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天俯下身, 沈云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他站在院里, 扬声道:“诸位将士, 逆贼韩奎、屠奕已死, 刘统领正护送太子回宫!谁再助纣为虐, 下场就这屠奕一般!”
说罢, 他一脚将屠奕的尸体踢进了方才还在乱战的两路人马之中, 众人看着屠奕那满是血迹的脸上,双目仍然圆睁,眼眶眦裂, 却早已没了呼吸。
兵士们果然一起停住,有的看着屠奕的尸首,有的看着楚沉天。庆国百姓向来惧怕韩奎□□, 又敬重宋氏皇族, 听闻韩奎已死,刘宣寻到了太子, 多数无心恋战, 只有少部分人还有些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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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 门外忽然听见甲衣索索作响, 伴着军士行进的号令声。院中兵士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身心疲惫, 不知来的又是哪一支队伍,方才的惊惧,一时都转作了忐忑不安, 纷纷把兵器握在手里, 思索着如何才能保全性命。
仓皇犹豫间,听得一人在院外高声喊道:“韩奎弑君叛国,我已奉太子命令,将他诛杀!里面的,快快放下刀兵,出来受降!”
又道:“太子仁德,凡归降者,可免其随屠奕作乱之罪!”
那刘宣手下将领一听,喜道:“是刘统领!”
屠奕手下剩余兵士听了楚沉天一番话,早就无心再战,如今知道大势已去,忙弃了兵器,向门口跪下道:“我等愿助刘统领,扶立新君!”
原来方才众人动手之后,屠奕的手下已将这院门拴死,以防那些家眷趁乱逃跑。现在离门口近些的兵士忙跑上前去,拉动了门闩。
院门一开,只见宋延蟒袍玉带,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相貌原本就端正俊美,换上这一身衣装,又多了几分尊贵,和韩奎、屠奕之流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他身后跟着一名戎装少女,着一身武士的盔甲,手持双剑。她乌发如墨,肌肤胜雪,美目流转间不乏飒飒英气,这少女正是宋婉。
宋婉身旁,还有孟晗章,侍卫统领刘宣和他们的一干心腹战将。楚沉天和沈云带人来救朝臣家眷,刘宣再也没了后顾之忧,他带上自己手下精壮的侍卫,冲进宫殿,寻着那韩奎,两人一场大战。
韩奎这些年在战场上只管行兵布阵,出行时身边又多有屠奕相护,若论单打独斗,自然不敌侍卫出身的刘宣。刘宣所带之人虽然数目不多,但各个都是尽忠的死士,两方一经较量,高下立现,战了不到半个时辰,刘宣一剑刺进韩奎胸前,结果了他的性命。
待刘宣提着韩奎首级,出了宫门,孟晗章也已将城南的兵士招降,护着宋延宋婉,赶了过来。他们两路兵马合在一处,奔向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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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宋延举目望去,曾经庆国百姓避如虎狼的屠奕,如今仰面躺在院里,再也不能作恶了。还有他那两只大獒,一只趴在阶下,一只倒在墙边,都已气绝多时。他知道方才的战况必然非常惨烈,不由得向楚沉天投去感激敬佩的目光。
众人跪在地上,正等宋延开口宣旨,他却走上前去,先对楚沉天深深行了一礼,道:“宋延代庆国百姓,谢过赵大哥和沈云姐姐。”
他又道:“你们二位先前是我宋延的救命恩人,如今又助我等匡扶庆国社稷于危难之中;往后,你们永远是都我庆国的座上宾。”
楚沉天见沈云已经晕了过去,又急又气,不想再与宋延啰嗦。他低下头,猛的把面具一掀,道:“小子,我不姓赵,我姓楚。我叫楚沉天,你记好了。”
这时已是正午,日头当空高照。楚沉天身材雄伟,怀中抱着沈云,耀眼阳光倾洒在他周遭,灿灿一片朦胧金辉。他衣襟上下满是血污,一张脸却干干净净,威严逼人,又有着说不出的英俊豪迈,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宋婉方才就觉得这人面貌看上去和“赵大哥”有些不同,等楚沉天把面罩一摘,她不由得呆在那里。心中想道:“我从小长在深宫,却不知,世间竟有这般的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她年纪尚小,未尝过情爱滋味,只以为自己是敬仰楚沉天的勇猛威仪,两眼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看见他痛心的抱着沈云,仿佛那是他在人间唯一在乎的珍奇瑰宝,又觉得心中酸楚,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宋婉身边,孟晗章见她痴痴望着楚沉天,心里一阵失落。他自今早在破庙前看了宋婉一眼,不觉已是情愫暗生。然而一路来,宋婉对他虽然彬彬有礼,却总带了几分疏离,他本以为宋婉性情淡泊,也不曾多想。可如今见她眼中一团灼热,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佳人无心,她只是对我无意!”
他又想道:“不知今生,她是否能用这样的眼神瞧我一次呢?”
正是:
一寸相思入骨,万般愁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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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一看楚沉天怀里抱着个满身是血的人,再仔细一瞧,却是沈云。他惊呼道:“沈云姐姐受伤了?!”
他正想命人传唤御医,回过头去,却见刘宣已召来了他随行的一名的大夫,在旁边候着。
宋延忙叫他替沈云查看伤势,那大夫见楚沉天满身杀气腾腾,眼中红色并未褪尽,仍然兀自紧抱沈云不肯撒手,哆哆嗦嗦的问道:“公子,你若不放开这位小姐,我又如何为她诊治?”
刘宣也上前道:“不如就将沈小姐安置在这西院的屋子里,叫大夫好好为她疗伤。”
楚沉天一听,急忙回转过身,抱着沈云往屋里走去。
宋延和他身后几人也跟着楚沉天,一起走向屋内,进屋一看,这屋子原是数个房间连在一起,非常宽敞,起居设施一应俱全。
在这进门的屋子一面墙边,数十名男女老幼被刘宣手下的士兵护着,瑟缩不安的望向屋门。
刘宣一进屋,那屋角处就有一个小女孩冲过人群,哭喊着奔了过来。
刘宣抬头一看,正是他那被韩奎带走的小女儿。他父女二人近一年来还未曾见过一面,这一相见,刘宣不由得涕泪交纵,和女儿抱在一起,那女孩也伏在他的肩上,嚎啕大哭。
其余家眷中有见过宋延的,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
这时候这些被囚禁的人方知道自己已经得救,太子宋延安然无恙,各个喜极而泣,称颂起太子的贤德,刘宣的英勇。
楚沉天在屋里找了张宽大柔软的床榻,把沈云放在上面,紧握着她冰冷的双手,道:“云儿!你忍一忍!”
宋延一一安抚了那些家眷,命刘宣将众人请出了屋子,以便大夫给沈云治伤,院里也早有一队官兵开始清扫,将那些尸体都拉到一边。这些家眷看见屠奕和他的恶犬不得善终,十分解恨,拍手称赞。
刘宣道:“救了各位的,正是屋里那两位中原来的义士,其中的沈小姐被恶犬咬伤,如今我军中的大夫正在替她医治,还请诸位不要喧哗,待我安排妥当,马上派手下送各位回府。”
此时屋里只剩下楚沉天、沈云和那名大夫,还有宋婉,也守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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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上前仔细一看,沈云整个一条衣袖和胸前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他小心揭开沈云左肩上破碎的衣服,只见深深的两个齿洞,四周一片乌黑血渍。
那大夫道:“这需得用水反复清洗,还要煎了草药,内服外敷,若是他这两只大獒无毒便罢,若是有毒……”
楚沉天一惊,忙问道:“有毒又怎么样?!”
那大夫却没搭话,道:“小姐吉人天相,应该不至如此。你们两人快去打水吧。”
楚沉天看着沈云紧闭的双眼,心头一阵阵的绞痛,他握起拳头,漆黑双眸里空空荡荡,竟有几分无助。宋婉忙劝道:“赵……楚大哥,你陪着沈云姐姐,我去吩咐他们打水来。”
楚沉天正不想离开沈云半步,听她这样说,应了一声,继续坐在那里,紧盯着沈云苍白的脸庞。谁知道,沈云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长睫轻轻颤动两下,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了。
楚沉天忙凑上前去,道:“云儿!”
沈云见他满脸悲痛,眼角犹有泪光,心中触动,自己眼眶也是一酸。想和他说几句话,怎奈肩膀疼的厉害,让她一点都没有力气。
她歇了一刻,开口道:“你……你如今……知道了么?”
她气息十分微弱,楚沉天凑的极近,方才听见。谁知她说完这一句话,便又闭上了眼睛,不再做声。
楚沉天不解其意,又不敢打扰她,只得小声问道:“云儿,我……我知道什么?”
沈云听他问的委屈,又睁开眼睛,这次她实在没有力气再次开口,只是把目光落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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