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二 再次相救
自从凡间回来以后,玄澈便时常趁寒嫣研制丹药时窜回禄云殿里,掏出玄天镜来探得靖宇近况。
那日他从镜里看到那鸟儿落了靖宇所居的院子里头,就着急地拉了寒嫣下界去,也没看清究竟是何情况。
今日再探,就瞧见靖宇正在院里弹琴唱曲儿,一身单薄素衣,拨弦之曲难掩忧愁。
那副姿态神情,与他在永华宫里见到的,似大不相同,若非长着同一张脸,他还真觉着不是同一个人。
历劫的这般境遇如此苦闷,叫他也忍不住可怜起靖宇来了,好在他身边还有那只鸟儿做伴,它似乎通人性,仔细看了一会儿,倒像是神族来的。
“世子,寒嫣公主来寻你去用膳了,您在里头做什么呢?”
奶娘的声音从外殿里传来,玄澈赶忙藏了镜子起来,一骨碌滚到了屏风边上,等听了寒嫣轻慢的步子走近,一瞬抓准了时机扑上去,和八爪鱼似的直直挂在了她身上,蹭着她的颈窝。
“你这小家伙儿!”
寒嫣赶忙接紧了他,见他冲自己笑得眯了眼睛,笑着轻戳了戳他的脑袋,往内殿里扫了扫,“一个下午都没见你影儿,在这儿猫着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啊,阿嫣你只顾着炼制丹药,我又不能吵着你,当然就窝在这儿啦!”
他糊弄了她几句,好在她也没多心,抱着他就往外走了去,“竟不闹我,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
到了第二日午后,窗外鹤飞长鸣,仙云邈邈,他无聊地转悠着又回了禄云殿,照常瞧瞧陛下和那只鸟儿又在作何事。
现在想着他倒不明白了,难道历劫就是让陛下去凡间的院子里和一只鸟过上几个月?
正想着,镜里头突然一片混乱,见那鸟儿啄伤了那叫郑文华的人,紧接着连同萧奕也一齐又被抓了起来。
“天哪,陛下怎么被几个凡人欺负得这么惨?”
小脸紧紧纠在一起,心中一团麻球:救?不救?救?不救……
他来回有节奏地甩着尾巴,小爪子托在圆乎乎的下巴上,想着要不要找阿嫣帮忙。
漪云殿里,寒嫣正专心调着炼丹之药,殿外侍女尚未来得及通传,小白虎玄澈就已疾跃进了殿中,“阿嫣不好了,陛……萧奕和那鸟被人抓进牢里了!”
“嗯?”
些微疑惑,寒嫣停了手上的活,挥手让侍女撤了下去,又接来了贴身侍女奉上的手巾擦拭,“你怎知道他被抓了?”
“我是用陛下给的玄天镜看的。阿嫣,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说呢,你这几日都待在禄云殿里捣鼓什么这么安静!”
玄澈在身边不停地吵嚷,搅得她没个安宁,叹气摇头,“陛下尘劫如此,我又有何法?”
“陛下对你我这样好,他今遇难,你不救,我去救!”
玄澈说着就要往外冲,寒嫣一急,慌忙起了身来,“站住!你一个连玄仙都还没修成的小白虎能救得了谁啊,小心还没见到陛下就让凡人给宰了去!”
嫌弃,深深的嫌弃!
玄澈撅了撅嘴,蹲在原地盯着她,在他自己看来这是十分严肃凶煞的表情,但以寒嫣的角度看,不过就是个小猫大的家伙儿搁那儿傻乎乎睁着大眼睛罢了。
“唉!得了,再陪你下界去看一次吧。”
落了皇宫大牢,里头阴暗潮湿,寒嫣抱着小白虎隐了身在牢中一一查探,没见到萧奕和那鸟,想是被单独关押了。
悄悄退出牢狱,正要再寻他处时,远远听了几名狱卒聊天,争论无休,事关神鸟,她便驻足而听。
“那鸟长得漂亮,定是祥瑞,不信的话,等明日一早刘高士来看过了,就会秉明国主,到时自然见分晓,敢不敢赌上一壶酒?”
刘高士?
寒嫣听了此人,沉眉之间略有所思,低头笑着拨了拨怀中白虎的毛,“有法子救陛下了!”
“什么法子?”
凡间此刻正是三更天,雾浓霜重,墙角一缕白烟化了蓝衣少女的身影,寒嫣抱着玄澈慢慢踱步到那榻上熟睡的人面前。
这就是那刘高士,不过懂些皮毛法术,就敢成日妖言惑众,平时也没少和那虞国皇长孙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恶人自有恶人磨,来日,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见他尚在熟睡,玄澈在榻前伸长脖子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阿嫣,他睡得这么死,你要怎么做?”
“就是要睡得死才好托梦啊!”
寒嫣一把捞了他回来,“跟你说了别毛手毛脚的,在这儿替我守着,我入他的梦去了。”
玄澈蹲在榻旁,看她已元神出窍,来回磨了磨小爪子,等得蜡烛都燃了大半,还不见她出来。
入个梦,怎么要这么久呢?
瞥眼看了看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朝他张了张虎嘴,露出了两排小虎牙,想要吓唬吓唬他。
“你在做什么呢?把他吵醒了可怎么好!”
寒嫣一把捞了他起来,捋了捋他的小脑袋,“我已在梦中警告过他了,他答应绝不会让那国主伤萧奕和那鸟儿一根汗毛,这下你该安心了?”
他还是不安心……嗯,或者说还想再多看一会儿。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日郑文华便射伤了那鸟儿,萧奕几步跑到了它身前,看了那中箭的翅膀上已流了好多血,心疼至极,也只得轻缓地抱起它,护在怀里。
郑文杰竟如此霸道,寒嫣同玄澈隐身在一旁看着,也微有气恼。
等萧奕被人押到了占星楼里,寒嫣看到了下座刘高士,直管发了句传心语再次警告他,“若想保命,万不可再让人伤萧奕和神鸟半分!”
刘高士听得冒了冷汗,赶忙回了国主,拱手应道,“此鸟周身如火,目色凶悍,此乃天煞孤星,招之则祸,杀之有灾,望国主远之,令萧奕严加管制即可。”
“哦?天煞孤星?”
听了他的陈词,国主微有疑虑,再次望向启蛰,“此鸟非那晚落下的祥瑞?”
刘高士摇了头应答,“非也。”
“哼!什么天煞孤星!”
剑光晃眼,郑文华竟一下拔剑而出,怒指刘高士,“莫不是刘高士收了萧奕的贿赂,替其说客!”
“冤枉啊皇长孙!”刘高士退了身来跪向国主,“臣与萧奕素不相识,更无来往,怎会有贿赂之说?望国主明鉴!”
“萧奕自安于晚枫苑,已两袖清风,身上值钱之物,唯前些日子国主赐回的玉笛,就算有通天本事躲过巡兵出去,又有何物能入得了虞国高士的法眼?”
萧奕拘礼于地上,语气甚是无奈,摒手相礼于国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奕自知,覆巢之下,皆无完卵,虞国容不得我,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斩我即可,还请放了此鸟。”
国主当知郑文华与萧奕不和,自分明利害,眼色止了郑文华,命他退下,久虑而看向萧奕,“华儿年轻,口不择言,萧郎随和,何必如此较真?既刘高士已证明此鸟非祥瑞,萧郎可回晚枫苑矣。”
一番话下来,萧奕终得以带着那鸟儿回了晚枫苑,寒嫣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未能放下。
陛下命中的劫数原不可干涉,她此举,也不知是否会影响到他修成神尊之身。
晚枫苑外的巨石上,小白虎正立在那儿来回看着萧奕照顾那鸟儿,冲寒嫣笑道,“待陛下渡完此劫,定会好好谢我们!”
寒嫣瞅了他兴趣张望着屋中之人,微叹了口气,哪儿还指望他谢啊,他们干涉他尘劫不算,她明知那是朱雀鸟却知情不报,不惩戒他们便是好的了!
“可别惹祸上身啊小祖宗!”
寒嫣捂了捂他的嘴,“这次下凡之事不准对任何人说,尤其是陛下。”
见寒嫣如此严肃,他到底点了点头,再瞧向启蛰时,察觉了她眼神的不对,“阿嫣,那只鸟……好像看得见我们!”
寒嫣顺眼望去,果然,它睁着一双鹰似的眼睛朝这儿看来,略有冲击之意。寒嫣一惊,忘了它乃神鸟,赶忙拍了拍小白虎的背,捏指之间,脚下已化了烟雾升起,“我们该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寒嫣缴收了他的玄天镜,再不得允许他妄加窥探陛下历劫之事,他闲来无趣,只得去园子里捉了蛐蛐来玩。
漪云殿里,清水香薰淡淡,寒嫣卧一席软榻上,哄着玄澈午休,梳理着他的毛发,待侍女盖了香炉退出后,才拍了拍自己怀里的虎头,“小家伙,自己躺榻上休息,我想和你阿轩叔叔聊会儿天。”
寒轩,他见了几次他们用水镜相聊,凑在那儿和他打过招呼,觉着他也是个很和蔼的小叔叔,不像他父王那边严厉。
“你们聊你们的,我睡我的。”
他趴在她身上昏昏欲睡,连话都懒得说,直接用传心术传了音予她。
“你这样赖在我身上,我聊得都不舒服!”
寒嫣撩起他毛茸茸的尾巴去挠他鼻头,被逗笑着,“起开啦,小家伙!”
他小爪子扒了扒,甩开她手里的尾巴,又往里窝了几分。
叹了口气,松了手里的虎尾,她也无法了,只侧躺在榻上,单手枕在脑袋下,另一手伸在半空中,指尖金光流转,一面水镜转眼浮现眼前。
“阿姐,这样不打招呼就偷窥可不好。”
她还未开口,镜中那名正在伏案处理政务的男子寒轩,倒先她一步。
抚着身上小白虎的毛发,寒嫣悠哉自得,“怕什么,你小时候不也和这小家伙一样天天赖着我,睡前还要我现回原形背着你唱摇篮曲!不过啊……”她顿了顿,低头瞅着这转眼睡着的小白虎,“他比你更无赖,洗澡都要我亲自来……”
“阿姐,你和虎弟平时做了甚无需与我多言。”
寒轩打断她的话,目光从桌上移到幻境前,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她身上睡得毫不忌讳的小白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啦,阿姐我也懒得说,毕竟太多了,说也说不完。”
这后半句是她小声哀叹的,带孩子的辛苦,哪是他能懂的!
“这些日子陛下下凡历劫,虎弟好奇,我拗不过他,前几天陪他偷偷下凡遛了一圈。”
寒嫣掩袖打了个哈欠,深感这焚的香闻着舒服,摸着怀里的虎头继续说道,“恰逢机会替陛下解了一难。”
听了她此话,寒轩深觉不妥,放了笔来郑重提醒她,“阿姐,陛下此次下凡历劫乃是机密之事,为的就是修成神尊之身,你此番干涉,恐不合时宜。”
“还不是虎弟可怜他和他的那只鸟!”
说到这儿,寒嫣笑得一脸兴起,“陛下在人间,收养了一只鸟,你猜,是何品类的?”
“怎么了?”
“是一只朱雀雏鸟。”
“什么!”
寒轩听了这话,知是神族忌讳之物,显然有些坐不住了,确认再三,“朱雀……”
“确是朱雀,我念它幼小,且与陛下感情甚好,我就想着先作不知模样,等几月后陛下回来了再行处置。”
“用不了几月了。”
寒轩摇了头,举起手中旨文,“陛下临行前已命我追查狼妖下落,一月左右便回来。”
不曾料想靖宇此次历劫只有一月左右的时段,细指轻柔,抚着怀中白虎,眉尾轻挑,“陛下在人间,可真谓是英年早逝啊!”
两人不过闲谈几句,寒嫣便解了水镜,才刮了刮怀中小虎的鼻子,就听到外头几声动静。
她瞥眼探了花窗外走来的侍女,轻唤了进来,“方才什么事啊?”
“方才世子的奶娘行色匆匆地拐了廊里去,奴婢一时没瞧见,和她撞到了一处。”
“奶娘?”
她听得眉眼微挑,抚着玄澈的动作慢了下来,思索片刻,才抿了笑,“没事了,你先忙去吧。”
终于到了一月最后这晚,寒嫣才重新拿出玄天镜,镜中之人已在院中焚香求愿。
“苍天在上,萧奕被囚晚枫苑近十三载,与幼鸟启蛰为伴,国主病重,萧奕自知大祸将临,可怜一生无所过错,今欲念与启蛰偷离此地,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望天见怜,佑我与启蛰渡了此劫。”
神皇靖宇从不畏任何人与事,亦无任何牵绊,哪怕朱雀王族造反,他也能斩下昭云首级,诛其全族。若非亲眼所见,她实难相信,历劫之时,他也会同凡夫俗子一般难以割舍与一只鸟的情分。
来日他归位神界,知此鸟为朱雀,不晓得该会作何感想。
寒嫣忍不得一声叹息,“凡尘萧奕,看透了世情,亦明白天命,却想要逆天而行,终归是放不下罢了。”
“阿嫣,我们何不再帮陛下一次,让他们顺利逃脱?”
身后小白虎用爪子挠了挠头,跃到了她跟前,“那郑文华一看就没安好心,如果他当了国主,陛下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万万不可!”
寒嫣伸手挥去了水镜,蹲下身来,伸了手指着眼前的小白虎,“你寒轩叔叔上次可提醒我,陛下历劫之难,我们不得再干涉了!”
她说得甚是严肃,小白虎微微撇嘴,轻啵了她伸出的指尖,就懒懒地回身到了榻上,“知道了,我不就是于心不忍嘛!”
不过一晚,凡间的萧奕就已死于郑文华之手,她看着到了早上还哭鼻子的玄澈,用帕子抹去了他的眼泪鼻涕,“哭得这么伤心做甚?陛下劫已历完,你该高兴才是。”
永华宫殿上,靖宇才在旨文上盖好印章,就远远听了殿外一阵嬉闹,云朗收着圣旨,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去了凡间近一个月的功夫,白虎族的小皇子可天天盼着您回来呢,如今会说话了,闹得寒嫣公主头疼得很,这下您回来了,指不定又要怎么闹腾呢!”
“虎弟这孩子一千多岁的年纪,朕还能指望他安分修炼不成?”
靖宇倒是不以为然,待云朗去宣旨后,自端了茶轻抿了几口,等那只小白虎进来。
“陛下,陛下!”
话音才落,殿门处就蹦进了只小白虎,饶是两名通传内侍赶都赶不上,好一会儿,才见寒嫣跟进殿来。
“我就说陛下一定回来了!”
玄澈摇了摇毛茸茸的小尾巴,一下越过案几蹦进了他的怀里,抬了虎头,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陛下去了这么久,在凡间肯定很辛苦吧?”
“既是历劫,自然不轻松。倒是你,听说把嫣儿给闹腾坏了!”
他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小脑袋,几时养成的习惯,叫他念起了晚枫苑里的那只雏鸟。
“可不是嘛,陛下把他当亲孙儿般宠着,叫他谁的话都不听,一天到晚地玩闹,没个消停!”
寒嫣说着,便微微屈身行了个礼,“恭祝陛下历劫而归。”
“嫣儿来得正好,你王弟来了消息,逃入凡间的狼妖已有下落,朕拨了五万兵将予他,命他十日后出战,此番战事免不了伤残,还是照旧由你负责炼制丹药,亲送前线。”
“陛下要让阿嫣走啊?”
怀中的小老虎很是不满意地嘟起小嘴,朝他扒着小爪子,好委屈地抱怨,“陛下才回来又要走一个,再不到三个月我就要过生辰了!”
“你怎就知道寒轩三个月拿不下狼妖?”
抚着他额上的一小撮毛,靖宇缓缓轻语,“在你生辰之前,朕定会取那狼妖首级祭我神族亡灵。”
寒嫣见着殿上之人,他眼中淡笑,看似随和,却是暗含深意,已然不同于凡界时那模样,也不知这究竟是该庆幸,还是惋惜。
“嫣儿,朕离去这一月,可有人向你们问起朕休养之事?”
靖宇淡淡问了一句,寒嫣便回了神,恭敬答道,“并无人问起。”
“真是如此?”
靖宇的神色已然比方才多了几分肃气,她一愣,疑惑不解,“可是有何差错?”
“朕于凡间历劫时,遭遇了非凡人之暗袭,朕怀疑,是有人泄露了此事。”
暗袭?!
对上他的眼,寒嫣心底蓦地发怵,慌忙跪下,此事唯有她和虎弟知晓,再有就是寒轩,若真要牵扯进刺杀青龙皇的事里,恐他们姐弟都难逃干系。
焦虑之间,她想起一人,望了望还不知此事有多严重的小白虎,她沉下语气,缓言道,“臣确实不曾对外走漏半点风声,只私下在殿里头嘱咐虎弟时,他的奶娘曾无意听到过两次。是臣倏忽,险些酿成大祸。”
“虎弟的奶娘?”
靖宇看着寒嫣,见她被吓得都发了冷汗,淡淡目光缓和了几分,“嫣儿不必慌神,隔墙有耳,谋逆之人若想探知朕身处何处,又岂是你能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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