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嫦娥突如其来的指控，宸天慌得张口结舌，讷讷地小声申辩：“我没有。”嫦娥益发悲愤起来，淌着泪，昂首挺胸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哑着嗓子喊道：“你根本是颠倒黑白！装着丹药的锦盒明明是夜云寒送给元帝的，你诬赖我和陛下！”

　　不等宸天反驳，嫦娥又咄咄逼人道：“你为何不敢把当日的真相说出来，非要编这样的谎话来糊弄大家？是不是你也觉得，你和西王母所做的事情实在卑劣，不敢拿到大家面前来说？”

　　宸天更慌了，鼻子尖上冒出了一颗豆大的汗珠，颤巍巍，欲坠不坠。西王母忙挺身而出，声音虽然还带着重伤的虚弱，但语气十分凌厉。她说：“你们做过什么心知肚明，别在这里欺负孩子。”

　　嫦娥冷笑着又前进了一步，凄厉的声音如同夜枭鸣叫。“孩子？他是孩子，你可不是。你是个不要廉耻的母亲！”西王母被她骂得两颊涨红，正要还口，嫦娥却抢着说道：“你为了你的儿子能够更接近元帝，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元帝对我有不轨之心，你们就硬是想方设法把我塞到元帝手心里。那天夜里，元帝试用新药，是你们把我强送到元帝寝殿里，供他玩乐。他吃了药，发狂如虎狼，若不是陛下救了我，我早就??????”说着，一面痛哭流涕，一面把自己的衣襟撕开，裸露出粉白的肩膀胸脯。那些小衣遮盖不到的地方布满了或青或紫的旧掐痕，几乎没有一块整的皮肉。

　　众人纷纷引颈来看，惊讶的窃窃私语像一阵暴雨，激荡在大殿里。夜云寒静静笑着，像置身宁静的花园中，对周遭的声音恍若未闻。他轻描淡写说道：“哦，这么说来，我是那个丧尽天良的做药人，西王母，你们母子却成了人间界妓院里拉皮条迎恩客的老鸨龟公了。”

　　西王母愤怒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心中的怒火烧得要疯了。她真想扑上去，把眼前这个美丽得不像话的嫦娥按在地上，把她的头发拔个精光。这个嫦娥，她毁了宸天的名誉。“你真是个无耻的婊子！当年你害得后羿将军和东皇反目，最后还把后羿将军给害死了。如今，你又勾搭上元帝，妄图爬得更高，却诬赖我们母子把你推进火坑。你才是颠倒黑白！”

　　玉鼎听到她们把父亲说得这般不堪，心如刀绞，差点背过气去。夜云寒在她身后扶了一把，悄悄说：“没事，脏水而已。”她才勉强振作精神，咬牙挺住。

　　嫦娥被骂得面色发青，正要反唇相讥，却被突然站起身来的琼香公主截住了话头。琼香公主一直默默跪坐在位子上，不言不语。现在，她却说道：“嫦娥，确实是你引诱元帝在先。如今，你这般颠倒黑白，说得西王母如此不堪，不过是砌词狡辩，开脱罪愆罢了。”嫦娥一愣，看了东帝一眼。

　　东帝生气地看着琼香公主，说：“姐姐，你怎么帮着外人奚落自家人呢？”琼香公主眼睛升起一团痛苦的烟雾，说：“弟弟，在这里争吵的，哪一个不是自家人？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咱们丢脸还丢不够吗？”

　　怫然变色的东帝，冷冷说道：“谁丢脸谁有脸，自有公论。”琼香公主无力地闭了闭眼睛，疲惫地说：“好，你要公论，我给你公论。”就在此时，粟娥抱着一只漆黑的小猪从殿后转了出来。

　　琼香公主指着这只小黑猪，朗声道：“诸位，当日我在广寒宫设宴，天蓬元帅因调戏嫦娥夫人，被元帝罚下界，永生永世皆是畜牲，不得翻身。如今，我把天蓬元帅带回来了，就是想听听，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帝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道：“姐姐，你好糊涂哇！元帝下的封令，除了他的法力，还有谁能解开？一只猪怎么能够说话？”琼香公主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些凄凉。“弟弟，你才糊涂呢。”

　　话音犹在，一个淹没在缟素中的女子，轻轻站了起来。她盈盈的背影令人心神一荡，不免暗想：除了嫦娥、玉鼎这样美好的女人，竟然也有这般风姿独特的女子在。

　　嫦娥一惊，低声喝问：“云娥，你干嘛？”东帝狐疑地望着这个只听嫦娥提过，忠心护主的仙娥，总觉得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云娥静静走到琼香公主旁边，伸出手掌，手心里渐渐生出一阵璀璨的光芒，刹那间，她的面容渐渐有了变化。东帝面色大变，失声叫道：“碧霞！”再一看她的手心，暗叫不妙。原来，碧霞的手心捏动的是镇威金光罩，罩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一颗仙息涌动的灵珠。

　　碧霞轻轻把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看着像赤金的镯子，褪了下来。镯子一褪下，那颗灵珠的仙息立即充盈大殿。玉鼎蓦然热泪盈眶，颤抖着双手捂住嘴巴。这是她父亲的仙息，像他的大手抚摸在她的脸颊上。

　　东帝猝然被这仙息一震，意念一时模糊了一下。没错，那天晚上他强行压制住元帝的反抗，可元帝也不甘就这样枉死，硬是凝聚心魂，把仙息聚于胸口，最后结成这颗灵珠，冲破胸膛飞射出去。当时他追出去想抓住这颗灵珠时，被夜云寒抢先得手，用紫玉小葫芦吸走了灵珠。可灵珠仙息浩荡，若在宫中，不可能不察觉，但灵珠若离开元帝的金身太远，也会变得越来越弱，最终仙息干涸，珠体破裂。因此，他既在宫中查探不到灵珠的仙息，便以为灵珠一定被带离天宫，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他盯着碧霞，惨然一笑。玄金镯子！她瞒得可真妙。一直用镇威金光罩保护着灵珠，又用玄金隔断仙息，纵有仙息旁溢，但镇威金光罩带有他的仙息，两股仙息混杂在一起也不易察觉。而且，她一直陪伴在嫦娥身边，不离天宫，与元帝的金身不至于隔离太远。真是绝妙的隐蔽！

　　灵珠的仙息被琼香一催动，天蓬立时恢复了形体，站在众人面前。齐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朗朗笑道：“还是小猪的样子可爱。不过，见到你也不赖！”

　　天蓬淡淡一笑，冲他点了点头，低声说：“你费心了。”两眼却一直不离开嫦娥，牢牢地凄然地逡巡在她身上脸上。嫦娥忐忑但倔强地瞪着他，静静等待他说话。天蓬微微笑着开口了：“无论如何，那天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永远都是一只猪，从此都不说话。”

　　他转过眼睛看了看愕然的齐天，歉然说了一句：“抱歉，我不能。”便毅然狠劲一咬，把舌头咬断，吐到地上。灵珠的仙息也被他强行推到体外，慢慢，他又变成了一只小黑猪，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嫦娥泪如泉涌，走到他面前，终于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如秀发飘拂过一般，抚摸着他的头颈，哽咽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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