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在他身后靠的更近了些, 赵平玉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呼吸, 闻到她身上淡淡芳香, 他凝神听着, 却因为脑海中嗡嗡作响, 并没有听的十分真切。他刚想回头, 耳边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既是‘结于情字’, 你在煞气未除之前,断不可接近女色……”
他迟疑之间,却觉身后一阵轻风。等他回过神来, 再转身时,只瞥见沈云的窈窕的身影一闪,在这阁楼里消失了。
他望向门外, 天已然微微发亮, 只见晨光之中,一段红线松松的系在栏杆上, 被风一吹, 轻轻的飘荡着。
他心头大惊, 冲了过去, 把早已松动破损的地板踏的吱嘎作响, 噼啪裂开。待他到了栏杆前, 不觉手上抖得厉害,几次才抓住了那根红线,把它解了下来, 拿在手中。
他又掏出怀里的镯子, 那镯子上还缠着另一股一摸一样的红线,只不过,镯子上的红线似乎经过日夜摩挲,已经暗淡陈旧,没有了光泽。他如今小心翼翼的将这破旧的红线取了下来,和那股鲜艳的红色的绕在一处,又收回了怀里。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镯子,将那凤头按了下去,倒着旋了两圈,又正着旋了三圈,那镯子啪的弹开,赵平玉攥紧看了一会儿,用力扣在了自己腕上。
他低头往下再瞧去,街上空空荡荡,已经没有沈云的踪迹。
趁着天未全亮,他也翻身从栏上跳下,走向他们所住的客栈。可是,他耳中似乎还回荡着沈云离开时候轻声在他耳边留下的那几句话语。
……今夕何夕兮,荡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子同舟……
他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这几句话的出处,十分愤恨此时秦令不在身边,然而又想起秦令临行前一再嘱咐他不可妄动,害他方才犹豫不决,心里气闷。好在这时那镯子却似一股暖流,绕着他的手腕徐徐流淌,让他心中的万般烦恼无奈,都渐渐平息下来。
他拼命念着那几句诗,念了几十遍,忽然开窍了一般,心头一阵喜悦,拔足狂奔。
沈云本来斜倚在前面一个巷口墙边,静静等待,却见一个身影飞也似的从面前过去,嘴里喊着:“云儿!等等!”
她觉得十分好笑,运起了轻功,跟在那人身后,只见朝阳照在他的脸上身上,落下融融一片光晕,又随着微风晃动散开,他却跑的太快,停也不停。
沈云喃喃道:“但愿这一次,我没有做错。”
却不知前面那人也在自言自语:“云儿!我竟没想到……”
“我管他什么刘宣、宋延、管他什么煞气、炙焰果…… 你……等等我!”
*****
过了几条街巷,路上已经开始有了些行人。赵平玉警惕起来,他原先易容用的那张皮被沈云扯下,如今暂时已不能再用,好在秦令给他准备了一个薄薄的面罩,像是容貌破损之人所戴,他掏了出来,覆在脸上,把带子在脑后系牢,正好将他右边半个面孔斜斜遮住。
再走几步,渐渐接近了他们住的客栈,可是他还未到时,就听见一阵喧哗的声音。
他脚下一顿,只见那客栈已经被一群兵士围住了,客栈主人正在和一名官兵交涉,似乎他们要进去搜查。
赵平玉目光发冷,心念飞转,考虑着脱身之法。可是,他一路没见到沈云,不知她去了哪里。正思量间,忽然有人在他背上,轻轻一拍。
他一回头,沈云就站在他的身后。
沈云道:“赵帮主有甚么急事,我轻功使尽了,也追不上你。”
赵平玉一时语塞,沈云却端详起他的面罩,又道:“怎么?秦先生思虑好生周全……或者,我该称他……柏先生么?”
沈云虽然接连戳破“赵平玉”、“秦令”两人身份,可“赵平玉”低头看去,她眼中一片澄澈清明,毫无责怪之意,定定的看着自己。他连忙把手伸到沈云脸前,道:“云儿,对、柏陵,都怪他……”
沈云见他把凤镯戴在手上,心头一热,却听他急切地说:“你、你别再叫我赵帮主……”
沈云问道:“那我叫你甚么?”
“你叫我阿天?”
沈云摇头道:“那不好听。我喜欢你本来的名字。”
“楚……沉天。”
“暮霭沉沉、楚天阔,很有英雄气概。”
楚沉天听见沈云称赞自己,什么也不顾了,喜上眉梢,把他那面罩挤得皱巴巴的,十分可笑。
他刚想趁机再说些什么,却见那些官兵已经很不耐烦,推搡着店主和店里的伙计,硬要闯进去。
虽然局势危急,可这时两人相互一望,前嫌尽释,只觉彼此心意相通,什么也不值得畏惧。沈云道:“虾兵蟹将,也在这里横行,我们去看看。”
*****
沈云和楚沉天商议几句,已经有了对策,沈云一人拨开人群,走向那正在争执中的客栈主人和那名官兵,而楚沉天趁着混乱,超后院绕去。
沈云到了近处,见那官兵已经把客栈主人搡在地上,抬脚要踢。她“哼”了一声,众人只见人影一闪,那名官兵“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摔的十分疼痛,费力爬起来后,看见个眉清目秀的黑衣人,站在面前。
店主早觉得沈云气质和平常百姓不同,想必有些来路,又佩刀带剑,绝不是个俗人,见她回来,忙上前道:“这位客官,有人说你们两个外乡人,藏了个孩子在屋里,是要拐带的,请了官兵来搜,可小人觉得两位不在屋里,还有颇多财物,不敢随意放这些大人进去,请他们待到你二人回来时再说。可他们不肯罢休,在这里踢打小人。”
沈云道:“正是如此,我二人远道而来,盘缠货物都在房中,若是少了什么,只怕你几个小兵一年的俸禄,也不够赔个十分之一。”
那官兵虽然挨了打,又被沈云奚落,但他们看这沈云虽是个女流,但出手不凡,且她两眼中已有了怒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道:“现在你既已回来,便叫我等进去搜搜,若是没有,我等也就不同你啰嗦,即刻回去复命。”
沈云道:“好。只是你绝不可乱动房中物件。”
那官兵刚想点头说好,忽然有人飞跑来报,道:“后面来了个壮汉,把兄弟们都打倒了!”
那领头的官兵一惊,忙带人向后跑去,只见那里横七竖八,已经躺了一片。来报信的人道:“那人带个面罩,抬手便打,打伤了许多人,跳进墙里去了,我来前面报信,又听人喊他跳出来,跑了,不知去了哪个方向。”
沈云却在后面愤然道:“你们官兵只拿着粮饷,不去管那翻墙跃户的盗贼,反在这里围着正经做生意的店铺滋事,这是什么道理?!”
那官兵十分茫然,也不知如今是该搜,还是该去追捕戴面罩的,再一转身,沈云也不见了。他没了办法,只得吩咐人把那些打晕的士兵叫醒,挨个询问。
*****
却说楚沉天把两个孩子夹在腋下,跳上房梁,冲着孟晗章和他们约定的地方奔去。他带了两个人,走得慢了,很快就被沈云赶上。
宋延和宋婉又是满脸慌张,道:“姐姐,出了何事?”
沈云安慰他们道:“莫怕,今日我们便要一举除了韩奎那个恶贼,把江山还给你们宋氏。”
两人听了又惊又喜,不想沈云竟然要助他二人复国,不再把他们带到中原流亡。他们刚要开口道谢,沈云又道:“如今送你们去孟公子那里,刘统领很快就会派兵士来接应你们。”
他们连忙点头,这时楚沉天带着宋延,沈云带着宋婉,飞檐走壁,没用多少功夫,又是来到一座偏僻寺庙,和那日里他二人藏身之处极为相似。
沈云放下宋婉,到庙门口轻轻敲了三下,庙门一开,正是他们进城时后救了的人。
他往沈云身后一望,看见两个高贵的公子小姐,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刚想跪下,却又听见巷外响起一阵兵士奔跑的声音。
楚沉天把两个孩子和那人往庙里一推,同沈云一起朝外走去。他二人从前在塞北虽然也曾并肩御敌,可这回两人龙凤环各自戴在腕上,再没有猜疑顾忌,楚沉天用他那宽大手掌抓起沈云的手用力握住,沈云的手又轻又软,在他掌中似若无物,楚沉天想到自己如今力大,又小心松开些,却见沈云侧脸,也是漾着温暖笑意。
他满心豪情,恨不能一掌劈去,把来人无论多少,一并打退,谁知那些人声转过巷角,为首的却是昨天他们在刘将军府里,抓住问路的那名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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