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愣了一下, 低头看自己的香袋, 里面鼓鼓的一团, 橘色花斑纹的尾巴露出来了一个尖儿, 再看那本书, 书角清晰的有两个被咬破的痕迹。
居然是元宝叼出去的!
原来这只胖猫早已不知何时挣脱了阮珍, 钻进了她的香袋里。
宫阑夕也一早就注意到了被元宝拖出来的书, 只不过赵怀瑾早他一步,这本书他也看过一些,内容丰富清奇, 令人啧啧称奇。
在场的人,除了赵怀瑾和韩婉宜没看过这本书,其他的人都看过, 包括阮珍, 阮珍会看到还是她哥哥阮珩爱找些杂说,读了内容后去奚落赵怀瑾。
楚言面上浮现红晕, 神色却淡定, 道:“劳烦青郎将此书还我。”
赵怀瑾没有动, 只道:“怀瑾也是头一次看到此书, 想不到郡主也会感兴趣。”
楚言微笑:“偶然看过, 感到新奇。”
宫阑夕嘴角一抹微显促狭的笑, 插嘴道:“不知郡主看了多少?”
“……刚看了一页。”
宫阑夕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便好,刚刚我见这书的字写的极差,不如让微臣拿回去, 重新誊写一遍再给您看?”
再没有比宫阑夕更会出息别人的人了吧!
楚言差点冷笑了:“多谢好意, 心领了。”
赵怀瑾已经把书放在了楚言面前,与其让宫阑夕得逞,还不如让她直接看这本,不对,不能让她……然而楚言已经把书装进了香袋里。
宫阑夕眼皮一跳。
赵怀瑾默默的收回了手。
阮珩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鄂王也一样,和他一起笑的不能自已,太逗了,这三个人,怎么就能把尴尬化成搞笑呢?
《东都连璧杂事记》,顾名思义,那就是写的赵怀瑾和宫阑夕的二三事,大意就是楚言的存在导致了两美的失和,东都连璧曾是多么的天造地设,书里面的各种描写,各种恩怨情仇,各种你侬我侬,令人叹为观止。
他二人笑的没形象,楚言几人被他们的夸张弄得无语,然后元宝受不了似的,从香袋里钻出来扑到他们身上,企图用重量压垮他们。
适时楼下的斗香大会开始了,几人这才消停,但因为这一闹,对底下的大赛了无兴趣,毕竟他们每年都来看,只有韩婉宜颇为认真的注意着下面。
各地的香商带着自己最好的香一一上场,先是品相,筛选掉一批品相不好的,剩下十位里,有五个都是胡商。
十位香商逐一阐述练香的艰难经过,然后点燃香料,由东都市令放出数千只蝴蝶,蝴蝶在哪种香上落得最多,便是胜出者。
烟香飘起,香味四溢,整条街都是馥郁的香味。市令命人掀开盖着笼子的黑布,让他们同时打开笼子的门,数千只蝴蝶飞涌而出,在空中飞舞,各种颜色的蝴蝶似乎是在寻找自己喜欢的香味,忽而聚起又忽而散开,煞是壮观。
虽然京城人每年都会见过这种盛况,但仍被震撼到,发出阵阵的惊呼声。
“好美。”韩婉宜喃喃道。
忽然楚言闻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香味,在一众香中格外与众不同,沁甜不腻又久而不散。
这是……
“荼芜香。”阮珩道,面上的嬉皮笑脸没了。
荼芜香是六年前,年仅十岁的弋阳郡公所调制的香,他喜爱香道,任何香料他都能一下子辨别出来,调香忌讳多种混合,一般都是三种香调制,再加上一些药材,而荼芜香却用了十种香料调制而成,不但没有相克相冲,也没有因为香料多所以味道混杂,反而暗香悠长。
赵怀瑾不动声色的凝视着楚言,但她面上并无异色。
先太子与楚炼交好,在太子出事前、在楚言说要嫁给他前,人人都道弋阳郡公和楚言最为般配,而且弋阳郡公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懂得关心体贴人,对楚言……非常好。
赵怀瑾收回了目光,他……比不上年幼的弋阳郡公,再一扫宫阑夕,其实他比不上很多人。
鄂王五味陈杂,这个比他大了两岁的侄儿曾经也是令他嫉妒的,小小年纪就很出色,若不是太子出了事,今日也不知是何情景。
“这香只有一人能调制出,”楚言淡道,“那个香商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楚言平静无异的样子,几人心里也百感交杂,阮珩道:“我这让人去问问,谁这么有本事有胆子。”
楚言看到韩婉宜对香料很感兴趣的样子,道:“我也去吧!阿婉也一块。”
韩婉宜被看出了心思,面上有些羞涩,小声道:“谢谢阿姊。”
赵怀瑾微蹙了眉,道:“不如大家都去,下面人多杂乱,也好彼此照应。”
楚言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他所思虑的,是她怕失控,买了荼芜香?怎么会呢?也许这是有人下的套,故意引人上钩,只要有人与弋阳郡公有瓜葛,说不准圣上就会起疑心。
当年阿翁仅凭个人的名声便调动了南衙十六卫,今次她怎么会还与那些“旧人”沾上关系?
宫阑夕敲着笼子让元宝进去,元宝原本不情愿,但被阮珍的一声“我来抱着”,吓得迅速的钻了进去,喉间发出“嗷”的一声。
阮珍气的跺了脚,正巧踩到了鄂王脚上,鄂王痛呼一声,道:“你故意的吧!阿珍。”
“踩你我有好处?”阮珍正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糟蹋,心里难受着呢!
鄂王也不好再说什么,踢了踢腿,路过他的宫阑夕好心的拍拍他的肩头,道:“孺子可教否?”
鄂王愣住,直到人都走空了,才莫名其妙的耸耸肩跟着出去。
因为蝴蝶的放出,街道上格外拥挤,他们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离荼芜香最近的地方。
离得近了,才闻出来这香不太一样,不如弋阳郡公调出来的味道纯正。
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蝴蝶,总觉得它们会飞到自己身上。韩婉宜想着偷笑。
“嘴巴闭上,万一有蝴蝶飞到你嘴里。”鄂王好心的提醒阮珍。
阮珍本来眼睛里似有星光:“……”
阮珩气炸,状似被人撞到一样,脚步错乱,“哎哟”着用力的踩到了鄂王脚上。
“啊!疼死我了!”鄂王大叫着往旁边躲,撞到了楚言。
楚言猝不及防,往一侧倒去。
“小心。”
“郡主小心。”
两个男声同时道。
楚言惊得伸手胡乱去抓,也不知道抓到了谁的胳膊,这才稳住了身形。
赵怀瑾伸出去楚言扶的手僵住,即便在这拥挤的人群中,他也离了他们一步之遥。
楚言抬头看去,胳膊的主人是宫阑夕,他的衣袖已经被她抓皱,他正垂眼看着她,眼中的担心还未掩去。
“多谢燕郎。”她说。
宫阑夕轻轻一笑:“不必言谢,郡主离他们远点,避免牵连无辜。”
楚言也笑,打趣道:“谨记燕郎诫言。”
宫阑夕莞尔一笑。
比赛还在进行,蝴蝶最多的香是产自珠崖州的沉香。
楚言微微摇头,道:“还是差了许多,不然今天获胜的怎会是其他的香。”
阮珩派去的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说:“这人说是在弋阳郡公的府宅上做过事,所以偷偷学了些。”
楚言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弋阳郡公所制,更不是弋阳郡公派人拿到京城的就好。
比赛虽然结束,人群还未散开,因为场上还有各种表演,但这些表演等于楚言等人来说没甚意思。
赵怀瑾道:“现在时辰还早,大家不如去校场击鞠,我让人安排一下中午的膳食。”
这话让大家愣了一下,何时他赵怀瑾会主动安排这种活动了?但阮珩是他朋友,深知他的心思,便连忙道:“好哇好哇,正巧今天大家都没事。”
楚言看了眼韩仲安,心想趁此机会正好让他跟大家多多熟悉,便点头应允。
谁知到了校场,江王、襄城、普安和兰陵也在。
“你们怎么过来了?”江王问,“斗香已经结束了?”
阮珩道:“是啊,你们没去看吗?”
江王状做头疼,指指自己的三个妹妹:“李家的三个小娘子都喜武,跟圣上说是要来看斗香,其实是来练习马术了。”
“哈哈,你做哥哥的,少不得要背锅了。”阮珩不厚道的说。
江王看向韩仲安,道:“今年学院的比赛你也要参加吧!正好今日一起练习。”
韩仲安拱手行礼:“有劳大王记挂,微臣惭愧。”
“以后都不必再客气了,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谁讲那套繁文缛节,谁就去做活靶子!”江王指指不远处的草靶,开玩笑道。
众人被江王逗笑,刚刚见到普安的凝滞气氛被一扫而净。
韩婉宜看到有两个长相几乎一样的女子,应该就是普安和兰陵公主了,她们是孪生姊妹,听闻普安强势,兰陵柔弱,那个穿着红裙、眼带杀气的女子应该就是普安吧!
楚言跟她说过,若是遇见普安得避着些,这位公主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男子与女子分开,赵怀瑾离开前看了楚言一眼,有些担心她和普安的之间的相处,他的原意只是想寻找机会,与她单独聊聊。
而这一眼被一直注意着他的普安收入眼中,她面上闪过受伤的情绪,再看向楚言时,眼神又冷了不少。
宫阑夕把猫笼交给了阮珍,让她帮忙看着,元宝躺在里面已经认命,正歪着脑袋眯眼睛睡觉。
襄城心里失望,还以为元宝会给她照顾。
“睡觉的话,我就不能抱了。”阮珍可惜的说。
普安死死的盯着楚言和韩婉宜,这对表姊妹都一样的可恨,听到阮珍说话,她冷冷道:“也许它就是不想让你抱,所以才装睡的。”
兰陵正想去摸元宝伸出笼子的尾巴的手顿住,立刻收了回去。
阮珍没想到她上来说话就这么冲,看着元宝,漫不经心的说:“一只猫哪有人那么多的歪心思。”
“你说谁歪心思?”普安眯眼看她。
阮珍不怕她,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委婉道:“说谁谁心里清楚。”
普安一拍桌子,冷嘲热讽的:“我哪及的上有些人天大的本事!脚踏两只船,还能各不耽误,每只脚都稳如泰山,让人佩服!”
襄城皱了眉,道:“十三娘说的什么混账话!快坐下!”
普安自上次被楚言戳到痛处,心里一直憋闷,今日又见到赵怀瑾和她一块,更是忍不住,当下也不听襄城的话,冷笑:“我说的实话!不仅自己勾三搭四,来了个长得一样的妹妹也是手段卑劣,有样学样,人还没到京城,英雄救美就传到了京城!可不是手段高明?”
韩婉宜气息微重,她早就做好了被人指点的准备,但被这当面辱骂,还是觉得难堪。
襄城冷了脸,她就不喜欢这个妹妹,只会想着自己,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处境。
阮珍恼了,正要回敬她,楚言丢下了手中的干果,嘴角弯起,淡淡道:“是又如何?那也是各凭本事,偏偏我有这个本事。”
喜欢郡主一世宠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郡主一世宠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