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出了沈林的院子, 往各帮派歇息的地方走去。他一处处看过, 停在一间院前。
见那里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的是:“寒霜教 苏”, 秦令挑唇冷冷一笑, 迈了进去。
两个身穿白衣的窈窕女子马上拦住他, 道:“你是何人?!”
秦令开口道:“告诉你们教主, 我不是来找她的。”
不知为何, 他此时声音变得清澈动听,和平日里的调子十分不同。
那两名女子听了这奇怪的话,都有些不解。谁知, 屋里传出苏晓清的声音,道:“叫他进来。”
那两名女子向屋内应了一声,朝两边退去, 让出一条进屋的路。
秦令走到门前, 抬手将那门推开了,一眼便看见苏晓清娇弱弱的倚在榻上, 蛾眉轻颦, 一只玉手抚在胸口, 似乎是正在疗伤。
她目光流转, 朝秦令望去, 展颜轻笑, 开口道:“秦先生呀,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时候……”
秦令已经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他两人。未等苏晓清把话说完, 秦令忽然飞身跃起,右手往她脸上抓去。
晓清伶俐的侧身躲过,同时抬手一翻,反而将秦令的手腕扣在床上。
秦令却猛地伸出另一只手,划上她的颈边。
晓清又是一躲,秦令的手在她脸颊蹭过,只听“苏晓清”“咯咯”一笑,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皮肤,在慢慢脱落。
“苏晓清”也并不慌乱,悠然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在自己脸上仔细的擦了擦,把那层掉下来的皮擦的干干净净,方才又抬起头来,对秦令灿然一笑,道:“师兄,为何不听我把诗吟完呢?”
秦令两道目光直直射在他脸上。那塌上的人,原来并非晓清,而是石涧。他把手一抖,将秦令的手腕放开了。
石涧扶着塌边,慢慢的坐起来,他本来是个清秀俊逸的少年人模样,举手投足也十分优雅。此时他穿了晓清的衣服,看上去却比真正的苏晓清更柔美风流几分。
然而他和晓清一样,练的功夫阴险毒辣,那雪白的面孔上好似满是霜雪,看上去有些令人生畏。
秦令却不怕他,直接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石涧又是一笑,道:“我不过是想和你见一面罢了。”
秦令往后退了退,负手站在塌前。看着脸上几分得意之色的石涧,道:“师弟,你这一着,可不算高明。”
石涧道:“你知道,我这人行事,并不管它高明不高明,却只管我自己高不高兴。不过,我也是顺手做件好事,把那清清白白,高高贵贵的沈家小姐送到你的赵帮主身边,让他好好享受一番,往后,擎沙派和沈家攀上了亲戚,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秦令冷笑一声,道:“石室的钥匙,果然是你偷的。可是如今他两人下落不明,你以为你能下得了青戟峰去?”
又道:“只怕很快,沈林便会找到寒霜教这里。”
石涧却轻巧的用手在他那并没有一点尘埃的衣服上掸了两下,挑眉道:“沈林?我不怕他。”
说到这里,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
秦令也不着急,陪着他在屋里慢慢耗着。过了一晌,方才听他又开口道:“师兄,我只是想知道,那长生丸……”
秦令心里冷笑,道:“师弟何必问我?格和大首领贵为国舅,在皇上那里讨几粒药,还不容易?”
石涧嗤笑了一声,道:“那药又不是真的,师兄你怎会不知?说起来,那皇帝老儿色令智昏,他不过是‘半晞的露水,将晓的月光’,熬不过几天了。”
又道:“师兄若能助我,到时候得了药,你我两人一起修仙,师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必然十分欣慰。”
秦令心道:“我若是助你,只怕拿了药第一个先死。”却装作感兴趣的模样,又有些克制的道:“师弟请讲。”
石涧抬头一看,秦令眼里也有几分闪烁,自以为说动了他,“哈哈”一笑,道:“师兄,你我久别重逢,怎么却在这里站着说话,你坐下,我叫人给你端茶上来。我们慢慢聊天。”
*****
外面的欢宴上,几名癸月山庄的弟子中,有一名女弟子捧着腮,坐在稍远的地方。她丝毫无心享用面前的酒菜,只是往宴席的尽头看去,那里,武林盟主沈林的身边,立着一个颀长清隽的身影。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她身旁另一名和她同样装扮的女弟子道:“乌兰,咱们能不能到近处看看?”
另一名女孩吓得连忙将她袖子拉住,道:“这,这可不行。”
戈雅跺跺脚,道:”我好不容易求得那姓陆的让我跟他上山,我想跟江大夫说几句话,都不成嘛!”
乌兰伏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公主,咱们可不能在这待得太久,祭司大人和那个妖女都来了,要是他们发现你偷偷跑到了这里,祭、祭司大人……”
戈雅不屑的道:“那妖女正和姓陆的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她瞟了一眼在癸月庄主和寒霜教主位置上坐着的人,道:“这不知又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然而想到石涧,她心里也有几分惧怕。只得和乌兰站起身来,在两个癸月山庄弟子的护送下,恋恋不舍的离席而去。
“乌兰……你说江大夫……他将来,会不会讨厌我啊?”
“这……”
“他……会不会恨我呀?”
“他……”
*****
沈林这边,宴席过半,他回到屋内,却见沈云等在房前。
沈林忙关切的问道:“云儿怎还不去睡?”
沈云道:“二哥,我有事……想对你说。”
两人耳语几句,沈林惊道:“怎么?你要去……?!那里路途遥远,动乱频频,我实在不能放心。”
沈云正色道:“二哥,家国有难,我怎能仍然活在你和大哥的羽翼庇护之下?古人云‘授之以鱼,不若授之以渔’,我若是仍日日守在家中,只怕到时候,反成了你们的累赘。”
她说罢看一看沈林,见他脸上已露出些松动的神色,接着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准我去,我也要去。”
沈林其实对这个妹妹没有多少办法。他听沈云这样说,又想道,毕竟赵平玉的武功在如今世上已经少有对手,看他为人也算爽朗正派,听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丝毫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便答应替楚其瑞驱毒疗伤,并且要亲自去寻那炙焰果。
况且如果暗地里将赵平玉和沈云送走,做出他两人真正失踪的假象,方才容易将背后作乱之人一并揪出,好好收拾。
他把沈云紧紧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轻轻一握,沈云果然将松开了他的衣袖。沈林拉住她的手,带她进到屋里,轻声说:“云儿,这一行不能有太多人知晓,只有你和赵平玉两人前往,你可想好了?”
沈云点头道:“我想好了。”
沈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发现这个他本来熟悉的妹妹,清澈的双眼之中,露出一丝他看不太懂的固执坚决。
他收回手来,叹口气道:“那……好吧。”
*****
“想不到,他竟然也没有死。楚沉天,你们家的人,果真是个个命大……只怕是……来日,他们未必容得下你。”
“楚沉天!师父果真留了话给你!”
“我看看!怎么……看不清?!”
“幸已将二十余年内力,封存于阿天体内。他……天赋极佳,乃百年不能一见之习武奇才。……集古书中武学精要,写成沉世斩天一本法决。此法刚烈,早习无益。需得待到他十八岁时,方可依法修习……然世间修行之法,有所得,必有所失,……切忌大悲大喜,引动煞气,或有生命之虞。时刻谨记,切勿违背。……以刚克刚,以阳制阳,……寻至南海之滨,取神果而服之……然其结于一个情字,亦终解于……一个情字。”
“‘结于情字’?这是何意?!对了,楚沉天,你的龙凤镯,怎么少了一个?”
“送给姑娘了。”
“楚沉天!你莫要将师父遗言、众人身家性命,权权当作儿戏!”
“我知道了。”
“你……你送给谁了?!”
“嗯……啊?你说什么?等我拿了拿什么什么果回来,你想不想也尝尝?”
“……”
*****
……旧年秋风兼秋雨,帘帏飒飒秋声起。
石屋里,那两盏青灯的烛光仍在闪烁,然而,一阵阵的疾风扑来,这烛光飘飘摇摇,化作几点零散的火微微跳动,忽地一亮,如荧如星,如焰如炽,却转眼“噗”一声灭了。
……烛残漏滴频依枕,起坐难平心中意。
墙上的画在风中哗哗作响,那一副上的人豪迈依旧,然而他的英姿,却已湮没在无边黑暗中。
……流水世事且漫漫,一梦浮生尤凄凄。
满室的异香,烟浮篆结,瑶琴轻歌,一幅幅过往景象,欢声阵阵,温情眷眷,最后全在这黑沉沉夜中,灰飞云散。
*****
“云儿,你……”
“这次,你别怪我……我一定想出办法……但是在那之前,只怕我们还不能相认。”
“楚沉天,你和我……”
“这一次,我偏要试试……”
“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前事如灯烬,明朝未可知。人生苦短,来日内省不疚,眼下何忧何惧?!”
却道是:
醉乡路稳宜频到……,缘何拨马向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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