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师父是不摆寿宴的,如今还请了你去,怕是为了药王谷的那事。”
“声讨我?”
苍寂桐笑了,摸着瑾兮的头,“若是声讨,不会摆在台面上的,这事无忧山不占理。”
“难不成是道歉,要和我交好?”瑾兮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按礼,你应该随我称呼他为师父的。”苍寂桐的意思是,毕竟是一家人,他师父是想找个台阶下。
“却之不恭。”
瑾兮和苍寂桐此行本就是两手空空,没什么要收拾的,所以说要回城就启程了,正好美人师父是不会留人的,逼着瑾兮掏了修屋顶的钱,就赶瑾兮走人了。
“那是什么人?”
大漠其实很荒凉,很少见到人烟的,苍寂桐他们来时没看见过骆驼队,这回程却看见了。
“商队,看样子是北牧的商队,来大漠换粮食的。”瑾兮在大漠里生活久了,自然是知道一点事的,“穿着打扮不是苍奡的样子,南陵的人较清秀,北牧的人较粗旷,一眼就能看出来。”
“与北牧通商是大罪。”自十七年前苍北大战后,皇上就下令不准与北牧通商了,否则就是通敌之罪,“你说得这么轻巧,不怕害了他们。”
“王爷心中的百姓是天下的百姓,王爷不会害他们的,就像王爷当初明明可以不把粮草给北牧,可还是给了。”
苍寂桐叹气,瑾兮又疏远了他。
“你想告诉我什么?”瑾兮特意点明商队的身份怕是有所求的。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大漠可以成为三国自由通商之地,没有成见,没有猜疑,我希望可以看见大漠的辉煌和富饶。”
“你想看见的哪仅仅是大漠的辉煌,你要的是阑州的辉煌。”
瑾兮低头不语,舒眉浅笑。
……
……
苍茫云海,无忧山。
无忧山的地势很陡,马车无法上山,骑马者至山腰也不得不下马步行,无忧山中人大抵是习武之人,可施展轻功凌云而上,比如苍寂桐,可是瑾兮非要步行,而且是从山脚处开始步行,苍寂桐向来宠溺瑾兮,也就由着她去了。
“你今日哪来的闲情逸致?”苍寂桐紧紧牵着瑾兮的手,给她带路。
“想看看王爷生活过的地方。”瑾兮喘着气,在树荫下歇息片刻,“这山路比我想象的要陡峭一些。”
“终于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了?”苍寂桐一边打趣,一边用袖子给瑾兮擦汗,“何苦呢?”
“王爷,我在你身边不过一年,在你的生命中缺席了太多岁月了。”瑾兮有些遗憾,所以迫切地想要看看苍寂桐过去的生活,她怕自己以后没有机会了。
“你没必要去弥补那些岁月的,遇见你以前的日子,我过得不如人意。”
“可是,王爷大抵是有些怀念无忧山中的岁月的。”在药王谷,苍寂桐肯轻易放过长乐,许是看在无忧山的份上。
“本不应该怀念的。”武家被屠后,苍寂桐为了报仇,在无忧山中过了六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我三岁就拜入无忧大师门下,这条山路是吟风师兄带我走过的,路边的野果子是他摘来给我吃的,野味是祭酒师兄打的,鱼是致远师兄抓的,酒倒是我偷的,拐着新来的灵椿师弟、藏海师弟一起喝酒,后来不幸被师父发现了,还是吟风师兄替我受罚的。”
瑾兮牵着苍寂桐的手,一边走着山路,一边听苍寂桐讲他在无忧山中的生活。
漫长的山路,转眼就到。
登临峰顶,云海已在脚下,十八座陡峰直插云霄,如众星拱月般将主峰围绕在中心,每一座陡峰上都建有一座宫殿楼宇,或雅致,或宏伟,杂植草木,有松柏,有翠竹,亦有似锦繁花。
十八座山峰之间以交缠横空的藤蔓为桥,上有野花点缀,下有急流飞扬,而每座山峰又通过悬空搭建的玉石阶梯与主峰相连。
苍寂桐和瑾兮所处,便是主峰,乃是无忧大师的府邸。
今日是无忧大师的寿宴,虽是家宴,但无忧山中人都在为寿宴忙活,那些仙风道骨的人走过藤蔓桥,踏上玉石阶,手里或端着糕点,或提着酒坛,见了苍寂桐皆来问好,喜笑颜开。
“师兄。”藏海第一个来向苍寂桐问好。
“许久未见,师兄近来可好?”灵椿跟在藏海身边,一同问好。
“师父特意准备了几大坛美酒,今日可要痛饮一番啊!”其他的师兄弟都凑过来。
金色的阳光洒落云海,瑾兮呼吸着山巅凉凉的空气,看着苍寂桐一一回应那些问好的弟子,脸上挂着舒朗的笑。
“师兄,这位便是忠义侯女了吧?”一名弟子道,“光顾着和师兄寒暄了,还没和侯女问好,真是失礼。”
对于苍寂桐和瑾兮的关系,这些无忧弟子都是摸不着头脑的,要说他们两情相悦吧,瑾兮却当众悔婚,要说他们两情不相悦吧,可这两人却形影不离,真是怪哉。
由此,无忧弟子不敢贸然打趣瑾兮,只能称呼一声“侯女”。
“师弟回来,最开心的就是长乐了。”致远手里还拎着活蹦乱跳的鱼,看样子是刚从河里捉来的。
瑾兮知道致远没有恶意,这话也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致远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
苍寂桐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点头,然后就去打量瑾兮的脸色,瑾兮最是记仇,他是知道的。
瑾兮被苍寂桐那怯生生的眼神逗笑了,“王爷,我当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瑾兮的确记仇,但长乐要她的命不过是为了苍寂桐的命,更何况无忧山待苍寂桐恩重如山,瑾兮舍不得为难苍寂桐,更不愿意胁迫他。
祭酒拨开人群,站定在苍寂桐面前,“师父以往不办寿宴的,今年却破例了,我们都猜,师父肯定是为了见你一面。”
“所以说师父偏心啊。”醋味十足,却也是玩笑话。
“师弟。”主峰宫殿中走出一位青衣弟子,站定在苍寂桐面前,爽朗大笑,“还好他们进来告知我一声,不然就失礼了。”
“吟风师兄这是在和我见外?”苍寂桐道。
原来,这位青衣弟子就是苍寂桐向她提起过的吟风师兄。
“我怕失礼于侯女。”吟风这话似有深意。
闻言,瑾兮又多看了吟风几眼,这位吟风师兄刻意点明她是个外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是晚辈怕失礼于无忧山。”瑾兮将手里的锦盒递给吟风,笑意盈盈,这便是瑾兮,不管心里再多猜忌,面上都是滴水不漏,“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侯女客气了,侯女能来,让我无忧山蓬荜生辉。”吟风的场面话倒是说得很好,“侯女这边请。”
苍寂桐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得一清二楚,他很自然地牵住瑾兮的手,像是无声的安慰,也是霸道的宣誓,他要让无忧山中所有人都看清楚,这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
吟风见此,皱了眉头,看向瑾兮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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