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洵将西凉的事务处理的很好,就连条件苛刻的方贵见了之后,都无话可说。
江采在养病期间,难得的清闲。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一如此时。
她手中拿着一沓师洵处理好的文案,目光注视着远方,出了神。
师洵的能力是她一直都知道,却始终忽视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因为她身体抱恙,请他帮忙,她到现在都不会正视这个人的才能。
朝中大事小事不断,但他所处理的方式,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完美,这是如果换做她,很难达到他这样的高度。
如果说,日后她处理掉了自己所有的恩怨情仇,西凉就这么交给师洵。也未必不可。
一早便说过,她江采不是个有大追求的人,女皇之位对于她来说,只有压力,没有快乐。
也正如她刚开始时与师洵说的那般,三月之后见分晓。
她最多做这三个月的皇帝。一刻都不会再说。
“方公公,您觉得师洵此人如何?”
江采缓缓收回目光,她淡淡出声,语气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方方贵正在给房间里点燃香炉,闻言动作一顿。
这个问题在他那里,意外的沉重。
他收了手,拢起袖子,回答的分外认真:“此人我看不透,他表现的很简单,但是却总是有深意,不管做的任何一件事,都绝对不是单纯的目的。”
说白了。就是师洵有野心,只不过,他将这份野心隐藏的很好。
江采点了点头,又道:“那您说,如果我将他与阿絮凑成一对,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贵一愣,很显然,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将师洵招为驸马,那他也算半个皇室的人了,若是没有野心固然是好,有的话也不算坏事。
毕竟,如果蕤儿殿下退位给小殿下,历时,这天下还是赫连家的天下,师洵有能力有野心,恰好能与小殿下互补。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只是……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师洵眼里心里的人,从来都是蕤儿殿下。
方贵复杂的看着江采,语重心长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殿下这么做了,可能会逼得他做出不会做出的举动。”
江采闻言没再吭声。
师洵看起来温润,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没有脾气,但她知道,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擅长将他所有的情绪都给隐藏起来。
这并不是件好事,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内心情绪堆积到什么样的程度了,所以也不知道,他何时会爆发。
假如她强制将他和赫连絮捆绑在一起,确实会适得其反。
“哎……”
江采长叹一声,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叹气做什么?休息的如何了?”
她与方贵相对无言间,师洵走了进来,恰好听到她这一声冗长的叹息,不免笑问。
江采耸了耸肩:“从来没这么老实过,浑身痒。”
师洵轻笑,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方贵见状,识趣的退下。
“你今日怎来的这么早?”江采看了眼外头天色,意外的问。
以往师洵都是在太阳下山时,才会来她寝宫说些朝廷事务,今日最多下午两三点,他便出现,着实奇怪。
“事情结束的早,我便提前过来了,听方公公说,你又不肯吃药?”
师洵说着,走进了些,端过一旁放在案上的汤药,送到她唇边。
江采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怕苦,更不是矫情的不愿意喝药,而是,根本不必要啊。
她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与其喝药来给系统增加负担。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的修养来的迅速,说的更直白点,这汤药简直是画蛇添足。
但这古代的太医在医学方面和她的看法不同,是药三分毒的理论跟他压根讲不通。
方贵又是个固执的,只相信太医的话,故而这才发生了每日喝药时的为难。
江采这时才明白,敢情今日师洵来的这么早,是因为她这‘不喝药’的罪名。
揉了揉眉心,她尽量用和平的语气道:“不是我不肯吃,而是,这药没什么作用,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么?”
师洵倒也没有多为难,闻听此言,放下了药,竟真的不逼着她。
“我自然知道阿采医术过人,你也别埋怨方公公,他也是想着你好。”
江采点了点头,将此事一笔带过。
“对了。阿絮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随意的打开个话题,但若是江采观察的够仔细,便会发现,在提到赫连絮的时候,师洵面上一闪而过的深色。
“此事我自有办法,你只需安心将身子养好。”
师洵回道,点到为止,并没有对她透露更多。
江采眨了眨眼睛,识趣的不多问。
师洵的本事还轮不到她来担心插手,放手让他去处理,或许会更好。
她没再说话。对方也沉默,屋内的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凝结。
江采看着他的面容,一眼便看破,他还有话要说,只是欲言又止。
“哥。”她忽的唤了一声。
自打她回了西凉,成为西凉的帝姬后,便再没这样唤过他。
师洵实实在在的怔了下,连他自己也说不好,究竟是喜欢她这样唤自己,还是不喜欢。
“普天之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藏掩,有话就直说吧。”
师洵闻言,眸色跟着深了深,他抿唇后出声:“我打算提前进攻大宣。”
提到‘大宣’两个字,江采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一颤,她放在被子里的手掌紧握成拳。无声的做着深呼吸,片刻后,才恢复自然:“为何?”
之前说缓三个月的也是他,现如今提出计划提前的还是他。
饶是江采,也猜不出其中原由。
不对……
脑海中一闪而现的白光,让她轻而易举的抓住。江采面上逐渐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赫连絮现如今还在容湛的手上,如此一来,便解释得通了。
江采是十分乐意见到师洵对赫连絮愈发上心的,故而,连忙改口:“那就依你的意思,只是。调兵的事情不容小觑,改日,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兵营,以防平生事端。”
师洵帮着处理国事,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若是让那些大臣们知道,她江采的身体虚弱到连国事都不能接手,一定会借着这个由头闹事。
故而,调兵打仗,还是得她亲自出面。
师洵自然明显其中道道,点头应下。
他停顿了会儿,试探着道:“其实,关于攻打大宣,我还有良策,可以减轻兵力的损失。”
“哦?说来听听。”江采挑眉惑然。
“阿采与卞胡汇京一带熟识,而卞胡虽然说要自立门户,但大宣真正的官文还没批下来,也就是说,从名义上来看,卞胡还是隶属于大宣的,如果我们能利用卞胡作为突破口进攻的话,是不是会事半功倍?”
师洵的话,让江采茅塞顿开。
对啊,她在大宣又不是没有人脉的。与其硬碰硬,为何不选择走巧路?
在这种生死关头,说什么君子不君子的,都是屁话。
能一举拿下大宣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也能相对的减少些伤亡。
毕竟,这还是她和容湛的私人恩怨,却要让将士来替她报仇,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想到这一点,江采整个人都来了精神:“那就这么说定了,卞胡那边我去说通,何时出发?”
一想到能够早点将这笔恩怨解决掉。江采只觉得这些天从未这么有劲儿过,恨不得立刻冲到卞胡,开启她的计划。
师洵一见她开始毛躁,便好笑。
不管她有多精细的谋略,终归还是缺了一份泰然自若,性子也过于意气用事,总的来说,太女儿家了。
然,她这样真实的情绪却让他感到欣慰。
有多久,没见到她有如此起伏了?
这些日子里她的寡言,她的沉默几乎要磨灭了她才二十岁的事实,有的时候,师洵甚至都会忘记,眼前这个没有太多情绪的姑娘,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一丝心疼蔓延出来,他揉了揉她的发丝,柔声道:“明日我们便出发。”
“那岂不是今日就得去兵营了?”
江采被他口中的进度吓一跳,这么迅速?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在师洵开口改变主意之前,她笑着坚定:“成,今日就去兵营,方公公,替我备轿。”
门外的方贵闻声离去办事,江采听着那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中堵着的那口气终于得以疏散。
终于,她终于可以处理掉这些年的恩怨。
这些千丝万缕的干系,马上便可以一刀两断,于她而言,无疑是解脱。
“明日前往卞胡,我便不跟着去了。”师洵缓缓说道。
江采微微讶然:“那你去哪儿?”
“难不成放着西凉无主这么多天?”师洵好笑的看着她。
江采一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还真是药吃多了,脑子都不灵光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有师洵在西凉镇压着,得确认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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