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天和沈云的心情仿佛石块落入水中, 一沉到底。楚沉天抿着嘴, 一言不发, 但沈云却感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楚沉天用了宋婉新给他拿来的药, 行动起来灵活了一些, 但是毕竟伤势未愈, 还不能完全活动自如。
沈云自小体弱畏寒, 虽说吃过炙焰果之后好了很多,但她在这凛冽的腊月北风中先是埋伏许久,后又战了半夜, 现在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莫说眼前是甬军,就是普通的兵士,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战几个回合。
眼看格和拨马要走, 沈云心中知道,这一队甬军是他最后一道保命的防线。
果然, 格和再无半点留恋的举起马鞭, 狠狠的往后一甩, 那黑色的战马引颈嘶鸣, 他身后甬军随之分开, 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格和带着那名将领穿过之后, 甬军又合拢在了一处。
格和的声音在甬军身后响起:“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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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估计了一下,这队甬军最少也有百余人。虽然人数并不算多,但对付她和楚沉天两个人, 也足够了。
张临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人赶来, 但眼前的甬军在格和命令之下,已经发出了那种可怕的吼声,开始慢慢向楚沉天和沈云靠拢。
楚沉天低头对沈云道:“云儿,你怕吗?”
沈云对楚沉天淡然一笑:“又不是头一次了,我怎会怕呢?”
她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道:“这是江大夫给我的,是用公主带来的蛊虫配的那种。”
楚沉天眼中一亮,却遂即又暗了下去。如今不是在林中伏击的时候,这里平平坦坦,风也早平息了,蛊人们已经蓄势待发,这小小一包药粉若是没有洒到他们身上,就浪费了,他两人必死无疑。
沈云道:“唯今之计,只有你吸引他们注意,我运轻过去,将药粉洒在他们中间。能死几个就算几个,余下的,你我奋力一战,听天由命罢。”
楚沉天听了,知道这大概也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这群甬人个个人高马大,又拿着长矛,沈云轻功虽好,毕竟现在体力不足,若是成则已,不成的话,沈云说不定就会死在他的眼前。
沈云见楚沉天低头不语,甬人眼看就要冲上来了,她使劲一挣,将楚沉天绕在她腰间的手臂推开。楚沉天再要把她拉住,却只见她的脚尖在马上一点,朝那黑压压一片甬军飞去。
楚沉天急的大叫一声,却见沈云在空中的身影仍然一如既往,悠悠然没有半点慌乱。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把那药包一抖,里面的药粉纷纷扬扬撒了下来。
不少甬人已经冲了过来,楚沉天毫不犹豫的使出了十分内力,一根战戟闪着灼灼红光,如同烧红的铁棒,被他击倒戳中的甬人口中吐出黑色的带着恶臭的血液,仍然摇摇晃晃的向他扑来。
沈云手中的药还没有洒尽,内力却已经消耗了十之八九,楚沉天正欣喜这些甬人不知变通,还没有开始攻击沈云。就在这时却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道:“先刺空中的人。”
这时候,沈云在一名甬人的钢盔上轻轻一踩,已经往回飞来。没料到脚下的甬军忽然都举起长矛,一齐刺向了自己。
她猛的往上一跃,躲开了甬人的攻击,然而她再也没了力气,楚沉天眼看她在空中晃了一下,落在了后面那一群甬军中间。
楚沉天发出连声怒吼,连瞳孔都变成了暗红色。这时似乎沈云又站了起来,开始挥剑和她身边的甬军搏斗。
楚沉天用长戟将围上来的甬军拨开,朝沈云狂奔过去,他冲入甬军中之后,先放眼一扫,发现其中有一人虽然穿着和甬军一摸一样的盔甲,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慌张,转身要跑。
楚沉天冷冷“哼”了一声,一戟向他身后戳去,顿时就将他戳了一个窟窿。
楚沉天的戟在他身体里一转,又抽了回来,这一次喷射出了大量温热的血液。果然,他的血是和正常人一样鲜红的颜色。
下一瞬间,楚沉天身边数名甬人忽然都停止了攻击,行动也变得十分迟缓。很快,有的甬人身体一歪,直直跌倒在地。
楚沉天知道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心里稍微放宽了些,又刺翻几名甬军,来到了沈云的身边。
沈云脸色苍白,盔甲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黑血,见楚沉天冲了过来,她有些欣慰的对楚沉天笑了笑,她的身体却像周围的甬军一样慢慢滑落。
楚沉天忙伸手将沈云拦腰抱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随后,他将战戟在空中一轮,如同磨盘般旋转起来,所指之处,无论是吸入药粉还是没吸入药粉的甬军,全都倒了下去。
其实这才不过一会儿功夫,楚沉天却觉得无比漫长,远处终于传来了张临水的声音。
他紧紧抱着沈云往来路跑去,果然看见了张临水举着火把,沿着大路边喊边找。
他开口想喊,却不知道为什么嗓子着了火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张临水却看见了他,又看见了他身后那一群东倒西歪的甬军,那些甬军还有不少追赶着楚沉天,张临水待楚沉天跑到跟前,对身后道:“放箭!”
一片乱箭射去,前面的甬军倒了几个,张临水又接过旁边的人手中的火把,冲剩下的那些人扔了过去。
“呼”一声火把落在甬人身上,火苗窜的很高。张临水再一看,沈云虚弱的趴在楚沉天的身上,惊道:“王妃受伤了?”
沈云断断续续的道:“行军……打仗,哪里有不受伤的?我不过是内力耗尽,又流了点血,有些累……。”
楚沉天这时似乎有又说话了,他抬头对张临水道:“那里面死的人里,有个能指挥甬人的,你命人去搜搜他的身上,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说罢,他将那人描绘一番,张临水听了,忙吩咐身边的人去寻找。然后,他将楚沉天和沈云扶到马上,沿大路赶回了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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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中,百姓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起了准备。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宫中都热热闹闹,到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然而今年楚其瑞吩咐宫人——国家有难,一切从简。
然而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位新登基的皇上,实在是没有庆祝新年的心情。
楚其瑞今早收到密报之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将手中茶盏掷在地上,怒道:“此人目中无人甚矣!”
殿中太监宫女都吓的瑟瑟发抖,直到李程雨来到,楚其瑞神色仍没有任何缓和。
李程雨行礼过后,楚其瑞将密报往李程雨眼前一甩。
李程雨从地上捡起那张还带着寒气的纸,直读到最后一句:“……附近十三个州县,多遣人往通州道贺,皆有……归顺之意……”
他心中不免一阵慌乱,脸上却还带着微笑,对楚其瑞道:“皇上,这不正和我们计划的,一模一样么?”
楚其瑞冷冷的道:“是么?朕说过将塞北拱手让给楚沉天了么?”
李程雨道:“陛下莫忘了,我们从前的心头大患,是关外人。我们留着楚沉天,不正是为了对付他们么?如今格和大势已去,楚沉天手上兵士不过数万,岂能抵得上京城的数十万禁军?!”
楚其瑞道:“他刚刚大败格和,民心归附,又无反叛之意。朕此时率兵前去征讨,名不正,言不顺,朝中大臣岂能同意?”
李程雨想了一想,又道:“格和随州一战虽然失利,但他从前占据的塞北诸州,还未归还。况且他重兵围在通州城外,并无退兵之意。”
楚其瑞会意,道:“这场战事,怕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谋划的了……”
李程雨见楚其瑞的脸色大为缓和,连忙吩咐廊下,又为他斟上新茶。楚其瑞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低声道:“若是辽北王在沙场上为国捐躯,朕自当不计前嫌,善待他的家人……”
他甚至在心中盘算起了,楚沉天死后,该给赐他一个什么样的封号。想来想去,他将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放,脱口道:“就封他‘忠王’好了……”
他只是喃喃自语,阶下李程雨并未听见,只看到楚其瑞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
李程雨心里一松,刚想再和楚其瑞商议一下究竟由谁来实施这个具体的计划,却见楚其瑞身子一晃,扶着额头,往后仰去。
李程雨和阶下伺候的太监都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住了楚其瑞。
李程雨对那太监吩咐道:“快传太医来!”
楚其瑞却拦住那名太监,对李程雨道:“不……不用太医,沈盟主……在何处?你……你去命人,把他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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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城内,虽还未到新年,却一派辞旧迎新的景象。最近格和在城外的守军三番两次来攻,都被李成希和刘宣带领的军队大败。
格和已经逃回了营中,却不知通州哪里来了这么多的人马,他不敢再调动所剩无几的甬军,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在城外继续观望。
通州军营中,更是一片欢庆,他们唯一担心的是,随州虽然离通州不远,楚沉天却一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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