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朕的意思传令下去。”
容湛一把拂开李瑾的手,冷声命令,语气不容置否。
李瑾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匆匆走出御书房。
案边的容湛扶着桌子,强行将心口的翻涌又给压了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有心悸这个毛病的?应当是从江采离开后。
活生生像被人抽走了空气一般,连呼吸都异常艰难。
但偏偏,他现在已经找不到她,堂堂一国一君,竟然连护着一个女人都做不到。
不可否认,这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
他不单单护不住她的人,还护不住她的名声,她的身份。
人是他毁的,名声也是他毁的,他狠心绝情做了前两个,却痴心妄想的要留住她的身份。
总觉得……总觉得太后这身份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如果连这个再丢失的话。他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所以不可以,一定要守住。
这也大概是自己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皇上,武王求见。”
门外的传话公公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容湛紧了紧眉头:“宣。”
话音刚落,不多时。一身朝服的容骁便走了进来。
几乎是见到容湛的第一眼,便几不可闻的沉下脸:“二哥,你不能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容湛不语,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今日前来,有何事?”
容骁见他逃避,拧眉道:“我知道你对嫂子心怀愧疚,但是你这么折磨自己,她知道吗?她能看到吗?你这是准备让谁心疼呢?我可告诉你,我这边已经有了师洵的消息了,还有个相问渔也在全力寻找着嫂子。这竞争力可不小,现在不是你颓废的时候!”
容骁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说话从来不会顾忌着分寸,即便他现在是九五至尊。
容湛闻言眼底愈发浓郁起来,他沉声问:“师洵在哪儿?”
“西凉,已经混了个将军的职位,现在据说是被西凉君主派去平战乱去,具体的还不太清楚,因此,现在并不能确定人在何处。”
容骁说着,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容湛见状,看着他问:“怎么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西凉君主一向是个明白人,平日里也是谨慎万分,怎么会突然让一个外来人担任剽骑大将军这么重要的职位呢?”
这是令容骁想不通的地方。
都说皇家人七分猜忌三分谨慎,那坐上皇位的人更是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怎的那西凉君主如此随意?
容湛闻言心下沉吟片刻,低声道:“若是他手中有什么把柄,那就另当别论了。”
容骁闻言眼睛睁了睁:“二哥的意思是,师洵手中有西凉君主的把柄?他怎么会有他的把柄?师洵一向在大宣,甚少出行,他何时与西凉君主有交集了?”
“只是揣测,并不能武断,不过这总归是条线索,找到师洵,盯紧他,一旦发现有阿采的线索,立刻告诉我。”
“是是是,不过二哥。你是真的不管宫里那位吗?听宫人们说,她都快得了失心疯。”
容骁口中的‘那位’指的正是师文衣,自打宫变后,师文衣便一直谨小慎微,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惹祸上身。
她这幅模样,已经持续了几个月,警惕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吓半天,怪不得宫人们要说她是得了失心疯。
师文衣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个不小的刺激。
容湛这些天忙着帝京百姓的事,以及全身心投入在江采身上,压根没心思管她。
但是如今一想,她的变化正是他率兵攻回大宣的那晚,那天晚上,也是师放莫名其妙的死亡之日。
那晚她见了谁?那人会不会就是杀害师放的凶手?
陡然间想到这一点。容湛瞬间眼睛一亮,起身便要出去,容骁在他身后急急的唤道:“二哥你干嘛去?”
“找师文衣。”
匆匆扔下这么一句,容湛转瞬便消失在大殿里。
留下容骁耸了耸肩,也跟着出了御书房。
好不容易找到了师洵的消息,他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呢。
那个人,他还欠着他一句解释。
……
天色渐渐凉了的时候,正是子夜时分。
已经入了酷夏的大宣只有在深夜时,才能感受到这一抹清凉。
师文衣的院子离得远,已经甚少有宫人前来打扫了,因此院子前面堆积了许多的落叶。
容湛踩着枯叶,发出阵阵沙沙声,在这样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愈发明显。
推开那扇已经破旧不堪的院门,容湛径直的走到师文衣的房门前,门没有关紧。虚虚的掩着,里头传来一缕孱弱的光线。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容湛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而屋内,是师文衣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她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情绪起伏的很大,但是她的对面,分明一个人影都没有。
宫人们说,她得了失心疯,容湛是信了。
“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已经瞒了这么久,没有人知道的,求求你放过我……”
师文衣说着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力气并不作假,照这样下去,定然会出事。
容湛微微皱起眉头,一抬手,一颗石子便飞了过去,恰好砸在师文衣的腰间,她脸色一变,整个人便僵硬着身子,保持跪着的姿势,一双眼睛里写满惊恐。
容湛进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不禁抬眼。那天晚上她见到的到底是谁,能将她吓成这个样子?
敛起心中所想,他迈着步子走到师文衣跟前。
这女人还算有一份理智,在见到容湛时,面上的茫然褪去。只留下一片惊恐,但因为被控制着手脚,只能空洞的睁着眼睛,如鲠在喉。
容湛在她面前站定,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中半点波澜不起。
“这些天过得很不好?”他问。
师文衣红着眼睛,zhi无声的掉泪。
容湛见状,在她脖颈处划过,师文衣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得到了呼吸,自喉咙里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意识到自己能说话,她连忙道:“皇上……”
“回答朕的问题。”容湛打断她即将出口的没营养的废话。
师文衣噎了噎,半晌后,分外凄楚的应了一声:“嗯。”
“为何?”容湛问的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师文衣沉默。
她要如何说?因为那天晚上师洵的警告,她这些天总是在做噩梦,有时候甚至会把噩梦与现实搞混。
宫人们说她得了失心疯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没有精力去管,她太怕了,怕有一天师洵会突然回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听话。
但是这些容湛不能知道,他若是知道师放是师洵杀的,她一定活不成。
宁愿苟延残喘,她也要活着。
“活着,活着……”
师文衣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容湛恰好听的一字不落。
面色陡然间沉凝下来。他上前一步,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直觉告诉他,师文衣定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逼问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越来越惨白的面色。
“不能说,皇上求求你别逼我……”
一向柔柔弱弱的女人,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容湛心软不起来。
确切的说,他从来不是个好人,心软这种事情本就不该是他该拥有的。
毫不怜惜的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他声音冷的让人牙齿直打颤:“朕是这天下的王,师文衣,朕劝你最好是看清楚情势,你怕那人,难道就不怕朕现在就取了你的性命?”
本不还是这样的,他是容湛,他有千百种方法能够在不费任何力气的情况下,让这个女人乖乖开口。
就像当初对待阿采一般,他不缺的是这颗头脑。
但是做不到,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于再不屑手段。
宁愿直截了当的逼问,也不愿意再去策划,这会让他越来越恶心自己。
“朕再最后问你一遍,若是你不肯说实话,你今晚便会和你师家人在地下团聚!”
师文衣闻言,面色惨白如纸。
她怎么会忘了,那人有拿捏着她性命的本事,容湛更是掌握着她的生死大权,这道劫难,是她怎么也逃不过的。
躲了这么多天,师文衣突然间在这一瞬间明白。
生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个错误。
苍凉的笑了两声,她看向面前紧紧绷着脸的容湛,心中还是无法遏制的疼了起来。
他爱了师江采五年,但是他可曾知道,自己爱他的日子更久?
一面误终生,早年的倾心,注定了她这一生的悲惨结局。
或许是生不逢时,又或许是相逢恨晚,她在错的时间遇上他,就是一件错的事。
“是师洵。”
师文衣终于松口,她声音因为刚才的哭喊而嘶哑,因此,这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容湛有一瞬间的不确定。
“什么?”他问。
“那天晚上,师洵也进宫了,杀了父亲,并且让我将师府的密室钥匙交给姐姐,我都照办了。”
师文衣解释着,说的一字不差。
容湛闻言心中一阵阵紧缩,怪不得那日集会回来后,江采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转变。
是师洵,当真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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