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上车了。”
孟鑫然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他猛然回神,周围已经零零星星没剩几个人,列车员以及站在车厢门口等着他们俩上去以后收起梯子关门。
何卓低头看了看燃到指尖也没吸上一口的烟,他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熄,跟在孟鑫然背后上了火车,从被行李箱和手提袋塞满而拥挤的过道里挤回到他们的卧铺间。
其余的四个人都躺倒在铺上,从明晃晃的手机光亮上可以看出这四个人都在玩着手机,还没有睡觉的打算。
何卓踩上往中铺攀爬的梯子,两步以后他又放弃的跳回地面上,低头小声跟坐在下铺的孟鑫然说了句“我去抽根烟”就往外走。
过道里最边上的窗口下坐着个中年人,面前的小桌子上放了桶泡面,这人吞下最后一叉子面,拿手背抹了下嘴巴就起身了,跟他一个目的地。
两个人沉默的靠在车厢墙壁上各抽各的烟,何卓维持着不变的姿势连着抽了两根,然而这个陌生的男人竟也没动弹,还直勾勾的看着他。
“您这是?”
何卓挑着眉毛稀奇的看着这个穿着普通长相也普通的男人。
“小老弟给我几颗烟被?”男人苦哈哈的把空了烟盒亮给他看,“不是大哥占你这点便宜,没烟是真过不去这一晚上,唉。”
“哎!多大事,您看着拿吧,我那还有一盒呢,这一盒您都拿去也没事。”何卓摇头失笑,从口袋里把才抽了三根的一包烟递过去。
“那哪行,给我几根就行,我这晚上也不敢睡,没你这烟我真趴我挺不住啊!”
男人从他烟盒里抽出四根烟就又给他还了回来,也不嫌地上脏,蜷着条腿直接坐到了人来人往的茶水间过道底下,“我儿子应该比你大几岁,要有你一半通人味儿就好咯。”
何卓弯下腰掏出火机抢着帮男人把烟点上,顺势蹲到了男人旁边,“您这是为什么事发愁呢?您儿子的事?”
“唉!不想提那小畜生!”
男人皱紧眉头,眉间的皱纹与彰显年纪的抬头纹挤到了一块,看上去充满了沧桑感。
“不想提就不说这个了,您想开点吧,谁还没个愁事儿了,愁也没啥用,活一天乐呵一天得了。”何卓把后背贴在墙上借以缓解脚上的压力。
本来他刚才看着外面那事故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妈妈是不是跟这个女人一样,当时是真的想一刀弄死他。
但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不会去问他妈,就算问了,难道他妈会告诉他就是想弄死他?
就像他自己说的,愁也没有用,想更没有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活一天且过一天,乐乐呵呵的比什么都强。
“你这点岁数能愁啥啊?等你到我这岁数,等你有个畜生一样的儿子你就知道愁了!”男人咧着嘴角露出发黄的牙,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大约很久没有刮过。
“您这话不对,哪个年纪都有哪个年纪的愁法,那小学生还知道愁呢,愁今天零花钱不够多买两袋零嘴的,您说是不是?”
何卓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但也见不得别人落魄难受,现在没话找话也想逗逗这个男人,萍水相逢也是一场缘分。
“哈,你这话也对,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愁我这儿啊,我这都跟了一路了也不知道该咋办好。”
男人简短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真的被他的话逗笑还是出于礼貌性的敷衍,“我儿子就在这车上,非要去北京,你说咱这就普通老百姓,哪有钱供他上北京去学什么,对学音乐,唉!”
这次男人是真的在笑,苦笑。
何卓又递了根烟给男人,“那您现在是有什么打算?这来都已经来了,您也劝不回去了吧?”
他没有说一些什么毫无卵用的看法,各家有各家的难事,谁也帮不上谁,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听这老哥哥,或者说是叔叔的人把糟心的事吐槽出来,说出来怎么着也能痛快痛快。
“是啊,劝不回去了,我就是跟着他来这边看看。”男人向他看过来,“我儿子不像你,他性格内向,跟家里人也不怎么说话,非要学那我们也没辙,总得跟着过来看看,别让他再上个当受个骗,那新闻上不是说了,骗进传销就出不来了!”
何卓点点头,“您对您儿子真是挺负责的了,您看我,上大学这么大个事我家都没人跟我来,真是人跟人不能比,我跟您儿子一对比,我就是一颗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
“哈哈哈!你这小子!”男人终于开怀的笑出声,才要张嘴再说句什么,突然被一旁传来的声音给打断。
“我还寻思你抽烟抽丢了呢!合着你跟这唠的挺好啊!”
何卓一听是孟鑫然的声音,转过头看去,孟鑫然已经走到近前,不客气的伸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
他嫌弃的在屁股上扑落几下,幸亏孟鑫然是用鞋面踢的,不然还不得在他屁股上留个大鞋印?
“小伙子,你是从第三个门出来的?”他还没把孟鑫然怼回去旁边男人就站了起来,拉着孟鑫然的胳膊指着前边问道。
孟鑫然不明所以的回头数了数,点着头稀里糊涂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何卓对上孟鑫然的视线,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如果是跟他们一个卧铺间的话,不爱说话的男的就只有两个,没等他细想,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低头掏出手机,是李新宇打来的。
何卓吐着舌头接起电话稍稍走远了几步,“哥,我错了!我买完烟回来忘跟你说了!”
先承认错误看李新宇还能怎么说,他舌头在虎牙上一下一下的舔着,等着李新宇回话,李新宇也没让他失望,分分钟被他态度良好的认错给整懵逼了,半天没憋出一句来。
他抬眼看去,那个中年男人正拉着孟鑫然在说着什么,大概是在拜托照顾一下儿子之类的吧,毕竟在家长眼里内向的孩子在外边一定是经常吃亏受屈的。
他跟李新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李新宇那边可能烟花已经熄了,安静的连李新宇的喘息声和铁架子床翻身的咯吱咯吱声都可以听到。
等他和李新宇互道晚安挂断电话以后,孟鑫然已经翻着白眼先一步回去了,他跟中年男人随便聊了几句也就回去了,临走之前他把自己这包烟留给了男人,反正他自己还有一整包没拆封的,明天小半天也够抽,大不了中间碰着大站再下去买。
进了隔间以后他把身后的门缓缓拉上,环视一圈仅剩孟鑫然和那个女生在玩手机,其他人不管谁没睡着已经把手机锁屏了,一时间隔间内安静下来。
他踩着梯子轻声爬到他的中铺,随后他想起来那个中年男人口中的儿子,想找孟鑫然问一下,但有三个人已经睡了,也不方便说话去问,只能发微信问过去。
孟鑫然的回复让他呆了一呆,那个传言中内向的人竟然就是话多的那个哥们口中所谓的看起来像是小偷的那个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之前看那个人也觉得有哪处看起来不对劲,具体是哪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异于常人。
现在明白了,这人是天生的性格内向,与人沟通较少,所以看人的眼神才溜溜疏疏,冷不丁看上去像个做贼的。
他潸然一笑,觉着自己可能还是太年轻,还学不会看人,竟然被人一带就觉得那是做贼的专业眼光,然后他不再多想,随便在微博上刷了几页就准备睡觉。
火车上空调气温开的刚刚好,可能因为是入夜了,温度调的比白天要高出很多,即便不全身盖被也不会很冷,但他还是从脚底下把被子拽过来盖到脖子以上,连根脚趾都没有露到外面。
临睡前他翻身撞到他的双肩包上,又猛然想到孟鑫然也有个装随身物品的双肩包,照孟鑫然的体格来看,那个双肩包在床上那么一挤,孟鑫然肯定也是睡不好。
他又摸索着拿手机给孟鑫然发了条消息,让孟鑫然把那个超大号的双肩包递过来放他这。
反正他比孟鑫然瘦那么多,多一个双肩包也不会影响到他,但对于孟鑫然这种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孟鑫然自己就能占据十分之七的床,这双肩包指不定半夜会不会被挤到地上去。
孟鑫然动作很快,把双肩包递给他以后就重新躺了回去。
他把多出来的包放到自己那个背包下面,放到了里侧,自己在外侧平躺着,中铺和上铺都是有护栏的,他倒是不怕自己会睡着睡着从上面翻身掉下来。
再一个原因是他到底被对面下铺那个话多的哥们说到心里了,火车上陌生人太多,能防还是防着点,万一有半夜摸过来偷东西的,他这中铺起码比下铺要安全的多。
虽然他也睡的很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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