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
书房门外,仆人们全都站在两边,低眉垂目,个个都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无关的神情,即便如此,院子正中那板子和人的肌肤亲密接触的声音,以及夫人哭天抢地的声音,依旧不由分说地灌入耳中。
管家看了一眼书房内,有心想要求情,却又不敢,只能看着世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口中喷血,不忍心地微微闭目。
“国公,四十板子打完了。”打板子的两人面色苍白如死地单膝跪在书房门外。
他们想着,这倒霉差事怎么会轮到他们两个?有心想要放水,镇国公却说若是他们敢打少了或者打轻了,不仅军法处置,而且世子该挨的打还要挨,可这四十板子下去,身子骨弱一点的是会要了性命的,何况世子看起来奔波数日,已经是疲累不堪。
两个人打得时候全都苦着一张脸,既不敢打轻了打少了,也不敢真把人打死了,四十板子打下来,他们已经是汗流浃背,面色灰白如死,仿佛那些板子不是打得世子,而是他们两个。
“抬进来。”屋内传来镇国公颇具威严的声音。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站起身去找东西将陆墨羽抬进了书房,仿佛手里抬得不是人,而是易碎的瓷器,真真是轻抬轻放。
这时,镇国公夫人已经是哭晕了过去,被丫环扶着回房去了。
陆墨羽已经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他口中吐出一口血,看了一眼自己那狠心的父亲,就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是趴在床上的,床边坐着泪眼婆娑的母亲,一边哭一边咒骂着他狠心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却始终都站在门外。
“羽儿,你受苦了。”陆夫人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娘,羽儿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陆墨羽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
他原本是想安慰母亲,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笑,她母亲却更心疼了,哭得也更厉害了。
“你从小就是这个隐忍的性子,什么都不和娘说,难道你不说,娘就不知道你有多痛吗?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陆夫人嚎啕大哭,劝都劝不住,“你那个天杀的父亲,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把自己的独子打成这个样子,这是想要了我们母子的命啊!”
“娘,儿子犯了错,该打。”陆墨羽淡淡地说。
“娘问你……”陆夫人听到这话,一直止不住的哭声突然神奇地戛然而止,“你在新城假死,却一直没有回来,是做什么去了?”
“儿子……办点私事。”陆墨羽突然低下了头,不敢对上自己母亲询问的眼神。
“私事?什么私事?”陆夫人不解。
“啊!好疼啊,娘。”陆墨羽借着痛呼,岔开了话题。
“哪里疼,娘看看。”陆夫人说着就要揭开自己儿子身上盖着的棉被。
“娘!”陆墨羽却伸手拦住了,“儿子已经长大了,您不方便看了,您回去休息,叫随从来就可以了。”
“臭小子,你身上哪一个地方不是为娘给你的,还不让娘看?”陆夫人假装生气地拉下脸,却也没有真的再去掀被子,而是站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随从进去看看并换药。
眼见自己母亲走了,陆墨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这件事终有一天瞒不住,但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随从换好药,陆岩走了进来,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伤势,然后面色平平地盯着儿子看了半天,最终将他看得心虚地低下头去。
“说,去翰夕国做什么?”陆岩冷声问,看着儿子的伤势,他终究还是没能忍心言语间太过凌厉。
“爹,儿子说了,是私事。”陆墨羽说话有些磕绊,父亲可不像母亲那般好糊弄。
“多大的私事,比凤阳城如今的事情还要重要?”陆岩分明不信。
“对于儿子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陆墨羽的脸上突然显现出温柔的神情,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羽儿,爹不逼问你,但若有一日爹知道,你知道后果。”陆岩不轻不重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吩咐随从去找御医,并且让御医就住在世子隔壁,以便随时照看。
陆墨羽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定,可这只是暂时的,若有一日父亲知道他去翰夕国是为了什么,那牵连可就大了,他要赶紧想法子将这件事摆平才是。
这么想着,他已经渐渐昏睡了过去,就连随从给他换药,也无丝毫感觉。
夏七月担心凤阳城会有变,更担心白轩朗的安全,是以休息了三个时辰,便连夜带着运粮队赶回凤阳城,一路风餐露宿,只为了早一日赶回去。
金鸣担心她的身体,让她好好休息两日再赶路,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路过城镇也只是换马和补给粮食,便又接着赶路。
离凤阳城还有二十里地时,探子来报,凤阳城四周有军队集结,有逼宫之势,不知是谁下的命令。
夏七月吃了一惊,凤阳城果然有变,她吩咐探子继续去探,看看究竟是谁要逼宫。
虽然是要探子去探,可她却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一定和陆家脱不了干系,陆墨羽的死原本就很奇怪,如此看来,他一定是借着假死回来集结兵力逼宫,只是不知他助的是谁,白庭俊还是白云景?
她琢磨了很久,也没琢磨明白,白轩朗之前虽然告诉她祝巍是他的人,也没有告诉她英贵妃和聂贵妃的人究竟是谁,害她在这里平白猜测。
如今只怕凤阳城她是没法好好地进去了,只能另想他法,她和运粮队在城外十五里处的一个小村庄借住了下来,只有搞清楚状况,她才能做到事半功倍。
住了一夜,探子就已经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与夏七月所想果然一致,集结兵力的号令是镇国公府发出的,目的是为了围困皇城,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
他们围困了凤阳城之后,就封了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夏七月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鲁莽地回来,早知道就该带着祝巍要给她的护卫,起码能想办法进凤阳城,此刻她和白轩朗一个城墙之隔,却没办法相见。
她想起曾经很流行的一句话,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们一墙之隔,却不能相见。
她心急如焚,想了各种的法子,到最后却都是否定了,既然是封了城,肯定是任何理由都混不进去的,要是有个地道直通凤阳城就好了。
“王爷,有个公公说要见您,还说是皇上派来的。”金鸣从院子外面进来,却见王爷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由地安慰,“王爷,我们一定有办法进城的。”
“公公?”夏七月疑惑地看向他,“这个时候凤阳城已经封了,公公怎么可能出得来?”
“属下也心存疑惑,可他信誓旦旦说是您见了他手上的东西,就会相信。”金鸣说。
“叫他进来。”夏七月立刻坐正了些,双目冷厉如刀地看着门口。
那小太监进来时,看到她这个神情,登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匍匐在地,全身颤抖着。
“王,王爷。”小太监颤抖着微微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低着头双手奉上。
金鸣凶神恶煞一般接过来,吓得那小太监又是一抖,赶紧又重新匍匐了下去,再也不敢抬头。
夏七月接过信,打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着小太监没说错,这信的内容看起来只是皇上问她何日回宫,可这字迹分明就是白轩朗的,而且还用了她当初所说的加密方式。
信真正的内容是,让她跟着眼前的这个太监从凤阳城的密道进宫,白轩朗和皇上都在宫里等着她。
夏七月随手将信收了起来,然后向这户人家借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吩咐金鸣看好这里的一切,然后她一人跟着眼前的小太监进宫。
从小太监口中,夏七月打听到,凤阳城有一条密道,从皇宫大内直通凤阳城外,原本是用来皇帝逃命用的,历代皇帝口口相传,这世上绝无第二人知道,若不是事情紧急,想必白远山也不会让小太监带她从密道入宫。
密道冗长,墙壁都是用光滑的石头砌成,石壁上有凸起,上面摆放着火把,小太监一路走一路点燃,说让她小心,这里面还有机关,千万别乱碰。
夏七月小心翼翼地跟着小太监,不敢触碰任何的东西,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出去的门,小太监打开了门将她送出去。
“王爷,奴才只能送您到这儿了,门外有一套侍卫的衣服,王爷换上衣服,从这个院子出去,自有人带您去见皇上。”小太监声音极低地说,仿佛交代后事一般。
听到他这么说,夏七月觉得奇怪,不由地转身看去,刚才那名小太监居然袖中一直藏着匕首,此刻用那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处,口吐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襟。
“喂!”夏七月想要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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