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从他离开家里的那一刻,九年来两人从来没有过分别。这是第一次分开这么多天,就算有陆青鸾和杨大姐在,可是阿箩最放不下的还是顾慎行。
她揉了揉眼睛,唯恐自己在做梦。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痛,原来真的不是梦啊。阿箩本来很想立刻跑到顾慎行的面前。可是想到那日他的坦白,阿箩就又收回了自己刚抬起的左脚。
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不能再让阿慎有什么别的念想了。所以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站在门口弯了弯嘴角说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顾慎行早在阿箩开门的那一刻就抬头了,看着一脸病态的阿箩,眼里泛着水光,可是酒窝还是那么甜。他的那颗心就软了又软,来之前想好的种种惩罚,在这一刻统统都作废了。
他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阿箩一笑,就能让他立马投降,阿箩一哭,就能让他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顾慎行就像阿箩最忠实的信徒,为她痴为她狂。
可是他现在只能蛰伏,他怕一有风吹草动阿箩就逃的更远了。所以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是我家,起来了,就吃饭吧。”语气自然的就像之前那场争吵不存在一样。一如之前两人相处的那样自然。
可是两人心里都清楚,有什么东西已经变样了。阿箩不再像之前那样对顾慎行肆无忌惮的撒娇。顾慎行也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对阿箩关心。
回家两个字酸的阿箩的心直打颤。
吃完饭,阿箩还是觉得很困,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顾慎行终于发现了阿箩的不对劲:“我看你近几日精神都不太好,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阿箩连忙摇摇手,心虚的低下了头,她只想安静的离开,并不想让顾慎行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很难过的。她不想让顾慎行难过。有些事情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顾慎行活了两辈子哪里看不清楚阿箩的花招啊。再说就阿箩那拙劣的演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真没有,你想多了,对了还没恭喜你高中状元呢,顾状元好啊。”想到顾慎行以后一定可以前程似锦,阿箩的精神又好了一些。
顾慎行不想逼问阿箩太多,也知道阿箩是在扯开话题,所以他并没有拆穿,只是说道:“意料之中。”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骄傲,只是他还缺一个状元夫人。
阿箩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你以后一定会做个好官的。”
顾慎行一时走了神,好官?阿箩是想他以后做这样的人吗,难道做这样的好人,阿箩就会喜欢上自己,他好像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想到他上辈子无恶不作,人人喊打。最后都差点让这个国家覆灭。顾慎行摇了摇头,坏人怎么能变成好人呢。
不过为了阿箩,也许他可以努力一下。当收回思绪的时候,阿箩已经枕着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
也就这个时候顾慎行敢放出那个真实的自己。他不自觉的靠近了阿箩的身边。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微抿的双唇,都带着一股别样的诱惑。
他左顾右盼,看着周围没有人,终于低下了头,含住了他朝思暮想的双唇。也许是害怕被阿箩发现,所以他动作放的很轻,浅尝辄止。
等到顾慎行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眼尾通红,指尖还打着小颤。
其实这是他两辈子的初吻。有些害羞。
亲完,顾慎行也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有些事情,他打算弄清楚,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之后,阿箩颤动的眼皮。
其实顾慎行那天回去,并不是准备跟着顾璨生活,他只是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箩那么傻,她真的害怕她被骗,不过最后还是在自己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佩上确定了答案。
没有错,他真的是毅勇侯府的嫡孙。多么荒谬的一件事啊,上辈子自己出仕,入朝堂的时候毅勇侯府的爵位早就被人收走了,毕竟那一脉的人都死绝了,所以哪有什么继承人。
可是上辈子自己受的苦并不能因为毅勇侯府里的人三言两语的道歉而抵消。他并不喜欢那个他名义上的爹,要不是因为他的懦弱,自家娘亲也不会死,他也不会后来沦落到那种地步。
可是他并不打算怨恨,因为有阿箩在,对他来说阿箩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只要有她在,那些对他所有的不公,所有的苦难,他都愿意包容。
如果她不在了……那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弄清楚一切后,他就回到了顾宅,对他来说比起陌生的家人,阿箩在的地方才是他真的家。
但是好在毅勇侯的两位老人还算通情达理,也许是顾璨提前给他们做好思想工作的原因,所以对于顾慎行的抉择,两位老人并没有阻拦,只是嘱咐道,经常回来看看。
顾慎行记得顾璨和他说的那番话。
“你喜欢阿箩姑娘?”顾璨看着这个刚认回来的便宜儿子问道。
顾慎行并没有与人谈心的习惯,特别是这个便宜爹,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顾璨看顾慎行这幅德行也没有生气只是默默说道:“喜欢就抓紧,不要因为世俗的眼光放弃,人这辈子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就像我和你娘,对了,那人对你娘好吗?”
顾璨能找到顾慎行,就能打听到孟静兰在顾家村的事情。关于那个爹的记忆,已经要追溯到上辈子了。那个老实的男人对他和他娘都是好的。至少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至于他娘,大概除了感激就没有别的了,因为他知道他娘每次看那个男人的时候,眼里并没有光。
“他对我和我娘都很好,可惜死的早,我娘对他……可能是感激吧。毕竟要是没有他,我娘可能已经死了。”顾慎行还是如实的说道。他并不想欺骗顾璨,惹他平白无故的难过。如果是他娘还活着的话,看到他们父子终于遇到估计也能安息了。
“可是她也从未在你面前提过我,不是吗?”顾璨捂住自己脸,声音哽咽的转身回到了毅勇侯府里。
顾慎行第一次觉得,人生这一辈子啊。果然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了。
所以他回来了,回来了阿箩的身边。
顾慎行截住正在给花浇水的陆青鸾:“阿箩近日怎么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其实陆青鸾是不喜欢顾慎行的,一直不喜欢,因为她发现顾慎行让阿箩姐姐难过了。
十四岁的少女,早就通人事了,她知道顾慎行喜欢阿箩,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所以她更讨厌顾慎行了。
她觉得阿箩姐姐那么温柔那么美好,顾慎行这样的坏胚子配不上她,就算阿箩姐姐要找夫君的话,也理应找一个温润如玉,风流倜傥的。而不是顾慎行这样表面斯文,内心却已经黑了的人。
“这是我家。”顾慎行对阿箩以外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耐心,甚至是装也不想装。
“还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不然我不介意把你赶出去。”顾慎行捏过陆青鸾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回答。顾慎行的眼神可以穿透人心,他不怕陆青鸾说假话。
陆青鸾知道顾慎行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的手段多着呢,所以陆青鸾选择说出实话:“我不知道,阿箩姐姐并没有说她怎么了。请过大夫,并没有什么病,只说是身子虚。”陆青鸾没敢把阿箩要走的事情告诉顾慎行,因为她答应过阿箩姐姐。
看陆青鸾没有撒谎,顾慎行也放开了陆青鸾,然后把捏过陆青鸾的手洗了又洗。除了阿箩他讨厌和任何异性接触。
上次的不安是因为阿箩要把他送走,那这次内心的不安到底是预示着什么呢。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顾慎行就这样又在阿箩这儿住了下来,而阿箩也乐得装傻。毕竟她能拒绝顾慎行吗,她能赶顾慎行出门吗?
不!她不能!顾慎行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任她捏圆搓扁的小孩子了,他快十七了,站起来比她高,那胳膊都比她小腿粗。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只要他不在做那日那样趁她睡觉做的羞人的事情,也不对她越矩。
阿箩都是可以容忍的。因为最后三个月,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当王恒之知道顾慎行身世之谜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他差点扒光了自己好不容易蓄起来的胡子,疼,真的疼,不是在做梦。
我的个乖乖。命运果然会经常转弯。他那心眼多的和马蜂窝一样的徒弟,居然是毅勇侯的嫡孙啊。
虽然自己现在朝中地位也不低。但是和那种历史已久的钟鸣鼎食世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半点。不差在权利上,差在底蕴上,毕竟说白了自己也是一个寒门出身的臣子啊。
“慎行啊,你真的是毅勇侯府的嫡亲孙子?”这是王恒之问的第七十八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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