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莫名看向她道:“等人本来就会觉得时间过得慢长。”
阮珍同意, 但是:“你很相信五郎呀!”
楚言心里一紧:“你不是也信他吗?”
“但是你的信任跟我们的不一样, ”阮珍盯着她的眼睛, 琢磨着要怎么形容, 然而想了许久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最后只得说, “反正很不同。”
武阳听得莫名其妙, 她只错过了一次聚会,怎么事情就发展的那么快,茜茜跟宫五郎真的有什么吗?
楚言哑口无言, 有什么不同?
走进门里的宫阑夕下了马,后面的马车里先下来的是个丫鬟,随后走出来一个身着石青色骑射服的女子, 身形高挑纤瘦, 峨眉细长,唇上却没有涂口脂, 显得有些冷淡。
江王在看到这个身影就暗道不好, 楚言先前干嘛卖关子不说!他瞥了身边的赵怀瑜一眼, 后者神情毫无变化, 依旧漠然。
宫阑夕走过来看见赵怀瑜时微顿, 随之面色不动的对江王道:“这位便是微臣二嫂。”
李飞迎微微欠身, 道:“妾宫李氏见过大王、郡主、县主。”
“李娘子不必客气,”江王道,“是茜茜她们该感谢你才是, 这些日子烦劳你多担待些。”
李飞迎微微一笑道:“妾晓得了, 大王放心。”
她面色自然,落落大方,并没有见到赵怀瑜的尬色,江王转念一想,也是,都七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
楚言三人与李飞迎不熟,除了年龄相差八岁,还有就是她出嫁颇早,又鲜少露面,宫阑夕那日提到她时,楚言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然不知道赵怀瑜与李飞迎有什么渊源。
赵怀瑜话不多说,只等她们相互问候了一下,就让她们去挑选球杖。
球杖是他选的,用藤条所做,外面包了一层牛皮,因此较之木制的球杖轻了许多,容易挥动,很适合女子,但李飞迎选了木制的球杖,杖身上绘制着精美的骑马彩图。
等她们挑选好了,赵怀瑜直接让她们拿球杖先在地上练习传球,还在地上做了标记,必须打到画的圈里,谁出界的次数最多,谁就去捡球。
江王和宫阑夕坐在一旁看她们练习,因着是第一次合作,四人配合的不太协调。
楚言盯着阮珍的动作,球向她飞来时,她挥起偃月球杖击去,然而击了个空,球连球杖的边都没挨到。
宫阑夕微感讶异,就听身边的江王说:“怎么感觉茜茜击鞠的手法生疏了许多?”
“大概是疏于练习吧!”他回道。
“这水平连武阳都不如了,”江王笑了一下,“要是这样去跟十一娘她们比赛的话,会输得很惨。”
宫阑夕想起楚言前天还气势赳赳迎接挑战的样子,再看现在她连连失手,脸上不时的懊恼困窘,他的眼中闪过笑意:“幸好那天她没有和普安公主比赛。”
普安击鞠最好,兰陵看起来柔弱胆小,但也学习击鞠多年,襄城和五娘更不用说了,她们四人组成一队,在京城中确实难逢敌手。
江王听到他的话,问:“你是怎么请动李二娘子的呢?”
“二嫂通情达理,我与她说了事情的原委,她便同意了。”宫阑夕不紧不慢的说。
“是嘛~”江王满眼不信,但也不深究,只闲闲的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宫阑夕身形微动,没有接话,目光投向场中,那个屡击不中的少女身上。
楚言也没想到自己的水平这么差劲,和前些日子她重新拾起箭术一样差,都脱靶了,感觉到其他人怪异的眼神,她脸上火辣辣的,亏她好意思迎战普安的声音那么响,真是丢人。
在球挨着楚言的球杖擦边而过之后,赵怀瑜道:“好了,休息一会儿。”声音不喜不怒。
楚言心虚的主动捡起球,走在最后面进了亭子里。
“茜茜,你怎么回事?比武阳还差劲。”阮珍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
武阳不服的敲桌子:“我明明很好!”然后扭头看楚言,“阿珍说的是,你的技巧也太差了。”
楚言汗颜,她想用自己四年没碰到球杖为借口,但李飞迎有近八年没碰过,但今日也比她好上许多,于是支吾了一阵道:“太长时间不碰,所以就生疏了,过几天就好了。”
阮珍不再打击她,只说:“你表哥不是也要参加学院的比赛吗?你们两个在家时也多练习一些,我可不想输给普安。”
楚言点头,看向李飞迎时有些羞窘:“二娘子多担待了。”
李飞迎轻笑:“这几年妾鲜少出门,球技也生疏了,能有机会再拿起球杖,妾心里也很高兴。”
她的神色真诚,没有敷衍的样子,不过,若是很开心的话,岂会多年幽居在后宅中足不出户?何况她还是李觅之的女儿,但原因如何,皆不是她们外人可以问的。
一下午下来,楚言终于在结束前找回了手感,有几次打进了指定的位置,总算让她舒了口气。
“你的箭术也荒废了吧!回去后,勤加练习。”回家前,赵怀瑜这么对楚言说。
从她击鞠的生疏中居然看出了她的箭术也变差了,楚言不敢反驳,幸好前些日子她就开始练习箭术了,不然今天更狼狈。
回到淮陵侯府的宫阑夕好是犹豫了一番,再与李飞迎分开前,委婉的向她道了歉,他并不知道赵怀瑜也在。
李飞迎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多少笑意:“前尘往事而已,你不必道歉,今后我也会继续与郡主她们练习,直到比赛结束。”
宫阑夕也不再多言,他这位二嫂向来干脆:“那五郎也不再言谢。”
李飞迎颔首,离去前又扫了站的笔直的宫阑夕一眼,容颜雅致,秀峙如岩,这么一个俊美郎君,东都城对他青睐的女子良多,但他却从来不为所动。前日晚上他突然登门拜访她,她既惊讶又好奇,今日见明河郡主仙姿玉质,气韵不凡,难怪他会放低姿态找上她。
只是,宫家如今是李家的亲家,定国公只怕不愿意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定国公府里,楚言饥肠辘辘,晚饭多吃了半碗。
定国公对她的饭量还挺满意的,他一直觉得孙女太瘦。
“你们找的帮手是谁?”他问。
楚言眼睛微闪,如实回答:“李相公嫡次女李二娘子。”
定国公愣了一下:“李觅之的嫡次女?淮陵侯的儿媳李氏?”
楚言点头,没有出声。
“出息了,”定国公是没想到,哼了一声,“宫阑夕帮你请来的?”
“您怎么知道?”
定国公再次冷哼:“李二娘子是他的二嫂,你们近来的聚会又都有他,你和普安约定比赛的时候他也在场,这样一来,不就明了了?”
楚言默默点头,没说是自己问的宫阑夕。
定国公看着喝茶的孙女,眼神有些复杂,这个宫阑夕最近怎么感觉出现的有些频繁?平心而论,宫阑夕为人不错,又有才华。当年会被圣上赏识,皆因他给生母写的一篇悼文,才十三岁,书法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形神,圣上招他进丽正书院没多久,他的书法便自成一派,闻名大周。
但是,淮陵侯嫡长子娶的是李觅之嫡次女,而李觅之则是当年促成废太子一案的关键人物,圣上想除掉太子,李觅之揣摩到了圣意,于是伪造了太子与二皇子同谋造反的书信证据,致使太子上吊自尽,随后李觅之由黄门侍郎升为礼部尚书拜宰相之职。
本着这些,他就不希望孙女与宫家来往过深,李觅之与他是政敌,虽然他早已不过问朝政之事。他还是尽早给茜茜给找一个如意郎君的好。
楚言不知定国公心里所想,回到屋里看见放在花瓶里的逗猫纬子,用手拨弄了一下水晶穗子,水晶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原本这是要送给他的,但上次她拿出来逗了元宝,便觉得不好再送这个,还是再选一份谢礼的好。
她想着送什么好,阮珍在宫阑夕来时跟她说的话回响耳边,信任宫阑夕……一开始她是避着宫阑夕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
风从窗外吹进来,桌上放着的《法句经》被吹的翻页,书声“哗哗”一阵,停下的那页恰好是宫阑夕写在最后一页上的话,阳光照在那行字上,温暖柔和——
“夏日泛舟,以荷为伞,沉睡不知光阴之须臾。”
这本佛经何时反着放在了桌上?她神使鬼差的伸手轻轻抚摸过那行字,像是有温度一般,让她的指尖微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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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楚言四人的配合越发协调,便是与赵怀瑜四人练习,也能进几个球,韩仲安也是大有进步。
楚言想着学院的比赛,便叫了韩仲安一起来,又担心韩婉宜在家里太闷,每次来校场也都叫上她,因为普安一事,她不愿意出去,恐再惹出麻烦,楚言好说一番,她才跟着过来。
马蹄声震耳,击鞠的声音也清脆响亮,就是灰尘也挺大的。韩婉宜喝着茶,看着场中激烈的比赛。
“茜茜!接住!”阮珍大叫一声,拳头大小的彩球向楚言飞去。
楚言骑马上前欲接,却被一人拦截,球从她的球杖下飞走,被韩仲安接住。
“哎!”她短促的叫了一声,看清了半路杀出的人。
宫阑夕对她笑了一下,她则瞪了他一眼,策马去追球,却不知那一眼含着嗔怪。
武阳赶紧拦截韩仲安,但被他绕过,交手的一瞬间不小心球杖失手,落了地。
韩仲安把球传给了赵怀瑜,赵怀瑜挥起球杖一击而中,眼看球就要入门,绘着骑马图的球杖横空出现,“砰”的一声,球往回飞去,竟然飞过了大半个赛场,准确的飞进了赵怀瑜那边的毬门。
楚言阮珍武阳目瞪口呆,居然有如此臂力准头!她们愣愣的看向李飞迎,后者正驱马慢慢走往凉亭,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像是随便打了个球一样淡然自若。
整个校场都是寂静的,一旁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年轻郎君们全部惊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如此厉害!竟丝毫不输男儿!她拦下的可是赵怀瑜的球!
一匹马在楚言身边停下,清泉一般的声音含着三分惊叹,道:“郡主不必担心会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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