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路风波险, 十年一别须臾。人生聚散长如此, 相见且欢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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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了。她睁开眼睛, 眼前仍是一片艳红。宽大的床和帐顶看上去都十分陌生, 她脑中也是昏沉沉一片, 想了许久, 方才记起昨天是她和楚沉天成亲的日子。
她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渐渐发觉,自己身上未着寸缕, 尝试着动了一动,却又发现,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 简直像那时候从悬崖上摔下来似的。
沈云伸手拨开红帐, 发现英儿候在床边。
她想开口问问英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刚一出声, 却发觉自己的嗓子极其沙哑, 试了几次, 也没说出完整的话。
英儿有些着急, 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要喝水么?”
随后, 又意识到沈云已经出嫁,忙改口道:“王妃。”
沈云点点头,英儿先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了她, 沈云艰难的道:“你去吧。”
英儿知道沈云这是要自己更衣, 便匆匆去拿水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沈云只穿好了上衣,斜斜倚在床头。
沈云把水喝了,觉得好了许多,方才开口问道:“王爷去何处了?”
英儿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柏陵先生早上来,把他叫走了。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要去李将军那里。”
沈云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一惊,双眼猛的睁开了,问道:“出了何事?”
英儿摇了摇头,道:“要不要我出去打听打听?”
沈云轻轻摆了摆手,道:“想必是军情有变,不可四处声张。格和这么久没有动静,确实有些奇怪。”
英儿又问她道:“王妃,要起来吃点东西吗?”
沈云脸上一红,道:“准备些热水,先……沐浴罢。”
英儿伺候沈云沐浴过后,又服侍她换上了干净衣衫,沈云睡了整整一天,滴米未进,这时候自然饿了,便用起膳来。
晚膳过后,夜色已深,却还不见楚沉天的踪影,沈云不禁有些忧虑。这时候,门外侍女来报,说是有个兵士奉了楚沉天的命令,传话来了。
沈云忙道:“快请他进来。”
那兵士也是一身铠甲,进来后先跪下对沈云行了个礼,随后道:“王爷有事要出城去,大概很晚方能回来。他怕您见不着他,心里着急,叫小的来传个话。教您早点歇着,不用等他。”
沈云刚抬起手欲让他下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到底……是为何事出城……若是军机要事,不便透露,就罢了。”
那兵士抬头在屋里看了看,只见沈云和英儿二人。沈云道:“此乃我贴身婢女,你但说无妨。”
那兵士凑上前来,低声道:“王爷确实吩咐过,若是您问起,就告诉您……”
他顿了一顿,又把声音放的更小了些:“王爷探得格和今晚率军前来突袭,他带着精兵伏击他们去了。”
他又道:“不过王爷一再嘱咐我告诉您,教您不必为他担心。这次他带的都是亲自挑选的兵士,况且格和又没有防备,他定能大胜而归。”
沈云听完后,便叫这兵士出去了。待屋门一关,她却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在案边坐了半晌,方才开口对英儿道:“你若累了,便去睡吧。我睡了一整日,不知何时方能歇息。”
英儿笑道:“王妃,你要等王爷么?我陪你就是了。”
沈云道:“我……”
她听了那兵士最后的话,心中一直隐隐有些不安。这时英儿问起,她本不愿说来令英儿担心,却又转念想道:“只怕日后这通州的战火会越烧越旺,英儿一直在我身旁,她也该多多了解如今局势,往后遇事时,方知如何处置。”
她便把英儿叫到跟前,对她说道:“此事乍一听,正如那人所说,似是胜券在握。可细细想来,却有几分蹊跷。”
英儿瞪大眼睛看着沈云,问道:“怎么,难道那楚沉天有危险吗?”
沈云摇头道:“眼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格和和石涧二人向来行事谨慎,他们前不久刚刚战败,若不是来了援军,又或是有什么人在城中接应,通州防备严密,他怎敢这么快就贸然前来?”
英儿茫然的看着沈云,道:“可是楚……可是王爷似乎很有把握……”
沈云叹一口气,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所谓……骄兵必败。王爷他自和格和交手以来,除了撤离延州是因为兵力实在悬殊,他从来不曾失手过,只怕是已经滋生了轻敌之意。而从前格和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更多了几分忌惮,如今知道了,那石涧又对他十分熟悉,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占上风的,只怕已经是格和,而不再是他了。”
英儿听了,果然变了脸色,沈云却对她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以他的身手,况且还有精兵强将相护,应当性命无虞……只不过,他手下的兵士,怕是要有些损伤。”
说罢,她吩咐英儿道:“长夜漫漫,你若不困,就去拿些书来,陪我一起读罢。”
又道:“雪夜里秉烛夜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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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过去,英儿早已困的东倒西歪,沈云便叫她到外屋的床上歇着,不过一会儿,英儿就睡了过去。沈云一个人坐在案边,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
忽然,门“砰”的被推开了,吓得英儿“啊”的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沈云往屋门处看去,只见两个兵士搀扶着满身是血的楚沉天,站在门口。
沈云匆匆迎了上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楚沉天似乎伤的不重,但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他对上沈云略有些惊恐的眼神,低声安抚她道:“云儿,我没什么,只是想回来看一看你。”
沈云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名兵士方才被楚沉天推开了,这时候着急的又凑了过来,对楚沉天道:“王爷,先进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楚沉天似乎有些发怒,道:“我说了我没事!”
沈云忙道:“他们说的没错,你先进来。”
楚沉天却转过身,往旁边一间侧屋走去,边走边道:“我不想把咱们的新房弄脏,随便找间屋子好了。”
沈云对英儿使个眼色,英儿忙把沈云的裘衣找了出来,替她披上。随即自己也穿戴好,陪沈云走到屋外。
外面还下着小雪,寒冷的很。从院门到这屋前的地上踩着凌乱的红色的脚印,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沈云匆匆跟上楚沉天,往侧屋走去。这一会儿,院里又进来了一队兵士,还有一名随军的医官,进来便问道:“王爷在哪个屋里?”
沈云忙对他道:“大人随我来。”
那医官提着一个盒子,跟在沈云身后,也进了侧屋。这屋里刚点起灯烛,又冷又暗。
楚沉天坐在床上,那两名兵士帮他脱下铠甲,沈云方才发现,楚沉天的里衣也染了不少血迹,尤其是左臂上,鲜红一片。她本来今天精神就有些不济,这一片血色看得她眼前忽然一花,身子也往旁边歪去。
幸好英儿眼疾手快,一把将沈云扶住了,将她搀到案旁坐下。
沈云浑身无力,这一下,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楚沉天似乎发觉了沈云的异样,忙回头对那医官喊道:“不用管我,先去看看王妃。”
医官有些为难的往沈云这边看来,沈云忙对他摆手道:“不,我只是有些头晕。快替王爷包扎伤处。”
正僵持时,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王妃还是回避一下,让王爷专心疗伤的好。”
沈云一看,原来是柏陵来了。她忙示意英儿扶起自己,道:“柏先生。”
说罢,她又对楚沉天:“王爷,柏先生所言有理,我稍后再来看望王爷。”
英儿搀住了她,往屋外走去。沈云走到柏陵身边时,低声道:“柏先生可否随我到前厅一叙?”
柏陵看看楚沉天,又看了看沈云殷切的眼神,点头道:“好。”
沈云到了院中,却发现自己对这王府还很不熟悉,除了这正房大院,她还不曾去过别的地方,况且楚沉天在里面治伤,她也不敢离开太远,于是便在廊下站着,对柏陵道:“委屈先生了,就在这里说罢。”
楚沉天和沈云已经成亲,柏陵见沈云对自己彬彬有礼,对楚沉天也十分关切,心里对她已经不是那么排斥。然而因为沈家从前的作为,他对沈云总存着一分忌惮。
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王妃有何吩咐?”
沈云叹口气,道:“我晚间听人来报,说是王爷出城伏击格和的队伍去了,便觉得……觉得有些不妥。但我不曾料到……事情竟然比我想象的严重许多。因此只是想问问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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