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主人!”
一道黄泉门开了,从中冲出来司土官,他已遍体鳞伤,却托着疲累的身子,往抚桐君一路飞奔,“主人,狗狗饿了!”
事实上,因为司土官已经伤到变形了,李西卒乍一看,并没有认出他是司土官,只因他的小孩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才知道是司土官来了。
但李西卒没料到一头狮子炸毛的司土官,会真的伏在抚桐君的脚下,双手弯曲合拳,像极了一条狮子狗狗,抬头吐着粉粉舌头,“哈哈”喘着粗气,说“狗狗饿了”……
真像一条狗啊,就是缺条尾巴。
司土官对抚桐君说他饿。
然后,神奇的一幕开始上演。
——抚桐君抿唇,双手搓那空气,凭空搓出有着桐花标记的黑饼来。
黑饼不大,像是小包子一样,一个又一个地飞向司土官的嘴,刚好一嘴一个。
司土官一连吃了几十个,才合上了他那哈喇子淌得跟水帘洞的洞嘴,满足地在地上打滚,用手摸着他鼓起来的肚子。
而那穿黑桐花袍的抚桐君投食完毕,收了那朵曼殊沙华回眉心,连瞧也不瞧李西卒一眼,毫不留恋地走回桐花墓,将那刚才被大变弄歪的墓碑摆正之后,转身往墓下走去。
“喂……”李西卒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
随着曼殊沙华被收回眉心,其他的曼殊沙华、黄泉之鬼,也早没了踪迹。
清风徐徐,草原宁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被抚桐君吓得绷紧的神经,终于懈下紧张。
李西卒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果真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越是危险啊。”
说完,他双目模糊,再也看不清依然保持他落下来的洞洞云状的天空,歪头入睡。
司土官听了这句话,直觉李西卒不是在夸他的主人,本想骂李西卒,却因为吃得饱饱的,一张嘴就困意上涌,也就跟着睡了过去。
于是,一魂人一假狗,同眠草原——天为被,地为床。
然后,司土官比李西卒要先醒过来。
他睡觉之时,身上的伤已经复原了七七八八。醒来后,很是精神抖擞,方凑到李西卒的脸前去看,问桐花墓里的抚桐君:“主人,他谁啊?”
“滚!”
抚桐君余怒未消,这一吼震得那桐花墓连同“我之墓”的墓碑一起抖了三抖,“带着他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是是是。”司土官连忙捡起李西卒和女儿身,跑出了这片区域。
出了这片区域,就只是三间带院茅屋,一艘渔船了。
司土官常年独居,临时用桌子、木板搭了个床,找来软草将床铺得软软的,又罩上他那洗旧但干净的褥单,抱来两床澄绿海洋小被,把李西卒和他的女儿身放在上边,安顿好后,去厨房生火烧鱼汤。
鱼汤鲜美,白汁出锅,随瓢入碗。
司土官伸手要捧大海碗,却因之高温过烫,“嗷呜”了一声,原地跳了起来,圆圆的腮帮鼓起来呼气,双手下意识抓住耳垂。
正好见到了倚着门框,目不转睛看着白气袅袅的海碗的李西卒,立时落回地面,道:“淮姑……这位公子,你醒啦。”
“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鱼汤,你要尝一尝吗?”
特意做的?李西卒自认为和这司土官并无交集,对方如此做,实在让他诚惶诚恐。
摆摆手,本准备说这会儿还不饿,肚子却“咕噜咕噜——”适时地叫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谢谢你了,司土官。”
“嘿嘿,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这汤刚出锅,凉一会儿再吃吧。”
***
天色渐晚,司土官又点亮了油灯,屋内灯火通明,瞬时温馨起来。
李西卒坐在简单的方桌边,在那期待的笑看他进餐的司土官的陪伴下,独自将鱼肉吃了个精光,又把鱼汤全都喝完,给足了司土官面子。
他豪爽地接过司土官递过来的热巾,把嘴擦干净,冲司土官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司土官,真的谢谢你,这是我重生之后,吃过的第一顿饱饭——真的太好吃了!”
“嘻嘻,吃饱就成,”
司土官看李西卒像个饿死鬼一样抢着吃肉喝汤,只觉他吃相虽然粗鲁,可对他这做饭菜的人来说,却是极其有成就感的。
便双手托着下巴,小孩气地说:“公子不必一直叫我司土官,我就是主人的看门狗,你叫我狗狗、狗子都可以。”
还真是一个具有宠物职业道德的人啊。但李西卒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地称呼司土官,依然正经地道:“司土官,还是请告诉我,你的贵姓和大名吧。这样便于称呼。”
“不成的,主人不允许这样。主人要我忘记我自己,只需要记住我是看门狗。”
司土官长得很可爱,真的跟一条狗一样,萌趣颇多,又是个小孩模样,才会如此恪守原则,便用和小孩说话的语气,引劝司土官:“就当是为了公平吧,司土官你告诉我你的姓名,我就告诉你我的姓名。”
“这……”司土官“嗯”地思考了一会儿,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鱼刺等,忽然狡猾一笑,“公子,不如这样吧,你猜这里一共有多少根鱼刺?猜对了的话,我就告诉你。”
“要是你什么都没做,我就告诉你,主人会不给我吃东西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也是我吃的第一顿饱饭,之前主人一直没有苏醒,我就进不去桐花街里,饿了很多年,很可怜的。”
“因为你的到来,主人才苏醒,而我才能因为看门有功,吃到好吃的,”司土官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又道:“我也很想直接告诉你,只可惜呀,这是规矩。规矩,不可违背。”
说完,司土官鼓着双腮,眼睛往上无奈地到处瞥,像极了不喜欢遵守规矩却又不得不遵守的小朋友。
“哈哈。”知道司土官也很想告诉自己他的姓名,李西卒粲然一笑,说了一个数字。
而后,李西卒在心中默默道:“规矩不可违背?可我却偏偏要违背,比如圣锁的接取规则,我就一定要违背。”
“竟然!对了!你怎么知道的?”司土官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李西卒。
“我有数鱼刺的习惯。”
“哈哈,公子你好奇怪。”
哪里有数鱼刺的习惯?
不过是吃鱼之时,脑子里一直冒出刚才和抚桐君对话的画面,不知道自己到底求过抚桐君什么,以至于抚桐君如此生气,搅得他心神不宁,不想被那些占据神智,才凝神去数鱼刺,恰好知道到底有多少鱼刺而已。
谦虚地一笑,“我是有点奇怪。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我姓房,叫房甚。甚是甚嚣尘上的甚。你呢?”
甚嚣尘上?这小家伙的名字,倒是有些奇怪。“我姓李,叫李西卒。”
“李西卒?公子你不仅人奇怪,连这名字也好奇怪呢。怎么写的?”
“木子李,西边的西,卒……”说到这儿,李西卒忽然想起来婚宴那天,有个蠢货的过度解读——“李西卒——你西卒!分明就是我们今天全都死在这里,一命呜呼,归西而去的诅咒啊!”
便重新介绍道:“木子李,一命呜呼则归西的西,卒即你去死吧的死卒。”
“这样?”房甚用鱼刺摆出了“李西卒”三个字。
“嗯……”
这是李西卒第一次见到他的名字被人写出来,白得透明的鱼刺,在头顶的油灯灯光的照射下,愈加有些刺眼,刺得李西卒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坨得他十分难过。
这就是他的命运吗?
一个专门送人归西的催死大罪人吗?
一个注定要摧毁渠零陆的背锅侠吗?
不!他不是遵守规矩的小孩房甚,他是可以游走于规则之内的成人李西卒。
他不要什么狗屁命运既定,他要改变命运!
房甚见李西卒见到自己的名字而不悦,笑着把鱼刺名抹去,“其实也没有多怪啦,比我主人的墓碑好多了。我第一次见到主人的墓碑,还以为是我的坟墓,吓得差点尿裤子了呢。”
脑海里遂飘出“我之墓”三个大字,尤其是那个极为醒目的“我”字,问房甚:“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他因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叫我滚呢。”
房甚双眼满是遗憾的光束,“怎么西卒公子你——也不知道主人叫什么名字吗?”
嗯?这是什么话?“为什么我就知道他的名字?”
“因为你一出现,主人就有苏醒的迹象了啊。我还以为你对主人来说很特殊的,想不到,你却也不知道主人叫什么名字。”
后边的话,房甚只是咕哝,没说得特别清楚,但李西卒也听见了。他想,前世,抚桐君和他在名字上肯定有过特别的记忆。不然,抚桐君没必要在名字上纠结。
不过,抚桐君也是才苏醒的吗?那他会不会也是十大护法中的一员?
正打算问房甚,却见房甚收拾桌面,烧水洗碗、锅勺,面上不快乐的情绪明显,知晓此地不宜久呆,便起身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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