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狂是在第六天的时候,来看她的,那时候,瑾兮正被丫鬟簇拥着,在院子里荡秋千。
“将军。”丫鬟们齐齐见礼。
“都下去。”
沈疏狂径自走向瑾兮,瑾兮一时半会还停不下秋千,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看着沈疏狂,小脚很努力地点在地上,想停下来。
沈疏狂没说什么,自然地走到瑾兮背后,抓着绳子,给瑾兮推秋千,阳光安静地洒落下来,从沈疏狂的眉眼倾斜到瑾兮的黑发上。
瑾兮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平和地相处了。
沈疏狂怕也是舍不得说话吧,也想留恋这难得的静谧,可是终究有人要打破这种平和。
“你既然不是忠义侯女,为何还要苛责我沈家?”沈疏狂想,他费尽心思地把瑾兮捉回来,怕是只为了这么一个答案,“你明明就不是忠义侯女,我们本不需要走到这般地步。”
“我以前认为,是启家需要我这么做,现在明白了,是大祭司的野心需要我这么做。大祭司让师父救活了一个将军,我答应那位将军,替他彻查当年的事,替他给季家军报仇,若是上苍保佑,也希望我替他找回妻女,而我需要忠义侯女这个身份接近苍寂桐,在皇城站稳脚,我从未想过会遇见你,我说过的,我救你只是偶然,甚至是因为一个沈字才救了你,我只打算从你那里要一家赌场抵医药费的,我没想过会有后来的四年,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瑾兮低着头,看沈疏狂落在地上的影子。
“为何非得是苍寂桐?”
“因为他是帝星选中的人,启家需要他引路。”
“你和他,比你和我还不堪。”
“我很遗憾不能亲口向苍寂桐解释,但也庆幸能亲口向你解释,那日是孙公公奉皇上之命,要了你父亲的性命,而我无法阻止。”
沈疏狂猛然抓住了秋千的绳子,却没有再推出去,秋千愣在那里,瑾兮跌在了地上,沈疏狂对她终究是有怨的。
……
……
北牧皇宫。
“南陵公主特意入宫,有何事要与朕商量?”楚翼辰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新到的茶,公主且尝尝,若是好喝,便带些回去。”
“多谢皇上的好意。”南嘉慢条斯理地尝了新茶,“南嘉一介女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拐弯抹角,便直话直说了,还请皇上莫要觉得南嘉唐突。”
“南陵公主性子直爽,朕甚是喜欢,公主有话尽管说。”
“多谢皇上。”南嘉放下茶盏,“皇上,想必您也知道,沈疏狂将瑾兮带回府上的事情。”
“朕知道。”
“沈疏狂待瑾兮是特别的,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管沈疏狂装得再冷漠绝情,他对瑾兮都是留有一丝温情的,说出来不怕皇上笑话,南嘉嫉妒瑾兮。”南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沈疏狂身边。”
楚翼辰笑了,这南陵公主还是有点意思的,这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嫉妒,“那公主的意思是让朕出面撵走瑾兮?”
南嘉轻轻摇头,“瑾兮是启家嫡女,是瑞王的女人,更是药人,单是其中任何一个身份,都值得皇上留下她,留在自己身边。”
楚翼辰欣赏地看着南嘉,这位公主的见识倒挺让他惊讶的,“还请公主细说。”
“启家嫡女身怀鲛人之力,既会蛊,又会占卜之术,即便她是前朝之人,那也是有用之人,是一把利器。何况,她是瑞王的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瑞王是不会舍弃她的,皇上若是以瑾兮的性命为要挟,瑞王定然犯险,虽然瑞王已经被冠上前朝余孽的罪名了,可是他依旧是帝星选中的人,而且不是轻易能够杀死的,瑞王这人,留着,始终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不如杀了。最后,皇上想必也知道药人血就是长生药,我父皇已经得到了长生,那皇上您还要放过瑾兮吗?再说,这药人血本就是天下至毒,天下至药,左右都是宝贝。”
楚翼辰正色,“公主所言在理。可是,瑾兮既然会蛊会毒,朕如何制得住她?不说定,反而送了性命。”
“瑾兮不喜欢杀人,不会轻易要人性命。”南嘉虽然和瑾兮只有那一晚喝酒闲聊的交情,但她还是了解瑾兮性子的,“再说瑾兮施蛊需要气血,皇上不妨每日放她一碗血,她气血亏损,再考虑到腹中胎儿的安危,是不会动用蛊术的。”
“公主是个聪明人。”
“皇上,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国家大义,只装得下沈疏狂一人而已。”南嘉也知道,她的见识谋略会让北牧皇帝忌惮,所以才这般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公主对沈将军深情如此,是他的福分啊。”楚翼辰爽朗地笑了,“如此,朕自然不会让瑾兮打扰公主和将军的恩爱。”
“那南嘉就在此谢过皇上了。”南嘉起身,深深一拜。
“公主快请起。”楚翼辰虚扶了南嘉一把,笑意盈盈,“朕看这新到的茶,很合公主口味,你带回去一罐吧,也给沈将军尝尝。”
宫人麻利地装了一罐新茶,包装好后,递给了南陵公主身边的司琴。
“谢皇上。”南嘉又是一拜,“南嘉告退。”
“来人,送公主。”
南嘉走后,楚翼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情大好。
……
……
苍奡,忠义侯府。
李未央——哦,不——现在已经是季荣瑾了,她看院里那棵小小的梧桐树不顺眼很久了,今日便趁着大好的天光,彻底铲除了吧。
“来人啊。”季荣瑾在小梧桐边上走来走去,随手扯下一大把梧桐枝叶,拿在手里晃悠着。
“小姐有何吩咐?”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季荣瑾身后,甚至有些畏缩,眼前的小姐不再是瑾兮了,这脾气啊,可大着呢,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
“去,把这棵树拔了,连根拔掉。”季荣瑾用眼神示意,就是我眼前这棵丑兮兮的梧桐树。
“啊?这棵?这棵小梧桐是小姐——”
季荣瑾反手就给了那个丫鬟一巴掌,怒火冲天,瑾兮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这府里居然还有惦记她的狗奴才!
丫鬟捂着脸,眼里含着泪水,慌忙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才是这忠义侯府的小姐?”季荣瑾身边的大丫鬟出声,严厉地质问。
“是小姐,是季小姐,忠义侯府只有一个小姐,就是季小姐。”被打的丫鬟知道自己提起了一个不该提的人,生怕季荣瑾盛怒之下,要了她的命,这季荣瑾不是没做过这样的狠心事。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那个瑾兮是前朝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要是再敢提起她,就以前朝余孽论处!”季荣瑾环顾所有下人,“听清楚没有?”
所有下人点头如捣蒜,“听清楚了!”
季荣瑾踢了被打丫鬟一脚,“我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把那棵碍眼的梧桐树拔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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