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孟梗还是没能回来,派出去寻找的人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消失。
事件开始变得严重起来,族里竟然有人开始怀疑这次的袭击者是孟梗通敌招来的,这就要牵扯出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开始,孟梗并非汇京人,他是弃婴,被一个姓孟的人家给抱了回去,取名孟梗,抚养长大。
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就在孟梗十三岁那年,孟父孟母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奄奄一息。
在当时连个大夫都没有的汇京,一点点小风寒都能死人的时代。这样的怪病无疑是灾难般的存在。
故而,当时百姓投票一致决定,将孟父孟母连同几个被感染的孟家亲信给赶出汇京。
孟梗算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他没有被染上疾病,被留了下来。
虽然当时孟梗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谁都知道,他心中定然是恨的。
果不其然,孟父孟母众人在被赶出去不到一周的时间,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总之,没一个活下来的。
至此,孟家只剩下孟梗一人。
长老怕他一人活不下去,便留在了身边,一养。便是十五年。
谁都不知道孟梗心中还有没有恨,十五年的光阴足够将恨意磨灭,也足够让它发酵的更加浓郁。
而这段本来已经被尘封的往事,在这个风尖浪口被揭开。
人心本来就是善变的,仿佛孟梗这些年为他们所做的种种都是阴谋论似的,统统被唾弃。
情势发展的太快,江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这舆论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同样领教过‘人言可畏’威力的江采,此时更心疼起孟梗了。
分明一切还没得到证实,就被人以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被判了死刑。
冤吗?
冤啊!
“长老,您相信孟梗吗?”江采问道。
长老面色复杂,他沉默着,于是她便知道了答案。
人总是这样,当一大片理论摆在你面前,即便你心中知道那有可能是错的,但是还是被人簇拥着一起叫嚣。
她再一次庆幸,这古代没有网络这种东西。
若不然,古代的网络暴力想想都异常刺激。
“若是孟梗一直不回来,您打算怎么办?”她又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感觉,孟梗一定还活着。
但是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般,因为恨,所以潜伏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天的掠杀?
太愚蠢。
没错,如果这场杀戮真的是孟梗带头的话,那他就是真的在犯蠢。
据她对他的了解,那样的人,想成大事是迟早的事。他极其聪明,若是想要报仇,不可能一拖就是十五年。
当初在大宣被人追杀,到后来汇京遇上西凉危机,哪一件不是他轻轻松松做点手脚,就能报复回去的?
他犯不着在现在汇京与卞胡合二为一,天下大定的时候出手。
所以,他此时没能回来,一定是有困难。
而汇京关于他的言论也起来的太突然,这不像是正常反应,倒更像……被人煽动了舆论风向,像是有人牵引着百姓往这方面去想。
那人是谁,江采不知。
大概是孟梗的仇人,他走到今日,没点敌人不可能的。
江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故而没注意到长老面上一闪而过的无奈。
“姑娘,此事我会处理好的,若孟梗是真的做了不当做的事,我定不会轻饶他,反之,若是他当真被冤枉,我也不会任由他背负骂名。”
长老的话点到为止,江采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多管闲事下去了。
她顿了顿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宣纸递给长老。
“这是我之前和孟梗讨论的交通运输的施行计划,就交给长老您了,也希望您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
江采话里有话,这一沓纸算是她的交换条件。
她在用她的思维,去卖一个面子,替孟梗争取公平。
长老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这群年轻人的思想已经超越了他不知多少倍。
郑重的将那沓纸收起。他沉声回应:“定会做到不偏不倚,绝对的公平公正。”
有了这句保证,江采也便放心了。
她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好了,这边的事情我便不宜插手了,明日我和师洵便回西凉了,咱们有缘再见。”
“姑娘放弃仇恨了?”长老讶然的问。
她弯了眉眼,笑意未达眼底:“只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如若不是汇京出了这事,本来她不必这么麻烦的。
这么想着,江采笑容又淡了淡。
谁说她运气变好了来着?分明还是一样的烂。
“长老再见。”
收起无谓的思想。江采对长老摆了摆手,笑盈盈的走远。
夕阳下,姑娘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暖橘色的光束打在她身上,营造出一身的光晕。
总是与阳光背道而驰的姑娘,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放下过去,转个身,去真正的拥抱属于她的温暖。
被长老一路目送着的江采回了住处便开始收拾行李,待到天一亮,便上了路。
没有和任何讲,三个人,一辆马车,迎着晨曦的光,一路向西。
只是。这马车里的气氛有些,一言难尽。
江采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从小医馆里顺来的医书,倒也算消遣。
但是,另外两人的存在便怎么看怎么怪。
首先。赫连絮这姑娘是半点不晓得掩饰,分明在生师洵的气,板着一张脸,却还要直勾勾的盯着他。
而师洵看起来早已经对她的注视习以为常,一个人。抱着个棋盘也能玩的津津有味。
江采闲暇的时候随意瞄了一眼,见到那棋盘上的棋子错乱的毫无规矩可言。
心下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脑中灵光一现。
她清了清嗓子道:“后面的马车里放的是我的书吧?”
师洵应了一声:“嗯,怎了?”
“我这本看完了,去换一本。”江采随口掐着理由。
师洵微微蹙眉:“叫小厮不就好了?”
“他们不懂我要找的是哪本,还是我自己去吧。”她说着已经起身下车,师洵拦都没机会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开,马车里气氛愈发沉重。
江采下车后,直奔后面的马车,爬上去后就再没下去过。
前面的师洵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忍不住出声:“殿下为何还未回来?”
门外传来一声回应:“殿下说她看书速度快,来回换麻烦,索性待在那辆车上了。”
“……”师洵沉默半晌,忽的便要起身,与此同时,一直未作声的赫连絮急急开口:“你去哪儿?”
“去看看她。”
“她有胳膊有腿,脑子比我俩加起来还灵活,马车前后有一支皇家禁卫军,外带父皇御派的精英军。你还要看什么?”
“……”
再次陷入沉默的师洵又重新坐了回去。
还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还是那对柔和的眉眼,还是那张习惯性紧紧抿起的薄唇,但赫连絮还是感受到了些许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呢?
是了,对方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着,周身气息愈发沉凝。
但她不怕,他再凶又不敢真的伤了她,于是无比厚脸的姑娘就这么心宽体胖的在一个人形冷气制造旁边坐的心安理得。
一路上保持这样一言不发,异常和谐中又带着几分诡异的相处模式,三人终于踏入西凉的地盘。
城门大开时。里面乌泱泱围了一圈的百姓,见到这辆马车,齐刷刷热情的呼唤:“欢迎殿下回家。”
彼时,江采正坐在马车里捧着医书昏昏欲睡,硬生生被这一声震耳欲聋给吓的一个激灵。
冷静下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下马车。
几乎是脚尖刚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她便陡然生出一种踩在云端上的感觉。
只见城门里,百姓自动站在官道两侧,人人翘首以盼,面上皆是带着善意。
他们在期待遗失了二十年的公主殿下,而她江采,很幸运的就是那个被期待的人。
江采看过去,在他们面上找到了,欣喜,期待,惊艳,好奇等种种目光,这与之前她在大宣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没有厌恶,憎恨,排斥。
这些西凉百姓善意的如同天使般的存在。
他们见江采愣在原地,似有组织一般的,又齐刷刷的道:“欢迎殿下回家。”
短短几个字,准确无误牵动江采的泪腺,视线一瞬间模糊起来。
“别怕,这里是西凉,是你的家,往前走吧。”
身后是师洵压低了的安抚,江采点点头,深吸口气,面上带着笑容,一步步走进城门。
真的就像她在电视中看到的情节一般,路旁有百姓提着花篮,在她行走的时候,撒上一把花瓣,瞬间芬香四溢。
她穿的不太得体,发型微乱,面上未施粉黛。
完全邋遢的形象,他们却宽容的接纳。
江采踩着花瓣,每走一步,都像在走进一个崭新的,完全善意的城堡,走进属于她的童话世界。
“别怕。”
洵还在不停的给她打气,江采笑的愈发灿烂。
有什么好怕的呢,这里,西凉,是她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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