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阁。
“谁能想到三国交界之地里，一座籍籍无名的茶楼，会是名震江湖的沉香阁。”
一座茶楼依山傍水，湖心亭中，两人对面而坐，手边煮着茶。
“瑾兮古灵精怪，她的心思难猜。”
美人师父端了茶，品了一口，对面赫然是秦家大公子，秦修漠。
“沉香沉香，这茶楼倒是聚齐了天下所有名茶。”
“托沉香阁办事的人太多了，愿意讨好沉香阁的人也太多。”美人师父道，“不管是醉生梦死还是沉香阁，里头摆的用的穿的吃的喝的，都是上品。”
“瑾兮变了很多。”虽然秦修漠与瑾兮不熟，但光听闻她杀了苍寂桐就知道，瑾兮这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说起这事，我的确有些疑惑，烦请公子解惑了。”
“不敢当。”秦修漠拱手，“愿闻其详。”
“公子也知道，瑾兮六岁的时候就死了，是令尊用摄魂术救了她。可是，她醒后，不光失忆还性情大变，连平时的习惯都变了，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先生想问，家父摄来的魂，是不是真正的瑾兮？”
美人师父点头，“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是，所有见过瑾兮的人，都说她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如果家父摄来的是别人的魂，然后强行封进瑾兮的身体里，的确也能死而复生，但那样，瑾兮只会行尸走肉地活着。”
“所以，那就是瑾兮。”
“但对于瑾兮醒后性情的改变，我就不清楚了。”
“如今，她……”美人师父黯然神伤，“是因为摄魂术吗？是令尊控制了她吗？”
“不会，十几年前家父的摄魂术还不足以控制人心，再说她是启家嫡女，秦家摄魂术根本不能控制她。”秦修漠转着茶杯，“是瑾兮自己变成那样的。”
“是我冒犯了。”
“先生会那样想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毕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那么可怕的样子，任谁都不能接受。
“没有其他可能吗？会不会她的身体里还有别人的灵魂？”
“先生，这是关心则乱。”秦修漠叹气，“一个身体里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这是绝无可能的。”
“当真是瑾兮自己……”美人师父红了眼眶，“她怎么可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真的，从来没有人了解过她，十几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美人师父喝着茶，花了很久才平复了心情。
“秦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秦修漠望着平静的湖面，世界之大，却无处安放，“阑州不安宁了。”
“秦公子是要放任令尊争天下，还是阻止呢？”
“先生呢？”
“启家要争天下也罢，可是不能用这样的方法争，这种遭天谴的法子。”
“以一己之力，与秦启两家相抗吗？”秦修漠道，“若是苍寂桐还活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帝星居然就这么陨落了……”
因苍寂桐的死，两人都感慨万千。
“阑州早就不是异族的天下了，曾经的辉煌不可能再重现了，可惜家父看不明白。”
“权势地位让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不怪令尊看不透，世间少有能看透的人。”
“父亲为了修炼摄魂术，已经让南陵的百姓丧了命，鬼军若成，天下不复。”
“秦启合作又互相利用，鲛人之力加上鬼军，这天下尽在掌握。”
“秦启得到天下以后，又会有更大的浩劫，秦家不愿意和人共享天下，启家又何尝不是呢？”
“如今只有秦公子可以组织秦家了。”
“先生如此相信在下吗？”秦修漠反问，“那先生能阻止瑾兮吗？”
“困兽之斗罢了，只有拼死一搏。”
“秦某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美人师父欣然回应。
“先生，月瑟姑娘回来了。”茶楼的小厮走过来，顺道带了新茶叶上来。
美人师父望向湖上的九区游廊，月瑟正姗姗而来。
“先生。”月瑟见秦修漠在此，有微微的诧异，“秦公子。”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苍寂桐死了，你也只能回沉香阁了。”
月瑟瞥了秦修漠一眼，欲言又止。
秦修漠起身，整了整衣服，“在下不打扰两位谈事了，今日风光正好，适合外出游玩。”
“好，秦公子雅兴，我也不强留了。”美人师父起身相送。
“秦公子慢走。”月瑟见礼。
“两位留步。”
送走了秦修漠，月瑟才道，“先生，王爷没有死。”
美人师父又惊又喜，“这是怎么回事？我亲眼见他被瑾兮所杀，帝星也跟着陨落了！”
“帝星入命，死而复生。”月瑟道，“连同寒蛊都解除了。”
美人师父又吃了一惊，“死而复生，因祸得福，也好也好。”
总之，帝星犹在，这天下还有一线生机。
“那你怎么回来了？”
“王爷去了无忧山，但无忧山容不下我。”
“是血仇啊。”美人师父又问，“那苍寂桐是决心要与瑾兮决裂了？”
“事已至此，王爷立下毒誓，要诛杀阁主。”
美人师父神色复杂，又颓废地坐下。
“是啊，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能奢求他还护着瑾兮呢！”
“先生，那真是阁主吗？”
美人师父沉重地点头，像是认命了一样。
“是我们太自以为是，自以为了解她。”
……
……
南陵，秦府。
“老爷，有客登门。”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
“谁？”秦舜的声音从书房里透出来。
“苍奡太子，苍玄墨。”
秦舜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请进来。”
“是。”管家匆匆去请。
片刻之后，管家再次敲了书房的门。
“进。”
管家将书房的门推开，请苍玄墨进屋。
屋子里的茶香沁人心脾，细闻之下，又有淡淡的香味，女子身上的香味。
秦舜坐在主位，也不起身迎接，只是抬了手，“坐。”
受了怠慢，苍玄墨也不敢有丝毫的恼怒，撩了袍子落座。
管家给苍玄墨上了茶，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太子远道而来，秦某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啊。”
“国不成国，苍某不敢称太子。”
“苍奡的事情，秦某有所耳闻，实在让人痛心啊。”
苍玄墨满身的落寞，再也没有太子的高傲了。
“不知道太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苍某不敢在摄政王面前绕弯子，就直话直说了，苍某是来借兵的。”
秦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太子真是直率啊。”
“苍奡如今是什么局面，天下皆知，苍某想要遮羞都难。”
“可是，太子拿什么筹码来借兵呢？”
“说来也可笑，苍某没有任何筹码。”苍玄墨脸上有羞赧之色。
秦舜被逗笑了，“这借兵不是小事，如果太子不能承诺秦家什么，那秦家如何能借兵呢？”
不是承诺南陵，而是承诺秦家，看来传言没有错，秦舜已经掌控了南陵的朝堂。
“恕苍某冒昧，可否请问摄政王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太子应该给不起啊。”
“如果苍奡真的被北牧攻破，那下一个不就是南陵吗？”
“太子想邀请我，复兴苍奡后，携手攻克北牧？”秦舜说完又摇头，“这对我来说，没什么诱惑力。”
“我知道以异族的本事，看不起这些，可是我只能承诺这些。”苍玄墨苦涩地笑了，“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我没有任何的把握和胜算，我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借兵的。”
哪怕是蚍蜉撼树，苍玄墨也要倾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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