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脏会有经受那样强烈考验的一刻。
前一秒,跳动得速度迅猛得像要挤出胸腔,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后一秒,忽然停顿,让他以为自己会死于心脏衰竭。
前一秒,他看见了半身染血的田然。
后一秒,还是这样的田然。
他走出车子,叫她的名字,忐忑迟疑地叫她的名字。
而后,田然转过头来,纷乱的长发中,一双大眼晴尤其亮,冷冷的亮,森森的亮。
端木辄的眼晴,抹过她身上的血,抹过她手中血淋淋的匕首,抹过她红肿的颊,而后,是裂了半边的衣服。一股咸腥的巨浪蹿上喉头,他压了下去,还不是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田然。
“然,来,上车,我送你上医院。”
“我不需要医院。”田然说。
“乖,你受伤了,就要上医院,不用担心别的,我会找我二堂姐做你的大夫。”他伸出手。他不知她的伤口在哪里,他不敢拉她,不敢碰她。
田然径自越过他,走到他的车前,拉开车门,坐进车内,招手相唤,“开车,先送我到你认为安静的地方,我要洗澡换衣服吃饭睡觉。”
而后,开始用放在仪器台上的抽式纸巾,擦着匕首,擦着自己的手。
“然?”端木辄说不清用怎样的语言才能精确描述此下心境,他应该是喜的吧?她能这样,就表明她没有受伤,至少没有重伤,那些血不尽然是她的……可是,如果她是创伤初过症候群怎么办?情绪还处在逃生的渴望和亢奋中,感官与知觉都变得麻痹……
“你确定你没有事?”他坐上驾驶座,仍不敢放肆的呼吸。“没有哪里疼得受不了?”
“我没有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她有点察觉他的情绪,出口解释,并特意用手在血渍最多的肩部一拍,“这是砍下那个想强 奸我的人的手的时候,被溅上去的,脸上的也是。快开车吧,我很饿,也很想洗澡。”
“……好。”他把车发动,驶出这条暗巷。在车上打过了一通电话后,直到开到目的地,都没有再说一个字。中午的阳光被路旁的绿化树木间隔成支缕片影,透过车窗,划过他的脸,他的脸上是出奇的平静。
车停下来时,田然已经睡着了。端木辄也没有叫醒她,取出她仍握在手里的匕首,用车用毛巾包好,放到自己的皮包里。然后下车,抱起她,以遥控开关打开大门,走进别墅。已经事前接到端木辄电话的人正站在客厅等着。
“她说她没有受伤。”他说。
端木西燕,端木辄的大堂姐。作为一个还算了解堂弟性情的人,她对堂弟如此没有顾忌地抱着一个血渍满身的女人的行为所惊讶,但也只是挑了挑眉,走过来先探了探田然的脉搏,再翻开眼皮查看瞳孔,“应该是没有受伤,她没有任何失血过多的迹象。”
崩在体内的一根弦暂时松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女人。
“王八蛋,敢碰我,我把你*了!”而他的动作让睡中的田然忽然发飙,拳脚齐发,一拳揍青了他的右眼圈,一脚踢上了端木西燕无辜的大腿,可是,打完人,她仍然是睡着的。
“麦嘎!”端木西燕跌到沙发上,扶正了滑下鼻尖上的眼镜,“我一点都不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受伤!”
“这……”端木辄有点歉意,也有点啼笑皆非。
“行了,我已经放好了一缸热水,也准备好了睡衣,你处理完了我再帮她检查。”
在端木辄向浴室走过去时,端木西燕又嗤声叮嘱,“小心点,别让她给*了,这位小姐是属曹操的,梦里也能杀人呢……咝,踹得还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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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然一坐进滚烫的泡澡水里时就醒了,端木辄正把自己高大的身子置在浴缸前的小板凳上,和她那一团被血块纠结住的长发奋战。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我不在这里还会在哪里?”端木辄没好气地反问。
田然微怔着,想起来了。那扇后窗上的机关就在于几根可以取下来的钢筋,取下两根后,足够她轻松穿过,走上一个水泥斜坡,是一个长长的巷子,她就是在巷子里遇见了端木辄。“你怎么会去那里?”
“你可以理解为巧合。”经过奋战,端木辄终于把她的头发揉开,双手沾上洗发液开始给她清洗。水打湿了他上身的T恤,他翻手脱下扔到一边,强健的肌肉充斥着力量和强悍,手中的动作却柔缓得像是出自另一个人。
“你在找我,而且也找到了那家KTV,所以你会在那里?”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把他一腔热心当成驴肝肺处理。
“喔。”热气蒸氲出了田然体内的疲劳,确定自己已经处于安全环境又被人精心伺候着时,田然再度睡着了。
她呼吸平稳后,端木辄的手指抚上她的颊,上面,有清晰可见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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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她脸上的掌伤,以及头发因为被揪断导致头皮发生破损外,基本上,她算是没有受伤的。至少,她身上所有的血,全部是别人的。”端木辄西燕为田然做了一个彻底检查后,向堂弟详尽报告。尽管床上的女人从进门时就在睡,还给了自己一脚作为见面礼,但她决定喜欢这个女人。作为一位法医,她接触过太多女性受侵案例,哪一个不是让她这个同为女人者触目惊心,又心疼又愤慨又无奈?可是,今天居然看到了一位反常规操作者,很强大,她喜欢。
“她有没有……有没有……”端木辄咬着牙,问出自己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被*?”
端木西燕黑框眼镜后的眸子一闪,“你很在意?”
“我当然在意!”端木辄气得额头青筋暴露,“你是一位法医,也是一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对女人来说,最大的伤害是什么吗?”如果她当真遭受到了那样的恶劣重创,就算看起来平静,也必定会有一个一生的恶梦。
“不是身为她的男人的那种在意?”
“你有毛病是不是?”
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向来看不顺眼的风流堂弟可爱起来。“不用担心,她没有。”
吁。端木辄舒出胸口的闷气,心真正放下去,大踏步转身就走,“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去处理一些事。”
“喂喂喂,端木少爷,我看你一脸杀气,警告你哦,犯法的事不能做。”说是警告,语气却似玩谑。
端木辄看也不看她,“你陪着她,我的人守在外面。”
“为床上的美女着想的话,就快去快回。”目送堂弟高大身影远去,端木西燕为他即将找上的人念了一声佛号,希望那位有能力承受堂弟的所有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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