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天这几日再不用戴赵平玉那张面皮, 心里说不出的舒服畅快。他现在唯一的遗憾, 就是沈云就在郭齐勋府中, 他二人却不能相见。
他明白沈云一向稳重自持, 如今这样的关键时刻, 沈云绝不会出来见他。而他虽然心里难捱, 但一是他多少也懂得分寸, 不愿再去翻墙越户;二是他一心想早日把沈云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中,只把这当作是一个锻炼自己忍耐力的大好机会。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在酒楼里跟众人天南海北的瞎侃了一通,用过午膳之后,又不自觉的走到郭齐勋府邸附近这几条街上, 在那里左右兜着圈子, 希望像上次一样碰上沈云等人乔装打扮出府,哪怕能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赵平玉和他的两个徒弟这几日寸步不离楚沉天左右,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楚沉天又跑到这里打转, 还以为他在酝酿什么大事, 勘探郭齐勋住处周边的地形, 因此也认认真真跟随着他, 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谁知楚沉天等了半天, 没等到沈云的半个影子,却见一个人从天而降,对他喝道:“你在这里转悠什么?!”
楚沉天心中有事, 也没防备, 被他吓了一跳,再一看那人,正是沈云的哥哥沈林。
楚沉天之前从沈云那里旁敲侧击,早已明白了小时候把他踢进湖里的那个凶巴巴的人是沈林,而且前两天沈林和他一番比试,他发现沈林的功力也不在他之下,最关键的是沈林是沈云的哥哥,楚沉天如今谁也不怕,对沈林也还是有几份敬畏。
沈林那晚就一再警告过他,他和沈云成婚之前,绝对不准他主动来找沈云,他当时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十分勉强的应了下来。现在被沈林撞个正着,自然有些心虚。
他后退了一步,很恭敬的行了个礼,道:“沈……盟主。”
沈林奉楚其瑞之命,前来寻找楚沉天,谁知道没出来几步,就看见楚沉天鬼鬼祟祟,在后面一条街上溜达。他不用想也知道楚沉天在这里做什么,顿时怒火中烧。心中想道:“这小子如此不识大体,我如何能把云儿托付给他?!”
沈林没好气的对楚沉天道:“殿下召你前去议事,你随我来。”
沈林本以为说服楚沉天和他去见楚其瑞,肯定要花上一番功夫,谁知道楚沉天一听,竟然点了点头,道:“嗯。差不多……也到时候了。”
沈林不知他所言何意,也不愿意和他废话,自己慢慢的走在前面。谁知道,踏进郭府的时候,楚沉天在沈林身后,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沈盟主,待会……不要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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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其瑞在楚沉天进屋之前,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可看见楚沉天跟在沈林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还是感到一阵由衷的不悦。楚沉天那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就是往那一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看着也十分碍眼。
楚其瑞深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皇弟别来无恙?”
楚沉天点了点头,表示他过得不错。
楚其瑞开口道:“好。即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皇弟此次功劳不小。待我回朝以后,会禀明圣上,封你为辽北王,不知皇弟意下如何?”
楚沉天歪着脑袋站在那里,似乎在认真考虑楚其瑞的提议。
楚其瑞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看着楚沉天在那里煞有介事的思索了半天。最后,只听他慢悠悠的答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楚其瑞一听,马上松了口气,只要他肯提出要求,这就好办。
然而楚沉天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直接都跳了起来。
他大义凛然的指着楚其瑞身后的沈林道:“我要娶沈盟主的妹妹。”
楚其瑞还没答话,沈林就一步飞到了台下,玉箫指在楚沉天胸口,厉声道:“你胆敢打云儿的主意!”
楚沉天在进门前看似不经意的那一句低语,让沈林在震惊之余猜测到了事情可能的走向。于是他也做足了准备,把这句他还没有来的及说出的心里话,在这个特别合适的时机,对着楚沉天吼了出来。
楚沉天和沈行都为沈林精湛的演技深深折服。而楚其瑞的第一个念头是,沈林最好马上把他打死,这样他就可以直接把这件事情归于江湖人的斗殴,再也不用琢磨如何对付楚沉天了。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沈林和楚沉天果然已经动手打了起来,他两人这其实是第二回过招,对彼此的套路都十分熟悉,楚其瑞也是苦练过几年功夫的人,自然看得出沈林招招都凌厉非常,确实要致楚沉天于死地,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楚沉天抵挡的游刃有余,丝毫都没有落了下风。
李程雨却看不明白,他刚才打心眼里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林已经和楚沉天打得天昏地暗,从屋里斗到了院中。院里一片惊慌叫喊,显然是兵士们都被吓得逃命去了。
李程雨心中大叫不好,他以为沈林是武林盟主,功夫自然天下无敌,若是他一气之下要了楚沉天的性命,这笔帐也一定会被算到楚其瑞头上,这还在其次,关键的是格和那一支神秘的半人半兽的队伍要由谁来对付,将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
李程雨连忙对楚其瑞使了个眼色,楚其瑞也忽然意识到,无论他有多么不情愿,这时候都必须表态。于是他也运起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力,大喊了一声:“沈盟主,皇弟,你们都快住手!”
听到他的这一声叫喊,院里的打斗声果然渐渐停歇了下来。沈林和沈行二人早已商定,无论是何种状况,他两人必有一人要留在楚其瑞身边。所以刚才尽管楚沉天和沈林打得激烈,沈行也仍然站在楚其瑞身后一动不动。如今楚其瑞见他们还都没有进来,只得对身后的沈行吩咐道:“快去把你们盟主和楚沉天叫进屋里,坐下来好好商量。”
沈行领命到院中一看,沈林和楚沉天已经停手,正在众兵士的瑟瑟发抖中对峙着。不多时,三人又一起回到了屋内。沈林仍然是满脸怒气,对楚其瑞拜道:“殿下,我看此人这一招着实狠毒,他定然是因为两年前云儿来塞北之事心生罅隙,一心想要报复云儿。殿下,此事您绝对不能应允。”
楚其瑞刚才想了一想,他的想法和沈林说的其实也很接近。他和李程雨都料到了楚沉天肯定会出个难题,但他没有料到,楚沉天出的难题……是如此的难。
在楚其瑞眼中,这一计真可谓是一石三鸟,绝对称得上沈林口中的“狠毒”二字——楚沉天说他要娶沈云,而实际上,沈云或许只是他想留在塞北的一名人质。有沈云在,沈君和沈林就要对他多少有些顾及。他作为一个王爷,自可以再另娶他喜欢的女子,而沈云却不能另嫁他人,也是对沈家的一种惩罚。
楚其瑞想,他若是不答应,自然楚沉天就有理由不当这个辽北王,然而他若是答应,他就会彻底失去沈家的支持。他想,他不能答应——至少现在看着跪在地上,手握着自己性命安全的沈林,他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出一点要答应的意思。
看起来,楚沉天差不多能和沈林打个平手,沈林一人之力似乎不能杀死楚沉天。但是楚其瑞认为,沈林盛怒之下如果要杀死自己的话,应该是这个屋里谁都阻拦不住的。
思量之间,他已经有了计较,抬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楚沉天!你莫要得寸进尺!沈小姐和皇上已经订下婚约,岂能再许配于你?!”
楚沉天道:“他们又没成婚,我也不在乎她已有婚约。反正,我就这样一个条件。你要是同意,咱们就谈谈,你要是不同意呢,那就算了。”
沈林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看两人又要陷入新一轮的打斗,楚其瑞忙出声道:“沈盟主……此事,我绝不答应。”——他管不了楚沉天,只能先把沈林劝住。
果然,沈林一听,把白玉箫收了起来。对楚沉天道:“楚沉天,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云儿是不会嫁给你的。”
楚沉天也毫不示弱的道:“那这个北辽王、辽北王的,我也是不会当的。一听就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说罢,他拔腿就往外走去。
李程雨眼看他们的打算又要落空,若是让楚沉天走出这个门,再要寻他来商议此事,又不知要等到何时,而他和楚其瑞,一天也不想在塞北多呆下去了。
于是李程雨出声叫住他道:“楚沉天,可否听我一言。”
楚沉天在门口处回头一望,看是李程雨和他说话,摇摇头道:“你说了不算……好吧,你说。”
李程雨见他又回来了,在楚其瑞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楚其瑞开口道:“楚沉天,你要娶沈小姐,可是真心实意,不是耍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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