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刚飞奔过一个首饰店,顾慎行就突然停下了脚步,又折了回来。表明心意的时候总需要些定情信物。
“哎,客官,请进请进。我们珠翠楼最近新上了一批簪子呢。”小厮看着眼前男人穿的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那通身的气度和不凡的长相,都在宣告着这人定不是个寻常人,所以小厮也客气了起来。
这还是顾慎行第一次逛首饰铺,他有点拘谨,对于女儿家的东西他真的不了解,再说平日里阿箩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有关注过。但是儿时,虎子递给阿箩的拿一根簪子好像成了顾慎行心中的疙瘩。
“我需要一根簪子,精致些就好。”
小厮指着那一排簪子开始介绍起来:“是买给夫人吗?那这些都很合适的,这个珍珠钗不错,还有这个桃花簪子……”
夫人二字让顾慎行内心很是舒坦,好像自己送完这根簪子,阿箩就真的能成自己夫人一样,看着那一根根花样不同的簪子,顾慎行第一次那么耐心的挑选着。
最后他还是决定挑了根珍珠簪子。
顾慎行仿佛能看到阿箩戴着这个簪子站姿他面前的样子,又娇又软。惹人心痒。
“就这个吧,付钱。”顾慎行从怀里掏出银子,付完款后,又一步没停的跑回了家。
看到门口的马车,顾慎行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家门。随着里面传来的阵阵谈话声,顾慎行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也不再如刚刚那样的兴奋,反而脚步越来越沉重,像灌了铅一样。
他倒吸一口凉气,走进了厅堂。在看到那个陌生男人的时候,顾慎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阿箩也猜到了顾慎行会这个时候,回来所以并没有太过于慌张,只是那颤抖的双手揭示了阿箩的不平静。
她稳住自己的心神,扯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笑容,对这顾慎行说道:“阿慎,快看,这是你爹,他来找你了,说要带你回府。”
他听见了阿箩说什么。他爹?亲爹?那他上辈子十几年的苦难算什么。可是看着那张与自己五分像的面容,顾慎行也不得不相信真的是这样。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起来,他没有看顾璨,只是直视这阿箩的眼睛,眼里是直戳她心房的质问。
阿箩接触到顾慎行的眼神,刚想低头,可是她知道这次她不能怯懦了,因为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认识一下。”说着还若无其事的朝着顾慎行努努嘴。
顾慎行知道阿箩的意思,就是要他认祖归宗,就是要让他跟着那突然冒出来的亲爹离开。他懂,他都懂,相处了近十年,阿箩又是一眼可以看穿的人,顾慎行什么都看明白了。
可是顾慎行就是不接话,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只顾着盯着阿箩不放,他那一颗真心已经被摔成了渣。
过了良久,整个厅堂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安静里。顾慎行终于开了口。“顾先生,请你离开一会,我有些家事要处理。”话音刚落,顾慎行就拽着阿箩往内院冲去。
他已经顾不得手劲了,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会对着阿箩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暴虐到想杀人。
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将阿箩推到在床榻。
接触到那充满血色的眼睛,阿箩没有勇气再对视,她撇过了脸,拿侧脸对着顾慎行,期期艾艾的怨道:“你……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是这要哭不哭的表情勾的顾慎行更火大了。他一口咬在了阿箩的小巧泛红的耳垂上:“我要干嘛?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在家乖乖等我,我有重要事告诉你。你呢,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让我糟心的事情,像送我走,没门,哪有人这样的,既然想过送我走,当初就不要捡我回家啊。”
顾慎行一边控诉一遍狠狠的用牙齿摩搓着阿箩的耳垂,但是到底忍住了没下狠嘴,没有见血。
快十七岁的男孩子,力气已经不是阿箩可以比的了,再加上她现在身体虚弱,阿箩感受着耳垂上灼热的温度,却挣脱不了顾慎行的怀抱。
到底最后顾慎行还是心软了,轻巧的放了手。“你疯了吗,我是你姐姐啊,你这样做对得起伦理纲常吗?”阿箩揉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控诉到。
伦理纲常?她这么天真的吗,难道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我们非亲非故,你并不算我姐姐,我也不想当你的好弟弟。”看着阿箩眼角挂着的泪珠,顾慎行将那句只想做你夫君咽了下去。
他舍不得阿箩哭。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允许,心脏好像被一把手捏住了一样。即酸又涩。
阿箩转身帮顾慎行收拾着行李,嘴里还念叨:“我替你收拾衣服,你近日就和顾璨回家吧,他和我保证过会好好对你,你不用担心,再说你肯定高中了状元,对了,毅勇侯府,你是毅勇侯府的嫡孙,所以回到家比跟在我身边好,仕途也会更加坦荡,以后多得是美丽娇俏的世家小姐,你对我不过是依赖而已。”
阿箩忍住眼中的泪水,明明是好事情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顾慎行没有想过阿箩将自己的感情定义为依赖,可是他感觉阿箩并不是无动于衷的,顾慎行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从背后搂住阿箩:“你是怕和我在一起违背伦理吗,你别怕,就算有什么天打雷劈我也不会让你受着的,所有的苦所有的难,我来受,你只要愿意一直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阿箩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不愿意,不愿意。”阿箩转身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推开顾慎行。她不愿意顾慎行受什么天打雷劈,明明是她那么珍视,那么努力保护的人啊,为什么要因为自己受这种伤害。明明往后一生,她只盼他荣华富贵,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啊。
顾慎行被阿箩推得踉跄,簪子已经割破了他的手心,血顺着他的手掌一滴滴滴在地上。
他盯着哭的泪眼朦胧的阿箩,沉吟道:“我喜欢你,也不想走。如果真是这样,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要遇到。”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他撒谎了,早知道这样,自己也会拼了命的在遇到阿箩一次。就算结局不好,可是他也要尽力改变。
“如你所愿。我走。”顾慎行将掌心的那根珍珠簪丢在地上,转身就离开了。
阿箩终于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捂着脸,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顾慎行走了,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一点行李,那些阿箩为他准备的东西就这样被遗忘在院子里。
秋风将院子里的落叶吹的到处飞舞。阿箩已经昏昏欲睡很多次。距离顾慎行离开也已经有三天了。阿箩觉得自己是时候要准备启程了。但是看着那些没有安置好的人和物,阿箩真的是头疼。
这次和平时都不一样,这次她的离开再也没有人陪了,是自己一个人,最还是决定回安宁城。最快乐的那几年,都在那。
“青鸾,随我去把杂货铺的门关上吧。”
第二次关上这个杂货铺了,阿箩心情复杂。感觉自己留在这个世界里的除了别人心中的回忆就是这两间杂货铺了。
“阿箩姐姐,你还是要走吗?能不能带上青鸾?”十三岁的陆青鸾已经出落的美艳动人了,与三年前的豆芽菜早就不一样了。
但即使是这样,在阿箩眼中,她还是那个调皮活泼的小丫头:“不行哦,姐姐要去的是很远的地方。杨大姐会跟着你的。姐姐以后不在了,你要乖,阿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要顾慎行,也不要杨大娘,我只要姐姐你,我只要姐姐。”阿箩看着这个抱着她手撒娇的小姑娘,心情总算好一点了,至少她改变了陆青鸾悲惨的命运不是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个书里的所有人都不在像游戏里面的角色,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顾慎行,王恒之,陆青鸾,一个个都改变了命运慢慢在变好。
她也是有用的不是吗。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阿箩身体虚弱之后,更怕冷了,她早早地将热汤婆子放在了被窝里。抚摸着被放置在枕边的珠钗,那些回忆像走马观花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想到和顾慎行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那日他说的喜欢。
其实一切都还是有据可循的,可是她习惯性逃避,所以才会一直欺骗自己啊。听到那一句喜欢的时候,阿箩的内心比任何事情都平静,就像早就知道一样。但是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了,所以不知名的情绪还是放一放吧。
枕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阿箩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阿箩听到院子里好像传来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她以为家里遭贼了,所以很快将衣服穿好就打开了房门。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阿箩有一瞬间的泪目。不管是出于何种感情,阿箩是想念顾慎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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