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两侧也响起了震天撼地的喊杀声, 两支整齐威武的军队摇着通州军的大旗, 骑着战马, 将关外军队逐渐包围。

　　亲自领兵上阵的格和举目一望, 大惊失色, 对身旁的石涧道：“祭司不是说过, 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大半了么？为何如今一看, 他们人数众多，不在我军之下？！”

　　石涧也惶然不知所措，然而事已至此 , 他和格和都顾不得对彼此的不满，在众人的掩护下，一边后退, 一边计议起来。

　　格和指挥着他的甬军先上前抵挡, 其余兵士暂时放弃攻城器械，尽力将较为薄弱的几处包围撕开, 以便其余军队撤退。

　　当日楚沉天和沈云在随州城外被甬军围困, 却让楚沉天发现了甬军之中, 竟然也有发号施令之人。他带沈云离开之后, 张临水从他刺死的那人身上, 搜出一个小盒, 不敢打开，回来交给了江若朝处理。

　　江若朝小心打开一看，大喜道：“这正是其中一只母蛊。”于是, 又将其做成药粉, 留待日后之用。

　　眼下甬军刚往前一冲，通州军士却不与之相斗，反而让出路来。甬军不知变通，继续向前跑去，正逢楚沉天亲率一支军队，将其首尾截断，围成两团。

　　那甬军正要厮杀，却见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了一阵粉尘。甬人一吸入药粉，很快就浑身颤抖，摔倒在地，他们互相踩踏，一时间纷乱不已，不知道死了多少甬人。

　　楚沉天趁此机会，往这一片黑甲中细细看去，果然见一人不随其他甬人乱窜，而是发出低声号令，命周围的甬军掩住口鼻，避开药粉。

　　楚沉天纵马绕到附近，长戟一伸，拨开几个正在往地上倒去的甬人，从那发号施令的人肋下穿过，将他整个挑到空中。

　　远处石涧一看，心中大叫不妙。对石涧道：“大首领，今日只有将楚沉天拿下，我等方能脱困。”

　　格和道：“楚沉天一人有万夫不当之勇，谁能拿他？”

　　石涧想了想，道：“我有一计，本来想留待最后再用，如今，也顾不得了。”

　　又道：“只是需要一名勇武的死士。”

　　格和身边一名侍卫闻言拨马上前，对格和道：“大首领，小人于两年之前在我弟弟家中，与楚沉天见过一面，多少算是有些交情，不如就让小人前去。”

　　格和一看，这人正是当日里带着戈雅的侍女私奔的，他的一名得力卫士，名叫礼坦。当时格和不但未曾惩罚他，反而允许他和乌兰结为夫妻，在中原陪伴戈雅，并四处活动，收买朝廷重臣，相助蕙雅妃行事。

　　此次乌兰随戈雅归来，格和又论功行赏，升他做了侍卫长，护卫自己安全。

　　格和虽然知道他的勇猛，但心中十分不忍，道：“大祭司说此事有去无回，你还有娇妻幼子，可要考虑清楚。”

　　礼坦却道：“当初大首领饶我二人性命，如今我岂能贪生怕死？”

　　这时，四周战事愈发激烈，两支箭接连射来，都被格和的卫士挡开，石涧见格和仍犹豫不决，对礼坦道：“你随我来。”

　　他把礼坦叫道一旁，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他。

　　礼坦接过之后，纵马而去。格和长叹一声，下令道：“各营停止突围，和楚沉天这恶贼死战到底！”

　　众将领得了命令，便知道眼前再无退路，各自指挥兵士，坚守阵地，和通州军队决一死战。关外人本来就骁勇非常，这时更是斗志昂扬，通州军队渐渐又占了下风。

　　楚沉天见状，挺起战戟，直朝格和和石涧奔来，一路不知道杀了多少关外士兵。格和两员大将前来阻挡，也被他砍落马下。

　　眼看就到格和面前的时候，忽然斜冲出来一匹战马，马上的人对楚沉天喊道：“辽北王，还认得在下吗？”

　　楚沉天一看，道：“原来是礼坦兄弟。”

　　礼坦道：“战场之上相见，不是朋友，就是死敌，哪里有什么兄弟可言？”

　　楚沉天一听，心生敬畏，跳下马来，横戟而立，道：“好，我和你一较高低。”

　　礼坦挥着一柄钢刀，挥手就砍向了楚沉天的面门，楚沉天侧身躲了过去，礼坦随即反手又是一刀，楚沉天躲闪不及，左肩铠甲竟被他削掉一片。

　　楚沉天本来有意让他三招，这回不得不挥起战戟招架。礼坦的刀原是姜族一把赫赫有名的宝刀，百炼而成，是当世少有的精利之器。这刀砍在楚沉天的战戟之上，火花四溅，那战戟竟然也被砍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楚沉天却趁机把战戟一旋，将那刀勾住，往面前奋力一拉，礼坦整个人被他拉的脚离地面，悬在半空。谁知他竟然把刀一丢，紧紧攀住粗壮的戟柄，朝楚沉天滑了过来。

　　楚沉天见他在怀中摸索，以为他藏有暗器，急忙挥掌向他拍去，谁知他赤手空拳到了楚沉天面前，生生受了一掌，却把右手在楚沉天面前一扬，楚沉天心中大叫不好，平息闭气，却仍然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在自己眼前一闪，瞬间就不见了。

　　楚沉天再一看礼坦，他已经气绝身亡。然而此时，他忽然耳边一震，头脑中嗡嗡作响。

　　这时城头上又传来一声浑厚的号角声音，李成希安排的善射的几员勇将登上城楼，开始射杀格和手下的将士，那几人箭无虚发，关外军队一时间又恐慌起来。

　　楚沉天自知中计，摇摇晃晃爬上战马，眼前已是一片昏暗。他纵马直往城门奔去，没过几步，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道：“王爷！”

　　楚沉天视线模糊，往旁边一看，似乎是张临水赶了过来，楚沉天断断续续对他道：“我……不知是中了蛊、还是……毒……”

　　说罢他身体一歪，似乎要跌下马来，张临水急忙将他扶住，喝来一队士兵护卫，亲自将他送进了城内。

　　外面还是一片喊杀声，楚沉天却渐渐听不清楚了。他感觉众人正在把他放在地上，身上变得轻松起来，大概是铠甲被脱掉了。

　　张临水忽然见楚沉天抬起手来，在身侧摸索，忙凑上去问：“王爷，你要找什么？”

　　只见他摸到腰间一块玉佩，重新握在手里，似乎松了口气，开口道：“石、石涧害我……”

　　说到这里，他喉咙里似乎也渐渐麻木，令他心急如焚，再次使劲把那玉佩握了一握，终于又有了一丝力气，道：“不要让云儿知道……”

　　然而一句话话音未落，他把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

　　楚沉天自以为把话喊了出来，谁知听在张临水耳中，那声音实在是微不可闻。他仅捕捉到了几个毫无关联的词语——石涧、云儿，这些名字称呼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不过，他大致明白了楚沉天害怕沈云担心，于是便让手下的士兵，将楚沉天搬到了兵营之中，随即，马上命人请来江若朝，为他诊治。

　　江若朝一看楚沉天的模样，脸色一暗，问道：“王妃可知道此事？”

　　张临水道：“王爷吩咐过，先不要告诉王妃。”

　　江若朝命人取来金蝉灵，金蝉灵抬头嗅了嗅楚沉天的脸，又抬起头茫然地四处看着，过了一会儿，又趴下了。

　　这时，柏陵也急匆匆从城头上赶了过来，张临水一见他，连忙把楚沉天晕倒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柏陵听后，仍是眉头紧锁，这时，江若朝叹了口气，对众人道：“王爷所中的蛊，很是麻烦。”

　　柏陵知道楚沉天是被石涧所害，早已料到他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便对江若朝道：“江大夫请讲罢。”

　　江若朝道：“王爷想必是在战场上被人靠近，令他吸入了一只蛊虫，故而昏迷。”

　　柏陵问道：“王爷练的功夫非比寻常，又服过炙焰果，一般的蛊虫，应当近不得他。”

　　江若朝又叹了口气，道：“这养蛊虫的人，想必也知道这些，方才用这种蛊虫害他。这蛊虫本来无甚伤害，然而他本是一对，名叫雌雄双蛊，向来同生共死。”

　　柏陵一惊，急忙又问道：“那若是要借此蛊，非要得到另一只蛊虫不可了？”

　　江若朝道：“没错，若是没有那另一只蛊虫，无论有多么厉害的驱蛊之术，也无法将这一只虫子从王爷的身体里引出。如今王爷这般状况，应当是另一只蛊虫被喂了药，正在昏睡，所以他眼下一切如常，却无法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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