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洵走后,方贵恰好也将轿子备好。
江采这十几日头一次出了寝宫,出门时,方觉天气已经正式踏入秋季。
外头的绿色已经铺上一层隐隐的金黄,秋季特有的颜色,彰显着主权。
江采接过方贵递来的外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
“殿下,咱们去哪儿?”方贵在轿子外问道。
江采看了眼前方:“去兵营。”
方贵险些被她的回答吓的一个踉跄。
兵营?究竟是他听错,还是殿下说错了?
江采不见动静,以为方贵没听见,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句:“去兵营。”
“殿下去兵营做甚?”方贵连忙问。
他担心江采以卵击石,在她还没有在朝中奠定好基础的时候,就去触碰兵权,这是不明智的。
“方公公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只是有事要与兵马大将军商议。”
与方贵相处这么多日,他在想什么,江采基本上也能猜出个大概。眼下见方贵语气慌张,便知道他想多了。
出声安慰了一句,语气却依然坚定。
方贵自知自己劝说不动,叹了口气,便由着她。
轿撵缓缓动了起来,轿夫腿力于臂力甚好。没有摇摇晃晃,这一路江采甚至没感受到半点晃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小了下来,轿子也慢慢停下。
方贵的声音传来:“殿下,到了。”
江采掀开轿帘,入眼一座朴素的府邸。
着实是朴素,这个词用在这里,都让人觉得华丽了些,毕竟,眼前这府邸,实在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
在西凉这个富饶的国度,已经甚少见到这样的建筑。
尤其是在两侧的对比下。显得愈发寒碜。
唯一可以说得上价值的,也只有那烫金大字‘兵马大将军’了。
江采看着眼前这座府邸,问着方贵:“兵马大将军看起来很拮据啊。”
方贵闻言面色复杂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见到远处的身影时,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江采亦是注意到那远处匆匆而来的人影,眯着眼睛瞧了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当初在早朝上,极力与她作对的一人。
兵马大将军,陈之会。
见到此人,江采瞬间心下明了。
敢情,这拮据的房屋,是个障眼法啊。
不过不得不说,这做的还挺真实的,起码,第一眼还是骗到了她。
“不知帝姬殿下大驾光临,臣接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陈之会说着,拢起袖子便要下跪,江采先一步阻拦下他的动作:“陈将军不必多礼,是本宫造访匆忙,未曾提前知会。”
陈之会闻言身子一抖,虽说这帝姬殿下,朝中没一个官员瞧得起她,但好歹她也是未来的皇帝,如今,竟给他这么大的高帽子,说不惶恐,是假的。
本身便要跪下去的动作,此时做得更利落了些。
“臣之失职,望殿下责罚!”
陈之会是个识眼色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对她最有利的选择,就足以证明,此人心思不简单。
说来也是。在这朝廷里,又有几个心思简单的?
江采眸光一转,虚虚的扶了他一把:“陈将军快请起,你这般,倒叫本宫为难了。”
陈之会听到这句话,才擦了把冷汗,顺势起身。
他对江采做了个手势,落后其半步,话里多有惭愧:“殿下光临,就是蓬荜生辉的事,只是寒舍简陋,若有招待不周,还请殿下见谅。”
如若不是知道这陈之会在乡下垄断了一个城镇的资金来源给自己建筑府邸,以及多次将百姓当做苦力来用,她现在或许真的要信了这一句‘寒舍简陋’。
江采唇边一抹讽刺的笑意一闪即逝,她回眸看向陈之会,话语要多客气有多客气:“陈将军言重了,您拮据自好。是我西凉的福分才是。”
陈之会笑着回应:“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彼此都清楚这台面上的话,江采更不喜欢继续阿谀下去,她摊开话,挑明来意:“其实本宫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请陈将军帮忙。”
陈之会面露惶恐:“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我想借陈将军的兵权一用。”
江采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句话说出来,别说陈之会了,就连方贵都白了脸。
哎呦他的殿下啊,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借兵权一用?这兵权还能借么?
陈之会亦是半晌没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殿……殿下这是何意?”
她一个还没登基的女娃娃,不会是想把他的兵权给收回去吧?!
一时间,陈之会内心千回百转。
他甚至在想,如果江采真的打算这么做,那他也不必等到时机成熟了,直接现在就起兵逼宫!
着实被吓着的两人,大气不敢出。都在等着江采的回应。
方贵替江采狠狠捏了一把冷汗,他想提醒,但碍于身份,不能插嘴。
就在两人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吞噬时,江采不咸不淡的出声:“就是借陈将军的兵权一用,解决点个人恩怨,您也知道,我虽说是西凉的帝姬,但却是个没实权的空壳子,所以,只能跟陈将军借兵马用了。”
陈之会:“……”
方贵:“……”
原来是虚惊一场。
但是,这也未免太儿戏。
兵马哪儿是能说借就借的。兵权这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踏实,她若是借了去,谁知道还还不还了?
想到这里,陈之会面上犹豫道:“殿下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您是西凉未来的主,整个西凉都是您的,何谈一个小小的兵权,但是,并不是说臣不愿意将兵权给您,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贸然脱手,恐怕军心会大乱。”
江采了然的点头,她顺势问道:“也就是说,如若兵权借了本宫,军心会散?”
“殿下英明,只要兵权不脱离臣的手,您说什么臣都能帮。”陈之会暗暗松了口气,漂亮话说的比谁都好听。暗叹幸好她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那本宫不借兵权,借陈将军便好了。”
江采这一句话说出,一旁的方贵彻底被自己的口水呛的直咳嗽,而陈之会,早已经傻了眼。
这逻辑,还能这么转换?
江采笑盈盈的看着陈之会:“陈将军方才也说。只要兵权不脱离您的手,本宫说什么,您都会帮忙。”
陈之会深深觉得,她先前说的借兵权全都是幌子,这一句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想着想着,又被自己否定。
不可能吧。这么一个女娃娃,聪明是聪明,怎么会又这样深沉的心眼儿?
可若不是,如何解释自己上了套?
陈之会面色不算好看,平白给自己揽了事情,谁能高兴的起来?
江采自知这个社会,没点好处,谁也不会乐意干白活。
她清了清嗓子:“听说陈将军府上没有小公子。”
陈之会难堪的咳了一声,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如今又是被一个女娃娃挑明了说,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想他陈之会,半生戎马,钱权在手,财色双收,可就是膝下无子。
努力了大半辈子,女娃娃生的扎堆,楞是没能生个大胖小子,眼看着人近中年,他这点希翼几乎快熄灭。
“陈将军听过吧,关于本宫的医术,若是陈将军相信本宫,本宫保证,下一个怀孕的夫人,能为您陈家延续香火。”
江采从来是个明白人。她有话直说,虽然有些话听起来不好听,但句句重点。
陈之会闻言面色稍有松动,关于江采的医术,他自然有所耳闻。
早在她在大宣时,那一手针灸术便已经传开。
在这个医者匮乏的时代,江采的存在,无疑是站在医学金字塔顶端的人。
若是她肯出手,让自己生个大胖小子,确实是有可能的……
但是,当真要为了这虚无的口头诺言,去搭上自己的兵权么?
江采看出陈之会的犹豫。沉吟了片刻,悠悠道:“陈将军不必为难,若是觉得这个忙帮不了,本宫也不会勉强,听说胡将军近日挺闲的……”
“殿下尽管吩咐,如何分配您只管说,臣定当竭力配合!”
陈之会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的不得了。
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怨不得旁人,他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膝下无子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心病不除,这辈子都过不安生。
若是自己这家业日后无人继承,那他这一辈子的厮杀是为了什么?
就算是假的也罢,他赌上这一次!
江采闻言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亮晶晶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就这么说定了,既然陈将军这般慷慨,本宫也不会打幌子,您就坐等明年抱儿子吧。”
说来也是奇怪,女儿家说这样的话题,多少是有些害臊的,但从江采的口中说出,却半点不见轻浮。
陈之会暗暗压下心中的涌流,深吸口气。
他用身家压她江采的人品,这个赌注定不会小。
“殿下想要臣怎么做?”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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