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狐儿捞进怀里,来到朗子焱身边坐下,问道:“他们何时过来?”
朗子焱另一边矮几上煮着红枣香茶,他回身给她斟了一盏,假装没听懂,问道:“他们?谁啊?”
“白相一家!”她一字一字地咬得很重。
见她面上有些怒气,朗子焱暗道,看来,是逗过火了,忙正色道:“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你也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吩咐好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担心了?”她睨他一眼顶了一句,端起茶盏吃茶,半晌,又轻声说道:“我在想着,到时要不要请白夫人到清荷苑坐坐。”
“自当是该请来坐坐的。”他也端起茶盏,润了润唇,大有老学究般的模样道:“孝为德之本,孝者,始于事亲,虽说不要你去亲力亲为的侍奉双亲,承欢膝下,但你终归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于你,是恩亲。”
听到朗子焱这一番道理,她犹如醍醐灌顶,愣在那里想了许久。
虽然,她是来自异世的灵魂,但这具躯体,终归是他们生出来的。
她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一个时辰之后,白家来人了,白宇飞夫妇俩带着六个儿子,六个儿媳妇,还有一帮大大小小的侄男侄女,足足坐了五六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旸王府。
她和朗子焱,亲自到大门外迎接,看着这么一群人,她很是吃了一惊,朗子焱宴请的居然是他们全家!
白夫人看到迎在门口的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眼中泛起了泪花,双手微抬,脚下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
她忙上前一把扶住白夫人,轻唤道:“母亲……”
原本还在与朗子焱见礼的一群人,忽然沉寂了下来,直愣愣地向她看过来。
白宇飞突然抚掌,大笑道:“好!好啊!”
众人方才醒悟过来,满眼的欢喜之色。
宴席设在前厅,透风的窗户挂上了厚重的棉帘,四角燃着火盆,室内温暖如春。
因是家宴,男女老少都在一处,小孩们教养极好,不吵不闹,规规矩矩地随母亲坐着,偶尔偷偷望一眼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宴会在丝竹声乐中热闹地进行着,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虽是家宴,但客居在此的索布妲也被请了来。
白老六与她坐得临近,这家伙聪明得有些妖孽,他瞧着那索布妲看朗子焱的眼神,便揣度出一些端倪来,悄悄挪到她身侧,附耳轻声问道:“这女人怎么还在王府?”
虽没明说,但他这护短的成分太明显,她不禁笑道:“五松坊出了案子,她又被人劫持过,而且,她置办的宅院还没收尾,所以暂时还住在此处。”
“你得长点儿心眼,这女人可不简单。”白老六续了酒,抿了一口,继续道:“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你不好说,回头我跟爹说去,让他给旸王提提。”
“别!别给我添乱!”她端起酒盏,逃也似的离了席,来到白宇飞夫妇面前,在白夫人身侧跪坐下来,说道:“常儀敬父亲母亲大人,愿二老福寿安康。”
她的言辞和语气,既不生疏也不过分亲昵,不会让人感觉到因她的忽然亲近而不适应。
白宇飞夫妇喜得泪眼连连,双双端起酒盏饮了个满杯,随后,白夫人无声地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翡翠玉镯,拉过她的手,硬要戴到她手腕上。
“不可,母亲已给过礼物了,我怎能再要!”她赶忙拒绝,今日,她收礼物已收到手软,什么珠串、头花、玉佩等等,敛秋乐得见牙不见眼。
“收下吧,这是你母亲的陪嫁之物,不给你,又能给谁?”白宇飞笑道。
与白家老大老二相谈甚欢的朗子焱抬眼望了过来,遥遥冲她点了一下头。
她瞬间便明白了朗子炎的意思,说道:“那,女儿便多谢母亲,一会儿宴会后,母亲去我屋里坐坐可好?”
大概朗子炎的意思是,若是太客气,只会让白家觉得她从心底在拒绝他们,因此,这手镯得收下,还得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样子,于是,她冲白夫人展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白夫人忙不迭地点头称‘好’。
宴会后,她便领了一众女眷,一起回了清荷苑,男孩儿们好动,便让下人陪着在院中玩雪,女孩儿们随她们母亲一同进屋,敛秋吩咐丫鬟们多生两只火盆,又煮了红枣茶奉上。
女孩儿们看到软榻上的小狐狸,十分稀奇,纷纷围着它逗弄,谁知那小狐狸还真是清高得令人发指,理也不理这帮小姑娘,逗得狠了,便呲牙咧嘴地一阵咆哮,甚至差点儿挠伤小姑娘。
见它今日确实不太像话,她便大声斥责了它几句,它倒硬气,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敛秋忙叫小丫鬟去追。
“儀儿妹妹,这小东西是旸王送与你的么?”白家大嫂问道。
“不,是我自己买的。”她不想撒谎,但又不能真正直言不讳,若是直言相告是别的男人送的,恐怕会吓得这群传统女人花容失色。
白夫人几次欲言又止,她瞧在眼里,心头思绪转了一转,便想起了白老六说过的话,生怕白夫人也说出同样的话来,忙转移话头:“母亲,来尝尝这枣茶,看看与您喝的有何不同,等会回去时,不妨带上一些,这是今年春上新采的嫩芽,矜贵得很。”
白夫人眼神默了一下,说声好,此时她心中,还真如白老六一般,女儿已满双十,却一直没名没分地留在旸王身边,瞧着旸王,啥都好,可那索布妲的眼神太过炙热,儀儿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一众女眷吃着茶,聊着家常,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很快便到了离别的时候。
眼看离别在即,白夫人万分不舍,眼眶红了又红,嘴唇几番蠕动说不出话来。
她急忙上前亲自为她披上斗篷,替她拉上兜帽,别的话她不会说,只能默默地为她做一些小事。
“母亲不必难过,想小七时,便将她接回家住。”白老六的娘子上前拉住白夫人的手劝解,其他人也纷纷劝慰。
她也很想劝上两句,可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心中略显尴尬,正在此时,一丫鬟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敛秋低声斥责道:“你进姑娘院子时间也不短,做事怎么这样没有分寸,这还有客人在呢,一惊一乍地像什么话!”
“不…不是,姑娘,王爷…他…”那丫鬟一边着急地比划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话,但说出的话,没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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