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听说不能留下来做腊八粥, 似乎有些失望。沈云忙安慰她道:“若是过两日一切平安无事, 我再带你来买。”
这回英儿听了, 又高兴起来, 三人仍旧买了些红枣和各种干果, 装在袋里, 英儿和阿月最后又好好的和老板讨价还价了一番。害得老板苦着脸对沈云抱怨道:“公子, 你这两个小厮也实在太会算账,你有他们跟着,可是到哪里都吃不了亏!”
沈云一笑, 带着两人走了出来。走着走着,她忽然回头问英儿道:“这腊八粥,是如何做的?”
英儿一愣, 不知道沈云为何对腊八粥的做法产生了兴趣, 一边想,一边答道:“小姐, 这可要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像这些枣子, 要提前捶破了它泡着, 然后道腊月初七的晚上开始慢慢的熬, 熬到天亮, 就熬好啦!”
沈云无论是在尚书府, 还是在锦城,都从来没进过一次厨房。听罢之后略有些惊讶,道:“竟要熬一夜么?”
阿月道:“这整个腊月, 小年转眼就到, 老百姓家里图个热闹,不光这腊八粥,许多日子都是合家一起整夜准备呢。”
阿月绘声绘色的对沈云描述起了这塞北腊月的各种风俗,沈云专心听着,脸上浮出淡淡笑容,离她们下榻的郭齐勋的府邸越来越近,她心中十分紧张,脚步也渐渐放慢了。
府中管弦之声传来,阿月忽然意识到了沈云今日一直有些不安的原因,小声问英儿道:“郭将军府中……在宴请宾客么?”
英儿还未答话,却见一群精壮的兵士簇拥着两个人,从郭齐勋府邸门口整齐的走了出来。
英儿、阿月好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两双眼睛都瞪的滚圆。然而,被看的那个人却毫不在意似的,目光只是在她们三人脸上轻轻扫了过去。
但他眼角眉梢之间,又仿佛挂着一抹笑意。
沈云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声道——
“英儿……或许你,真的可以准备……做腊八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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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塞北相比,京城中的腊月倒似乎萧条了许多。不知为何,今年京城比以往都要寒冷,青石砖地都冻出了道道裂痕,天空也日日都是阴沉的暗青色,丝毫没有半点阳光能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到这一层层琉璃屋瓦上。
到处都透着一种死沉沉的黯淡。
不过,腊月初三,塞北来的信使倒是带来了一个及其振奋人心的消息——从前被陷害、在狱中不幸身亡的前太子楚其瑞不但没死,还率领着精锐禁军,将格和的关外铁骑从塞北重镇通州赶了出去,塞北这两月来的紧张局势大为缓解——人们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
楚其璟在早朝上把他排练多遍的一番话,按照几位重臣的吩咐,情真意切的在文武百官说了出来。
大意就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楚其瑞和他一同谋划的,彼时先皇受了蕙雅妃蒙蔽,不相信姜族会进犯中原。他兄弟二人事出无奈,只得使这一招瞒天过海之计,保住楚其瑞的性命。如今时机成熟,楚其瑞便前往塞北,一举粉碎了格和的奸计。
楚其璟最后说道:“这皇位本就是皇兄的,此次他奋勇破敌,救国家于水火,待他归来,朕自当禅位于他。”
众臣个个都心里有数,但还是你请我奏的又议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沈君站出来道:“纵观历朝历代,若要国运昌隆,平安时必立嫡长者,战乱时需立有功者,如今瑞王既为先皇长子,此番又立下大功,皇上让位之心,堪比舜之于禹,乃大贤也。”
此言一出,众臣皆点头称是,齐齐跪倒在朝堂上,称颂起瑞王之智勇,皇上之贤明。就连接连数日都没有出现的太阳也给足了面子,众臣一下朝就见到久违的阳光,一丝丝穿过阴云,洒落在殿前都快长出苔藓的石板上。
这样好的预兆更是令众人心里一松,昏暗的日子,终于就快要看到尽头。
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塞北的这一班人马,如今却是个个焦灼不安。自从那日楚沉天在郭齐勋府上以真面目出现之后,这两天他在整个通州上下,带着擎沙派的一众人呼朋唤友,从早到晚,大街小巷,酒肆茶馆,四处都是他的身影。
无论是亲眼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这下子都知道,当时那一场火没有烧死楚沉天,他……又活蹦乱跳的回到通州来了。
楚沉天这人平素不开口则已,他一开口讲起那战场上的事,那可真是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如何在延州斩了“关外雄狮”,屠尽围城的精兵,又如何在城下一戟刺死两员大将,将格和那祭司射来的“神箭”用盾牌挡下——众人听得无不心悦诚服,不说别的,那箭和盾牌,如今还在城墙上钉着呢。
楚其瑞也乔装改扮,出来观看了一场这样的精彩表演,看过之后,更是气的他咬牙切齿。回来后马上就命人去召李程雨,谁知道那人还没出屋门,就见李程雨急匆匆的,往这屋里走来。
楚其瑞虽然心里没有好气,表面上依然比较镇定,开口问道:“李侍郎此来何事?”
李程雨摒弃左右,上前道:“殿下,去探查军情的人,方才都回来了。”
楚其瑞一看李程雨的神色,便知道事情不妙。他示意李程雨在一旁坐下,道:“叫他们都进来回话吧。”
李程雨出去片刻,带回来几个有些疲惫,但一看就十分精明干练的士兵,那几人跪在地上,将自己在格和驻扎的城池附近所见,对楚其瑞一一道来。
楚其瑞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最后沉默了一阵,道:“下去领赏罢。”
待这几人退了出去,李程雨道:“殿下,如今外有强敌,内有……祸患,不知殿下如何打算?”
楚其瑞渐渐平息了早上被楚沉天激起的满腔怒气,思索起来。过了一晌,慢慢开口道:“我倒是觉得,格和越难对付,对我们越为有利……李侍郎,如今战火未起,你我还要在这荒凉偏僻之地,再待多久呢?”
李程雨一听,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殿下英明,塞北久留无益,不如尽早回京整顿朝纲,秣马厉兵……无论格和他训练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只要您派八十万禁军前来,他焉有不灭之理?”
楚其瑞深知朝中禁军的数量号称八十万,实际上远远达不到这个数目,而且这些年来疏于训练,他和李程雨都深深的知道这些事实。只是,如今情况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李程雨想了一想,忽然起身道:“殿下不是一直想要除掉楚沉天么?此乃天赐良机。”
楚其瑞道:“我也是如此想,却要做的万无一失,不留任何把柄才好。”
他又道:“那日在殿上,我本想让那楚沉天到军中挂一个闲职,叫人好好看着他,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再名正言顺的给他安个罪名,谁知他竟如此不识抬举,转身就走。”
李程雨道:“殿下想的没错,可这楚沉天一看,就是好大贪功之人,你若是随便给他派个差事,只怕他根本不会理睬。”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殿下,您可还记得,从前钧王在塞北平定战乱,还有一个封号……”
楚其瑞自然记得,他皱着眉头道:“辽北王?……怎么,楚沉天行事如此无礼,我还要封他一个王爷?让他在这塞北更加胡作非为?!”
李程雨笑道:“殿下可知道,作文章讲究的是先扬后抑,对付楚沉天这般毫无规矩的人,也应如此。殿下也瞧见了,那日在厅前,他一副什么都不怕的姿态,这是为何?他如今一阶平民,无亲无故,一无所有,自然无所畏惧。不如像先皇当日里对钧王那样,就将这塞北的战事托付于他。无论他和格和谁输谁赢,赢的那一方也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再对付他,岂不比如今对付他容易许多?!”
楚其瑞虽然觉得李程雨说的颇有道理,可要叫他封楚沉天一个辽北王,他心里真是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
然而李程雨却劝道:“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他到底是皇亲国戚,殿下若封他一个小官,百姓便觉得你对他苛刻了;可你若是封他为王,他还不答应,在众人面前,那就是他不知天高地厚,都是他的不是。”
“若是他答应了,这一则彰显了殿下的宽宏大量,二则朝廷的命令,他便从此再也难以推却——不像如今,他打了胜仗还要赏他,他若是败了,也无法治他的罪,这百姓还把他当作忠义之士,到处传颂……”
这话可说到了楚其瑞的痛处,他已经听够了百姓们对楚沉天不加掩盖的崇拜之辞,一想到这里,他马上道:“好,待我回到京中,便命人起草诏书……眼下……你去告诉沈盟主,让他马上把楚沉天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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