞痛般得疼,语无伦次地低语抗拒着。
“左女士,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惨剧,更不希望这个意外发生在你孩子身上,只不过既然一切已成事实,你还是要勇敢面对啊。”另一名警官也是心情沉重,却依然不得不把剩下的手续走完,“这是我们查看了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你可以辨认一下,确认孩子的身份。之后按照办案的流程,作为孩子的家属,你还要随我们去认一下尸体。”
说话间,警官把几张调查的照片,亮在了左沫羽的面前。
一看到副驾驶座位上,左颢狄抱着的那个被放大的孩子的身影,情绪失控的她彻底泪崩。
“笑笑,我的儿子,我的孩子……”随之而来的,是左沫羽尖利的惨叫,以及她声泪俱下的啜泣声,久久地回荡在了医院的走廊上。
虽然能够理解遇难者家属悲痛欲绝的心情,但是身为警务人员,他们还是把公事放在了第一要位。
极力安抚左沫羽一番,等她稍稍镇定下来之后,陈、王两位警官,一个去通知联络孩子另外的直系亲属,另一个,则在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把她带往了医院的太平间。
左沫羽从来未曾如此深刻感受过,有生之年,竟会有这么一段路,走得如此挣扎和痛苦。
阴冷的走道,空寂的楼道,除了落寞的脚步声,就只剩她脑海里不断徘徊的路笑哲生前的音容笑貌了吧。
在走进那个房间之际,远远地,左沫羽仿佛都能听见他可爱的笑声,幽然绕梁。
然而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人死不能复生,此时孤零零躺在那张冰冷床上的孩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活蹦乱跳地跑到她面前,手舞足蹈地叫她“妈妈”了。
这么想的时候,哀恸不已的左沫羽,已经悄然走了过去,伸出颤抖不已的双手,慢慢地……掀开了床上裹着的那块白布。
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具焦干的黑黢黢的尸体,离世之后,他甚至连个清晰的面孔,都不再留给他们。
“笑笑,我的孩子……”左沫羽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它,痛哭着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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