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说完这几句话,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向她, 哪想到她会这么说, 虽然一听就是反讽, 但也……
前世楚言在摔下楼后, 面对普安虽然反感, 但也是不再搭理的态度, 毕竟普安是天家女儿。
重生以后对普安更多的是可怜,她一个妙龄女子为了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宁可跑去道观修行, 也不愿跟别人谈婚论嫁,谁听不了不叹息?如今对普安,她原也是打算与以前一样尽量不理会, 但牵扯到了别人——
楚言慢悠悠的打着扇子, 模样有些欠,口中的话更欠:“大家各凭本事, 公主若人见人爱, 明河也是服的。”
普安眼中怒火滔天, 咬牙点头:“好,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十三!”襄城站了起来, 严声道:“休再胡言乱语, 你忘了这次出来陈婕妤说了什么?”
搬出了普安的生母,她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眼睛瞥到不远处正在骑马的人, 她冷笑一声,道:“骂人我争不过你,不如来比试击鞠吧!郡主可不要丢楚家的脸。”
击鞠的基本便是骑术,她们这些人中普安的马术最好,楚言的马术虽然不差,但与普安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
她这个要求,摆明是要让楚言出丑。
襄城眉头一蹙,待要开口阻止,就听楚言语气轻飘飘的接受了:“好。”
大家再次愣住,就见楚言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可以、我并不担心”的样子。
阮珍惊愕的看着她,想把她拉过来问问,冲动的是不是傻了。
另一边的郎君们虽然在一块说话,但都注意着她们的情况,虽然看的不甚清楚,但也明显的感觉到那边的气氛不太好,直到楚言站起来,微扬下巴看着普安,一副迎战的样子,才心照不宣的一起走过去。
楚言见他们黑压压的一群过来,又坐回了凳子上,神色淡漠。
韩婉宜看着她,目露担忧,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襄城拉着普安让她收敛着,然后对江王道:“七哥怎么了?”
江王似是没有察觉到她们的怪异,笑问:“今日你们来这里是干嘛来的?”
襄城瞥了低着头的普安一眼,回道:“自然是来骑马的。”
“那你们坐在这里半天也不见去马棚挑马,偷懒?想让我们去把牵马过来?”江王半是奚落半是揶揄。
“当然不是,我们正要去马棚,”接着襄城眼眸一转,嫣然笑道,“若是七哥愿意帮我们,那是最好了。”
众人都笑起来,鄂王道:“还是懒嘛!走吧!上次在木兰小筑里都没有尽兴,十一姊和茜茜坐在亭子里喝了一下午茶,也不一起玩。”
说到木兰小筑,普安就想起楚言赵怀瑾在里面对的诗,她看向赵怀瑾,赵怀瑾手中摸索着一颗干果,谁也没有看。
她既庆幸又失落,不甘心赵怀瑾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便道:“茜茜与我要比赛击鞠,七哥可得好好给我们挑匹好马。”
难怪刚刚楚言会站起来。
宫阑夕看向她,她正优雅从容的端着青花莲纹的茶碗喝茶,素白的手指映衬着青花纹格外好看,似乎没有听到普安说的话。
江王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鄂王就急得一口否决:“不行!”
韩仲安暗中扯了下他的衣袖,让他别急着说话,有江王在。
江王的眼睛朝淡然处之的楚言瞟去,口中道:“击鞠又不是两人玩的,你们有什么好比试的?今日是出来游玩的,何必弄得这么郑重。”
“玩就要认真玩,两人不行,那就分队,”普安迅速的说:“我、十一姐、兰陵还有孙五娘,我们四人一队。”
襄城闻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兰陵是想说不敢说,怯怯的看同胞姐姐一眼,带着点求助的意味瞅着江王。
孙结香还没这里,她就擅自做了决定。
江王头大了,道:“今日你们的队伍人数都不够,改日再说吧!”
普安知道他向着楚言,心里更不舒服了,明明是她的亲哥哥!她斜眼看向楚言,道:“七哥说的是,今日是比不成了,那就改日,想来茜茜不会让人失望吧!”
楚言轻轻一笑:“明河当然守约。”
襄城不想跟普安胡闹,便道:“比赛的话要练习,阿耶不会同意咱们经常出来的。”
“我们可以去射棚,让宫人把里面收拾一下便是。”普安道,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这事黄了。
江王没法,楚言知道他为难,便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日子也由十三娘来定。”
普安为显大度,足足给了大半月的时间,订了八月初十的上午。
赵怀瑾从头到尾沉默,他不能出声调解,否则以普安的性子,事情只会越闹越难办,只这样一来,他让大家来校场的初衷也黄了。
江王看到三个妹妹去马棚选马,他靠近赵怀瑾道:“看看,都是因为你。”语气不无无奈,还带着一丝挖苦。
赵怀瑾回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好教教妹妹。”
“我这个做哥哥的早在十年前就出宫另建府宅了,哪有机会去教导?”江王不背锅,“倒是你,若与我这妹妹好好的说说话,态度也明确些,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了。”
赵怀瑾沉默一刻,普安……普安的一切行为都由他而起,他确实该与她好好谈谈。
既然比赛订在了半个月后,楚言就不急,也没去挑马,仍是坐在亭子里淡定的喝茶。
这么慢条斯理的样子,让正在着急的阮珍气不打一处来,拿下她的杯子道:“你不着急?”
“哎!”楚言差点被她弄湿了衣裳,拿过手帕擦拭手指,“还有半个月,有什么急的?”
阮珍真是要笑了,被她气笑:“明河郡主,咱们可只有三个人。”
楚言愣了一下,看向韩婉宜,韩婉宜摇头:“我不会骑马。”
阮珍伸出手指弹了下楚言的额头,嘲她:“看吧!让你胡乱答应!”
这弹得一下还很用力,楚言疼的捂住额头,自认理亏,加上武阳还差一个,这是跟公主之间的比赛,要找一个不会因身份而忌讳的人加入她们……不容易。
“你们阮家……”不待楚言问出来,阮珍就道:“别指望了,她们蹴鞠还成,击鞠可是一窍不通。”
骑马对女子来说本事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更不用说击鞠了,许多人家并不允许女儿们去进行风险那么大的活动。
这真是——楚言苦恼,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再说刚刚普安咄咄逼人,好似她会临阵脱逃的样子,她哪能认输?
韩婉宜自责,她什么都不会,现在学的话也来不及了。
“早知道跟她比骑射了。”楚言郁闷。
“你箭术很好,但起在马上就弱了一大截。”阮珍毫不吝啬的挖苦她。
楚言悻悻的瞪她:“就不能夸夸我?”
“喵~~”元宝及时的长叫一声,似是在夸她,然后从阮珍怀里钻出来,跑到了楚言腿上,蹲着身子仰头看她。
楚言摸摸它的耳朵尖,道:“你看,元宝都比你通人性。”
“什么叫元宝比我通人性!”阮珍大怒,起来就要对楚言动手。
楚言赶紧认错,转移话题:“那少一个人该找谁?”
元宝忽然跳下去,跑出了亭子,原来是它的主人过来了,宫阑夕在它抓着他的衣裳爬上来前,一把抱起它,避免自己的衣裳惨遭猫爪。
他抱着猫走到亭前,道:“有劳四娘了。”
阮珍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最喜欢元宝了。”她一直很想养一只猫,但是阮母身体敏感,一接触到猫毛就浑身发痒。
楚言看着他,忽然问:“无情君可有认识的女眷会击鞠?”
宫阑夕听到从她口中说出这个称呼心里一动,道:“倒是认识一位。”
“谁?”
“李相公的嫡次女。”
楚言和阮珍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后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宫阑夕的二嫂吗?但用这话介绍,他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宰相李觅之的女儿,倒不会因为对方是公主而怯让。
继而她又想起来,以前淮陵侯府渐显颓势,最幸运的莫过于七年前走了狗屎运,淮陵侯的嫡长子娶了李觅之的嫡次女,然后就是四年前宫阑夕被圣上赏识,以字闻名天下,给淮陵侯府添了不少光。
楚言蹙了眉:“可是,李二娘深居简出,鲜少出来参与这些事情。”
李二娘子的骑术很好,但自嫁人后就没听说再骑过马,这么多年也生疏了吧!
宫阑夕微微一笑,道:“郡主放心,微臣会劝二嫂的。”
莫名的,楚言相信他的保证,接着和阮珍商量定,每隔两日就去练习击鞠。谁知武阳听了大感兴趣,居然要每天都练习,长灵长公主自夫君病逝后一直寡居,但很少管束武阳,所以一有热闹她就想玩个够。楚言和阮珍劝了一番,才改为隔日练习一次。
这日出门前,定国公特地让楚言骑自己的爱驹,楚言拒绝,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为什么?”定国公大感不解,他的马温顺又矫健,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
因为它叫二小郎。
楚言在心里默默的回道,嘴上道:“江王给我寻了一匹马,我若不骑的话,岂不是在说他找的马不好?”
定国公大为可惜,只得骑着二小郎去了翠峰山上清宫,找灵虚真人喝茶论道。
到了校场,人意外的多,尤其是年轻的郎君们。
“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武阳露出坏笑:“茜茜,他们都是来看你的吧!”
楚言看着她,眼里露出怜悯的神色,道:“你对自己的容貌这么没信心吗?”
武阳愣住。
阮珍笑的不能自已,添油加醋道:“茜茜不要戳人痛楚,哈哈~”
武阳气的指着楚言道:“好你个楚言!越来越自恋了!”
楚言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走到江王跟前,意外的发现赵怀瑜也在,她立马收起了笑。
追过来的武阳原本作势要打楚言,一见赵怀瑜冷冰冰的脸,也迅速的站好。
阮珍也是大为受惊,想起前天她说的话,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江王找了他来指导她们?虽然赵怀瑜的击鞠打很好,在京城中公认的第一,但、但……
江王见她们三个乖得像三只兔子,嘴角扬起一抹笑,瞟了赵怀瑜一眼,这人的淫.威多年不减,瞧把三个小娘子吓得。
他咳了一下道:“十三娘就不说了,十一娘和五娘的球技也不差,你们要取胜的话比较难,我特地让大郎抽了时间来教你们。”
赵怀瑜本就沉默寡言,此刻见她们三只蔫鸟,既没有说话,神色也没有缓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
楚言不打算接腔,都是阮珍多嘴,才让江王找的冷面郎君过来,她自己解决。
阮珍只得扯出一抹笑道:“表哥想的周到,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搁赵大哥的事务。”
“会的话我岂会不知趣的让他过来?”江王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声音里的笑意也清晰可见,“你们放心吧!”
阮珍感受到面前的人寒冷气息,不敢再多说拒绝的话,努力笑的不勉强:“那、有劳赵大哥了。”
楚言和武阳在心里默默的暗骂阮珍太没骨气了。
只是宫阑夕迟迟未到,楚言往门口看了好几次,终于等到了那个身影,一身白色翻领袍,身姿笔挺,骑马而来。
“终于来了。”她说。
阮珍别有意味的说了一句:“其实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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