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诺宸和胡余炜的对峙还在持续,直到他们都很快注意到,左沫羽全身直冒冷汗,脸色越来越差。
“行了,你送就你送吧,不过小羽怕是撑不了太久了,你快点吧。”终于,不忍看她再这么痛苦下去,内心柔软的胡余炜,还是率先放了手。
“废话,还不是你拖拖拉拉的,耽误了时间。”盛诺宸毫不客气地承了他的情,心里掠过几丝占了上风的得意。
“这里必须有人守着,那就有劳医师先生你暂时顶替小沫尽孝了。”他一边交代胡余炜,一边已经把左沫羽横抱了起来,急急地就往外走。
只是他们还没出门口,一道人影却突然窜了出来,浑身肃杀之气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左颢狄,你也过来了。”盛诺宸抬首之际,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是啊,盛律师,我不是左家一直羞于启齿的‘私生子’嘛,虽然左震天那个老头子从未好好赡养过我与母亲,不过知道他的死讯,身为人子,无论如何我也该来祭拜一下的不是嘛。"左颢狄话里藏刀,暗有所指地冷声回应道。
“死者为大,小狄,你能想到过来,我们都觉得很欣慰。”自动忽略了他言辞中的哀怨之意,盛诺宸还是觉得难得。
意料之外的左沫羽,一看到自己的弟弟,更加为父亲感到慰藉,于是忙强打起精神,声音低弱地回应道:“小狄,如果他泉下有知,见到你来吊唁,也会安心瞑目的,来,去给爸爸上柱香吧。”
“哼,是嘛,我的‘好姐姐’,为了向父亲以示我的诚意,光上香怎么够呢。”左颢狄却只是僵冷得站着不动,继而冷言冷语道,“这一次,我可是特意带了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只见左颢狄悄然拿起了手中拎着的黑色袋子,快速地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捧五彩缤纷的鲜艳花束,颜色艳丽,与周遭肃穆的黑色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反差。
“我的‘好姐姐’,这束鲜花,可是我特意从你的店里买来的呢,算是我们共同的心意,献给我们的‘好爸爸’吧。”看到三人傻眼之际,左颢狄虚与委蛇地冷声讽刺了一番,然后就随意一扔,把花丢到了左震天的棺椁前。
“左颢狄,你太过分了吧,这么庄严沉暮的气氛,你却堂而皇之地送逝世的长者鲜花。”猛然回过神来的盛诺宸先愤怒了,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左颢狄,大声呵斥他,“你别忘了,现在正躺在里面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哼,父亲?真是可笑。”左颢狄冷笑着转过身,走到他们面前,一字一句地愤愤不平道。
“我小的时候时常生病,无论酷暑严冬,总是母亲一个人,连夜背着我,周转各大医院,抱着我四处求医,那个时候,左震天在哪里?
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她下岗的时候,家徒四壁,有时候穷得揭不开锅,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那么穷困潦倒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所以我恨他,恨入骨髓,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往事不堪回首,父亲这个角色,永远是左颢狄内心的隐痛。
面对他的声声痛诉,从他那绝望哀伤的沉郁目光中,左沫羽好似也能感同身受一般。
这么多年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一直都是父亲心中最大的遗憾。
但左颢狄不知情的是,是由于他母亲的东躲西藏,刻意隐瞒,左震天才后知后觉,等到左家落魄之后,才托侦讯社找到了他们的下落。
只是一切为时已晚,身为人父,他所能为左颢狄做的,已经那样微乎其微。
“盛律师,请放我下来吧。”面对盛怒的弟弟,左沫羽低声请求盛诺宸,然后拒绝了他的搀扶,撑着身子,一步又一步,蹒跚地走到了左颢狄的身边。
“过去的事我们谁都无法弥补,父亲已经去了,小狄,如果你非要找方式解恨,那么就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替他受过。”说话间,左沫羽缓缓曲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小羽”……“小沫”不理会身后胡余炜与盛诺宸惊呼阻拦,左沫羽眼神坚定,语气孱弱地看着左颢狄道,“你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别做梦了,左沫羽。”只不过左颢狄并不买账,连看都不屑多看左沫羽一眼,冷哼道,“‘苦肉计’是嘛,演得还真是深情,只可惜,对我没用。”
“小狄,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下这些仇恨和那么多年郁结呢,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愿意……”毕竟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血脉相连,就当是为了死去的父亲,左沫羽对左颢狄也是充满着无限的疼惜和怜悯,想要竭尽所能地遂他的愿。
“是嘛,左沫羽,你这番话还真是伟大得感人啊。”说着,左颢狄默然低下头去,伸出手捏紧了她的下巴,神色决绝地收紧力道,冷喝道,“那如果,我要你立刻去死呢,你不是很无私,和老头子感情很深嘛,那你陪他一起去啊。”
“够了,左颢狄,别太得寸进尺了。”忍无可忍,盛诺宸飞快地冲了上去,一把攥过他的衣领,大声训斥他,“你是不是疯了,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小沫她不欠你的,作为你的姐姐,她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哈哈哈……仁至义尽?”左颢狄愤然地甩了甩头,不敢苟同地圆目怒瞪道,“就凭这个女人勾搭高天翔,对小雅学姐所做的那些航脏不堪的事,她有什么‘仁义’值得称道的,我看这女人就是蛇蝎心肠。”
“左颢狄,那件事我不是都已经帮你查清楚了嘛,罪魁祸首分明就是左李妍,是她找人绑了许茜雅,百般折磨蹂躏的。你这会儿又跑来向小沫发什么难。”盛诺宸维护地挡在左沫羽身前,阻隔了他的来势凶猛,努力稳定他情绪道。
“放屁,这一切明明就是左沫羽的主意。”左颢狄一脸不信地与他对视道,“盛大律师,我早该想到了,你与她的交情颇深,为了维护她,故意调转矛头,捏造证据,冤枉他人,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你才是真的胡言乱语呢。”左颢狄竟然如此质疑他的职业操守,盛诺宸极力克制着自己几欲发飙的脾气,反唇相讥道,“我在律师这行这么多年,我还犯不着用这么卑劣的伎俩,来骗你这么个毛头小子。”
“盛大律师,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些又是什么。”说话之际,左颢狄从口袋掏出了一沓照片,狠狠地砸在了左沫羽的身上,低喝道,“虚伪的女人,看看你做的好事吧,就因为你的嫉妒之心,把小雅学姐的身心都毁掉了。”
大把的照片,如仙女散花一般,从她的头顶,沿着左沫羽的全身上下,四散到了地上。
尚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左沫羽,恍惚愣神了好半晌,才茫然地低下头去,快速捡起了其中的几张。
相片里的人,确确实实就是她的脸毫无疑问,可是对面与之说话的那个男人,她根本素未平生,连见都没见过。
还有那背景,也根本不是她花店的布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张张地翻看下来,左沫羽完全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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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市中心独立医院。
在与左颢狄不期而遇谈过之后,路正萧一安顿好了左李妍,便立刻驱车赶到了这里。
“路正萧,你知道吗,小雅学姐现在精神异常,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的好老婆所赐……”他的痛诉还言犹在耳,不过直到推开那扇病房的门之前,对于他的话,路正萧还是存着几分怀疑的。
只是当他开门而入,看到眼前这个正畏畏缩缩抱着膝盖躲在角落的女孩的时候,路正萧的心,却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笑容灿烂,青春洋溢,永远保持着阳光与活力的明媚女孩吗?
紧皱着眉头,路正萧踌躇着慢慢走向许茜雅。
来到她身边之后,他蹲下身去,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低地开口询问道:“小雅,你还认得出我吧,我是路正萧。”
路正萧?那个无数次的梦靥中都会出现的模糊的英雄轮廓?那个在噩梦里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男人?
迷惑中,许茜雅缓缓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那俊朗的五官很快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是他,就是这个刻骨铭心烙印在心底深处的男人,她最亲最爱的路哥哥。
他终于来了,他来看她了。
许茜雅大喜过望,狂喜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嘴上语无伦次地低喃着:“路哥,救我……他们那群坏人,他们要强暴我……路哥,帮我赶走他们……路哥,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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