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水今早和柏陵相见之后, 对柏陵提起了昨夜见到沈云之事。谁知柏陵听后, 脸色十分阴沉。张临水是个武将, 他不知其缘故, 也无心细究, 他现下找到了楚沉天, 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带领兵士收拾残局去了。
于是此处便只剩下了楚沉天、沈云,和柏陵三人。柏陵和沈云面对面站着,他目光在沈云身上扫过。忽然停了下来。楚沉天顺着柏陵的目光看去, 方才发现,沈云今日穿的是沈林那件青甲,里面套着紧身的武服。在沈云纤细的腕上, 一个陈旧、不起眼的镯子斜斜搭在她的手背。
楚沉天不禁也把手伸进衣袖, 轻轻转动着自己佩戴的那个凤环。
只听柏陵又开口道:“沈小姐,你如今身份十分尊贵, 塞北狼烟四起, 你两位兄长怎么放心你前来此处?”
楚沉天见柏陵看着了沈云那一个龙镯, 又听他言语有些古怪, 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稍稍一顿, 干脆几步走了过去, 站到沈云身旁,把她那带着龙环的手拉了起来。
柏陵见他如此举动,居然也不以为意, 只是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先是对楚沉天道:“赵帮主,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随即又转身对沈云说道:“听闻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满朝文武都在催促皇上尽快立后。几日前终于择定了未来的皇后人选……朝臣无一反对,皇上亦是龙颜大悦,已择吉日命人前往锦城尊府,行纳彩之礼,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楚沉天听罢,脸色大变,他把沈云往身前一拉,问道:“云儿,这是真的吗?”
沈云抬起头,与楚沉天四目相对,她正欲开口,柏陵又道:“不过,我和赵帮主,真要好好谢谢沈小姐,也只有未来的皇后才能请得圣旨,调动通州的兵马来解这延州之围了。”
楚沉天脸上满是焦躁,但他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沈云。
沈云沉声道:“楚沉天,你信我么?”
楚沉天看着沈云双眼,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信!”
沈云道:“好!”
她把手从楚沉天手中轻轻抽了出来,对二人道:“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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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青戟峰上,枝头簇簇新雪,凝光悠悠,举目望去,正是一片日晴云淡。沈林独自一人站在廊下,他的影子在雪地上投做了一个完美的剪影,可他脸上却满是忧色,毫无心思欣赏这眼前这秀致的景色。
忽然院子侧面的门一声轻响,有人推开门,踱步走了出来。
沈林忙上前行礼道:“雪后天寒,殿下小心身体。”
楚其瑞摆手道:“在屋里躺了那么久,总要出来透一口气。”
他四处一望,叹道:“沈盟主这里琼枝素裹,梅雪争春,真是人间仙境。”
沈林勉强笑了一笑,道:“多谢殿下夸奖。”
楚其瑞抬头看了看他,道:“雪里已知春信至……沈盟主为何愁眉不展?莫非是担心师妹……?”
他抬目远望,低声道:“此事乃是子正和李阁老一手安排,若沈盟主担心的是璟王将来退位后的去向……他仍可返回封地,做个闲散藩王。师妹志向远大,又不爱权势之争,正好助璟王治理一方土地,不空负她一腔才学,岂不正好?”
沈林自然是在为沈云担心,然而他心中真正忧虑之事,却不敢对楚其瑞讲明。
对于和楚其璟的婚事,沈云虽然从来不曾激烈反对,但沈林能看得出,她也并不情愿。如今此事真的被提上日程之后,沈云思考了两日,最终还是同意了。
然而她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要请一道圣旨,调动部分通州兵马解延州之围,而且她要亲自将圣旨送到延州。
众人没有料到,沈君对此事一口答应。出兵延州并非不可,或者说,是早晚的事。而延州危急,朝臣们对新君的应对已经多有不满。如今若是沈云亲自前去,倒是也可弥补一二。
只有沈林一人觉出,沈云对塞北的战事如此紧张,这其中,必定有些不为人所知的缘故。可到底是什么事能如此牵动沈云的情绪,沈林实在琢磨不透。
他曾想把英儿和阿月叫来询问,怎奈沈云一刻也不让她们离开她的身边,如今,更是把她们两个一同带去了塞北,沈林一筹莫展,只能在这雪地里暗自着急。
听了楚其瑞的话,他也只能答道:“多谢殿下劝慰,只是这毕竟是云儿的终身大事,自她从塞北归来,我曾许诺她,尽量帮她择一门她自己满意的婚事,然而如今却仍要将她牵连其中,我实在心有不安。”
楚其瑞叹一口气,道:“你沈家一门鞍前马后,为这江山牺牲了许多,我心中怎能不知?不过沈盟主不必担忧,自古皇上大婚,礼节十分繁琐,又要择定吉日,他二人婚期若是落在我回京之后,到时朝局变化,此事多半不了了之,师妹想要另择佳偶,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若是在我回京之前……待到万事平息,我自当赐他夫妇二人丹书铁卷,叫他们永不再受朝堂上的风浪牵连,如何?”
沈林一听,忙跪下道:“在下替云儿,多谢了。”
楚其瑞忙将他扶起,道:“沈盟主,若不是你鼎力相助,我楚其瑞仍然活的生不如死……”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对了,那位替我疗伤的江湖人士,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功力?”
沈林听罢,忽然想起了沈云那夜向自己提出要和赵平玉远赴庆国求炙焰果时,坚定而倔强的目光。他心里猛的一颤,道:“他……他叫……赵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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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州府的街道上,一队队士兵正在搬运尸体,清理道路。英儿和阿月一前一后,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
英儿不小心踩到了街边一名死去的士兵,一个踉跄,怒道:“都是那个该死的楚……”
阿月忙上前把她的嘴一捂,道:“小姐说了,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他是……”
英儿在阿月的搀扶下,站稳了,心有余悸的瞟一眼那满是血迹的尸体,对阿月道:“只是他实在可恶!”
阿月道:“是么?可我觉得小姐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愁眉不展,这难道不好吗?”
英儿想了想,道:“唉,你……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小姐现在去了哪儿?”
阿月拉住一名路过的延州兵士,问道:“你可曾见过一名女子……或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她将沈云和赵平玉的相貌对那兵士描绘一番,那士兵摇头道:“不曾见过。”
这是正逢另一队通州兵士经过,阿月又大声问道:“你们见过擎沙派的赵平玉帮主么?”
那领头的认得阿月是陈州丞的义女,忙停下答道:“见过!赵帮主昨夜奋勇杀敌,可立了大功,他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和秦令先生一起。”
阿月道:“多谢相告。”
那人又道:“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小姐,佩着剑的……”
英儿和阿月相对一望,道:“那定是我们小姐了!”对那人又谢了一谢,急忙向前赶去。
谁知没有几步,就看见沈云一人踏着满地的冰水血污,朝她们这边走来。
两人忙上前道:“小姐,你……你没事吧?”
沈云冻的脸色有些发青,心情却似乎不错。她对两人粲然一笑,道:“这街上乱的很,你二人为何不留在州丞府中?”
英儿道:“整整一早都不见小姐,我们实在担心。”
阿月道:“是啊,小姐,你见到……他……了吗?”
沈云微一点头,道:“见过了。”
英儿和阿月不敢多问,跟在沈云身后,三人一同走出了巷子。
在巷子中,一间废屋里,屋子的主人早就往通州逃难去了,桌上灶上都布满了灰尘。
柏陵对楚沉天道:“你与哪家小姐两情相悦,这本不关我的事。然而这人绝不能够姓沈。”
楚沉天两臂抱在胸前,望着结了蛛网的屋顶,漫不经心的答道:“呀,姓沈的,那可多了……”
柏陵低声喝道:“楚沉天!我同你说正事,你不要再胡搅蛮缠!”
楚沉天道:“嗯。”
柏陵再次开口,声音却是十分沉痛:“楚沉天,难道你忘了当日是谁带人,将你和你娘从密道中搜了出来;你忘了是谁率众围攻青戟峰,若不是师父提前将我送走,我早就在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手下命丧黄泉。”
楚沉天默然不语,柏陵又道:“若说那是前事,你已忘了,那你总该记得两年之前,是谁来塞北对你日夜监视,又是谁处心积虑,带影卫去你爹娘墓里盗取密书?!若不是你我苦心谋划,你哪有今日?你一门上下,都被这沈家所害,你却对我说你今生非沈云不娶,你爹娘若是泉下有知,其心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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