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伊夏眼瞅着马路对面的范伊秋慢步进入酒楼, 恰好街道上有人骑马, 疾驰而过, 她不得不干着急给人让路。
“小夏?”那纵马的人在范伊夏跟前陡然拉住马缰绳, 骏马前蹄扬起, 长嘶一声, 只见那人素服玉冠, 英俊挺拔。
范伊夏抬头看向那人,“阿贞”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淡淡地唤了一声:“贞表哥。”
马贞翻身下马, 听见范伊夏口中那略显疏离的名唤,不免心焦,他吩咐长随牵马先回府, 而后走至范伊夏跟前, 近身低声道:“小夏还是恼我呢!”
范伊夏不得不侧身过去,和马贞保持距离, “贞表哥说什么?我为何恼贞表哥?”
马贞只觉得那一句句“贞表哥”刺耳, 几步又从范伊夏身侧绕到她前面, 笑着道:“什么真表哥假表哥, 你明明知道我希望你叫我……”
“你再这样与我说话, 我就真恼了。”范伊夏垂目将脸别在一旁。
马贞原想着拿“真假表哥”来逗范伊夏开心, 却不想更惹恼了她,赶忙住口,想了想才道:“小夏, 我知道你因我没去看你而嫌弃我, 你生病,我当真连翻墙的心都有了,是我母妃不让我去范府,说我还在服丧期,不能让旁人看出咱们两家有结亲的意思,所以……所以,我就只得在家盼着你病好。这不是听说你去了慧明寺,天天就在城门口守着呢么。小夏,你别生气。”
二楼临窗雅间,聂垚将马贞和范伊夏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二人举止非常亲昵,男子的身子几乎都要贴在大姑娘身上了,大姑娘只是低眉转向一侧,却并未恼怒。
聂垚有些烦躁地用指尖叩击桌面,问道:“范家大姑娘旁边那位公子可是睿王马贞?”
睿王马贞,承袭老睿王的王爵之位,是为郡王。马贞和他以前都是京中排的上名次的贵少呢,不过人家是有为少年,他是纨绔子弟罢了。
她,原来喜欢这样的。
“他们什么关系?”聂垚不免又问了一句,他知道他们有姨表兄妹的关系,在范家大姑娘的提亲者里面,他记得没有睿王马贞。
“这还用猜么?便是郎情妾意了呗,不过就等着睿王马贞为老睿王的服丧期一过,两人就定亲了。”卫书岷斜眼瞧了瞧聂垚不甚好看的神色,故意又补了一句,“嗯,老睿王归西差不多也快三年了,说不定他俩就近期的事呢。”
聂垚听到此,更加记恨卫书岷,要不是他弄错了范家大姑娘和三姑娘,那他也能名正言顺去范府提亲。现在可好,他“碰”了三姑娘,怎么也不能去范府向大姑娘提亲啊。
简直骑虎难下。
“笃笃笃——”就在这时,雅间屋门被轻轻扣响。
卫书岷当然感知到聂垚那凶恶的目光是何意,他看了下屋门,赶紧压低声音道:“兄长,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大姑娘芳心暗许,你强娶以后必然不幸福。来的是她的妹妹,你好生款待着,肯定有给你说的上话的时候。”
房门打开,三姑娘范伊秋立在门外,聂垚本打算此番把话说绝了,在听见卫书岷的话之后,就变了注意。
……
街边的马贞百般给范伊夏赔礼解释,范伊夏只冷着一张脸不言语,趁着街上人少,赶紧跑着过了马路想摆脱马贞纠缠。马贞急了,几步上前伸手扯过范伊夏的衣袖。
“大姐?”这时范伊秋已经从酒楼出来,恰好撞见大姐和贞表哥。
范伊夏赶忙将马贞扯住的袖子伸向背后,马贞趁此顺着她的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范伊夏气恼,只能蹬着眼睛,却又不想当着范伊秋的面再拉扯,那像什么话。
范伊秋以为是大姐在生她的气,赶忙小声解释:“大姐,我错了,不该私自出府,咱们现在就回去吧,你别给父亲说。”
“我送你们回去。”马贞的手已被范伊夏的指甲划了好几道痕,但他就是死不放手,好在范伊秋一向粗心大意,这种细节也未发现。
“不用!”范伊夏直截了当回绝。聂垚就在酒楼里,说不定就跟上一世一样,他见了她的样貌就中意了呢,可马贞这无赖公子模样,若真被聂垚撞见,还不知怎么想她。她现在是想离开这,但也不想让马贞相送。
范伊秋笑嘻嘻地看着大姐和准大姐夫,知道两人在拌嘴,她谁也不帮。
“范姑娘!”有男子忽然唤道。
马贞不得不松开了手 ,一并将手拢在袖口里暗暗揉了揉。范家大姑娘范伊夏和三姑娘范伊秋同时回头。
范伊夏和聂垚生活了两年,她理应认为自己再见时,不会再因他的相貌而失神,可事实并非如此,范伊夏确实又被惊艳到了。
少年时的聂垚虽少了青年时的沉稳和干练,但依旧丰姿俊爽,岿然笔挺,还多了一分眉目间的飞扬神采,只肖往那里一站,仿若吸收了所有光华,让万物成为陪衬,范伊夏不由晃神,想到最后一次见聂垚,他明明去赴死,却依然不乱他犹如神明的风骨和气节。
聂垚故作惊讶,双目扫了一眼范伊夏,随即对范伊秋温文尔雅道:“这位是……”
范伊秋拉着自家大姐的手,无比骄傲地笑着道:“禹王殿下竟然不知,我大姐可是才名远播,您可听说过‘千华骄女’的名号,正是我大姐。”
聂垚朝范伊夏微微颔首,口中含笑,拱手温声道:“久仰姑娘才名,百闻不如一见,方才失礼了。”
再次相见在毫无准备之下,明明是对她百般呵护宠爱的丈夫,现在竟客气地把她当初次相遇的人,范伊夏心中怅然若失的同时,那个已被按压下去要嫁给他的想法的小火苗迅速燃烧起来,她努力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思绪,淡淡笑了起来,然后屈膝垂目,还了禹王的礼。
她与他婚后就是这般相敬如宾,他爱她这个温婉娴静的模样,她现在便如此装腔作势。
聂垚一直凝眸注视着范伊夏,“姑娘不必多礼……”话还未说完,视线被阻隔,聂垚不得不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抬手道,“哦,这位是睿王殿下,本王素听同僚提起睿王在这辈少年中难得的恭谦礼让,德才兼备,在宫中见过几次,却未有引荐相识的机会,今日有幸相见,失敬失敬。”
马贞拱手还礼,“禹王殿下威名远播,在我辈之中才当属佼佼者,久仰久仰。”马贞言过一半,就见聂垚并未上心他说的话,而是向旁侧走了半步,马贞迅速也朝旁边走了半步,再次把范伊夏挡在身后。他这个表妹模样实在招人喜欢,他交好的朋友在讨论姑娘的时候,时不时地也要讨论讨论表妹,其中有两个门户相对的,已登门提亲了。要不是他还在服丧期,恨不得也把表妹娶回家。
马贞明显感到聂垚的“刻意亲近”和“不怀好意”,还百闻不如一见呢,私底下不知肖想过什么。
“听闻范姑娘母亲生病,可有大碍不曾?”聂垚挪着步子,就被马贞挡住,他索性不动了,就这么隔着马贞的身子和范伊夏说话。
范伊夏从马贞身后探出半张脸,正准备回答,却被范伊秋打断——“大姐,我听父亲说你今天是接母亲回来的吗?那母亲可好?”
范伊夏又想开口——“劳烦禹王记挂,表姨母自当有我这外甥孝敬操劳。”马贞脸色越发不好。
聂垚完全没留意马贞的神色,又寻话道:“范姑娘竟亲自接母亲回府,当真一片孝心,让我等钦敬。”
范伊夏冲聂垚笑了笑,范伊秋再次抢白:“可不是么?别看我大姐一介女流,她真的做什么事都好厉害,别说是亲自接母亲回府,就是让她自己一人去南边,她也不会丢。大姐又会骑马、又会射箭……”范伊秋开始倒豆子似的夸赞她的好姐姐。
马贞忍不住撇了范伊秋一眼,嫌她多嘴:“快别胡说,我怎么能让小夏一个人去外边。小夏以后你要去接表姨母,我跟着你。”回头对范伊夏说着,就看她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而聂垚那厢也歪着身子看向这里。
马贞忙抬袖对聂垚道:“禹王,失陪!两个表妹还记挂着表姨母,我要送他们回府。”说完,转身护着范伊夏就走。
“睿王、范姑娘慢走。”聂垚道。
范伊夏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才子佳人的话本里,两人分别时,若姑娘回眸一笑,那男子恰好看见,两人心中便都有数了。
于是她效仿着回头,怎奈视线堪堪被马贞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马贞护着范伊夏走得极快,却不知范伊秋脚上有伤无法跟上,范伊秋就慢慢落后于二人。她有些舍不得,忍不住回头看,就见聂垚也朝这边张望,她心头一喜,红着脸赶忙看向前面。今日大胆约聂垚来,就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心意,到了酒楼雅阁,他虽未直接言明要娶她,但待她也是和颜悦色,这分别后如此恋恋不舍地看她,便是有戏了吧。
……
晚上范伊夏伺候完母亲歇息之后,就把她书架子里尘封已久关于才子佳人、书生小姐的话本全拿了出来,把话本里的人相识相逢最后皆大欢喜的情节仔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聂垚一日不娶,她就有一日的机会,她现在就要怎么算计着和聂垚再相见,怎么让聂垚看上她,她以后但凡出门一定要穿最漂亮的衣裳,化最精致的妆容。
“姑娘,秋苑那边出事了。”范伊夏还在胡思乱想着,千羽从外间走过来,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什么事?”秋苑那边隔三差五就要惹出个事来,也难为她在秋苑安插的嬷嬷跑腿跑得勤快,范伊夏只当这次与往日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心里并未多在意,向千羽问话,一手还拨弄着自己的妆奁盒中的首饰。
“二少爷在学堂被人……被人打了,额头上肿了好大一块。”千羽依旧低声道。
范伊夏哼笑一声:“他那性子合该是有人要治呢,咱们不管也罢。”
千羽想了想又道:“姑娘说的是,就是这事已惊动了老爷,这会儿老爷也在秋苑。姑娘要不去出头,二少爷可不知要把徐表少爷损成什么样。”
范伊夏捏着珠花的手一顿,“你说把二少爷打的人是徐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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