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忙惶恐的晃着脑袋, 连声道:“没……没有。”
楚沉天将他丢在地上, 问江若朝:“你有办法解了他身上的蛊吗?”
江若朝道:“有金蝉灵在, 虽不知究竟是何种蛊虫, 但我可以勉力一试。”
他二人又回到陈州丞屋中看了一眼, 江若朝仍然只是摇头, 黯然道:“州丞他……只怕是……过不了今夜了。”
又道:“他剩下的时间多半会在昏迷中度过, 不会受太多苦楚。”
阿月听了,忍不住呜呜咽咽,低头哭泣。柏陵也皱着眉, 轻轻叹了一声。
这时候府里的许多仆从幕僚、师爷、还有陈夫人也被丫鬟搀扶着到了屋外,众人不出一声,却都是满脸悲戚。
同时, 一想到百姓们可能会知道这个消息, 师爷和幕僚们心中也十分不安。虽说赵平玉如今也是声名在外,然而, 他毕竟只是个江湖人士, 比不得陈州丞在百姓心目中的作用。若是没有陈州丞在, 民心、军心, 都难保不会大乱。
或许, 当这消息散布开来, 人们最恐慌、最无助的时候,就是格和率兵攻城的日子。
楚沉天咬牙站了起来,对柏陵道:“走吧。”
柏陵不解道:“去哪儿?”
楚沉天道:“还能去哪儿?事不宜迟, 你跟我要兵符去!”
*****
郭齐勋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突然出现在他后院中的陌生人——那为首一人身材高大, 面容粗旷,一眼望去威风凛凛;而后面那人尽管相貌平平,但他文雅清瘦,仔细一看,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郭齐勋十分意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毫无疑问,这两人都不是普通的武林人士,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来历也不难猜测。
郭齐勋与他的前任不同,他并非京中权贵子弟,自幼家境贫寒,本是行武出身,打了不少硬仗,大难不死,方才混到禁军中,做了个小小的头目。
正因他在朝中没有根基,留在京城上任之后,反而处处小心,步步谨慎,靠着他在军中声望和往日的战功,一级级升了上去。
自从罗肖卸任,无人愿意到塞北来趟这摊浑水,继任塞北副都指挥使的差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当日里他领命来此之前,先皇曾对他说过,最多三年时间,他便可以重返京城。
然而来到塞北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皇上病逝,璟王即位的的消息。正当他踌躇观望之际,忽然又收到了一封密信。
郭齐勋正思量间,只见那为首那人面无表情的对着他,抬手往屋门处一指。
郭齐勋左右环视,院里几名亲兵都已经被他们打晕,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便顺从的打开门走向屋内。
他进屋后回头一瞧,只有那名高大的男子跟了进来。
他再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人,心念转动,面带笑容,略一拱手道:“赵帮主在延州奋勇杀敌,人人称颂,威震塞北诸州。今日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这闯入郭齐勋府上的,自然就是楚沉天和柏陵。郭齐勋府中情形,陈州丞已对二人详细描述过,楚沉天不愿等到晚上,连午膳也不曾用过,便叫上了柏陵一同来此,想要瞧瞧这郭齐勋藏在家中做些什么。
楚沉天从小眼见各样人在钧王府进进出出,尤其是这些军中将士,看一眼便能将对方来路个性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进屋之后,大大咧咧往桌边一坐,开口道:“郭将军既然认识我,想必也知道我的来意。关外人已经大军压境,我虽是个普通百姓,也愿带领着擎沙派的帮众,为塞北出一份气力,今日我特地来向郭将军请命,不知将军打算何时开始点兵布置?”
郭齐勋踱着步子,向楚沉天看去,只见他端然危坐,两道目光如利剑般朝自己射来。
郭齐勋不禁心中一禀,道:“我受朝廷命令,率军在此镇守,自是为了保住一方百姓安危。如今格和十万精兵荡平了延州,又朝我通州而来,我早已上报朝廷,请求新皇派兵支援。”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然路途遥远,恐一时难有什么音讯。还请赵帮主回府上耐心等待,若是有了消息,我定然命人前去通禀。关外人多有勇力,只怕到时候无论是守是战,都少不了要依仗赵帮主的盖世神功,上阵杀敌。”
楚沉天听罢,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正如郭将军所说,此处到京城路途遥远,若是格和明天攻城,朝中救兵不到,郭将军和我们一起困在城内,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郭齐勋眼珠一转,道:“这……”
楚沉天上前几步,郭齐勋隐隐有种泰山压顶之感,不觉朝后退去,只听楚沉天道:“到时候城破人亡,刀剑不长眼睛……可分不清你是街头平民还是朝廷命官。难道郭将军以为,朝廷到时候还会特地派人来,再接你回去?!”
这话正说到郭齐勋的痛处,他刚想反驳,却听楚沉天低声喝道:“你的兵符在哪里?!”
郭齐勋已经退到墙边,再无可退之处,他站稳脚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送……送回京城去了。”
说罢,他紧张的抬起头,看着楚沉天的反应,生怕楚沉天一生气,抬掌将他劈死。谁知楚沉天听后,反而只是冷笑了两声,道:“好,明日卯时,李大人在城西点兵,还望郭将军按时到场。”
郭齐勋急道:“这……这使不得啊!没有兵符擅自出兵,按律当斩!”
楚沉天道:“郭将军也算是历经沙场的战将,我听说十多年前,你也曾和关外人厮杀过。不想你做了没几年官,就变得这么怕死?!”
郭齐勋道:“不是我怕死,赵帮主你有所不知,不见兵符,营中各将不会出兵的!”
楚沉天伸出一只胳膊,一把将郭齐勋从墙边拎了过来,倒退两步,转身将他按在桌边。
郭齐勋这回方才有些心慌,他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曾经在疆场之上,他也能拉开三、四石的强弓。可如今被楚沉天提在手中,他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他不由得又多看了楚沉天一眼,只见这江湖人的目光之中,竟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庄重威严。
郭齐勋只见这人在自己对面坐定,沉声开口道:“郭将军,当初皇上让你来这塞北,想必你是没选择的。”
“不过如今,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在沙场上博一个功名,还是想继续……当棋盘上的一粒废子。”
他一只手在自己脸侧摩挲,似乎在思考什么,另一只手抓过案上纸笔,往郭齐勋面前一塞。
郭齐勋心中不解,只听对面道:“将军听我说完之后,写不写,由你自己决定,怎么样?”
半个时辰过去,楚沉天和柏陵二人,从郭齐勋的后墙上,一齐跳了下来。外面天色已经微微发暗。青黑的天空中伸展着树木光秃而茂盛的枝叉,看上去萧条至极。
柏陵顶着楚沉天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道:“你怎么知道,郭齐勋会帮你?”
楚沉天:“他身上还有几分上过战场的血气,和躲在青戟峰上的那家伙不是一路人……你盯着我看什么?”
柏陵嘴角抽动两下:“你……贴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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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陈州丞府上,只见府里许多地方都没有点灯,到处影影绰绰,只有几个小院里有些亮光。楚沉天径直走向陈州丞的正屋,迎面见江若朝和阿月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沉天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江若朝脸色苍白,道:“醒过一次,但不过一刻,又昏过去了。”
楚沉天往里看了一眼,隐约见陈夫人带着下人,在里面伺候着。
他回过身,往院外走去。柏陵上前对院内两人道:“大战在即,我听说二位今日滴米未进,还是去吃些东西罢。”
阿月紧张的问道:“他……你们,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柏陵想了想,也不知道有多少把握,只是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入夜之后,空气变得沉甸甸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将人包裹,从任何一片没有衣物覆盖的皮肤,直直钻入人的骨髓之中。
楚沉天胡乱扒了几口饭,只觉在屋里呆的无趣,将屋门一开,冬夜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反而让他精神一振。他抬头看去,半个月亮悬在天上,消失的那一半的边缘仿佛被笔化开,铺散着模糊的光晕。
他自言自语道:“娘子……月亮……也不圆啊!”
点点星辰如细碎的钻石,镶嵌在黑沉的夜空。楚沉天呼出一片白色的气体,眼看它在空中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却好像是向那弦月飘了去。
他低低笑了一声,正准备关上屋门,忽然,只听在这院中某处,传来了一阵柔和悠扬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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