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瞅着他俩形影不离，观察良久的苏长洛终于有了新的感想。敢情他哥对那姓薛的丫头不是开玩笑，上心程度绝非一点半点。连随侍阿常都看得出，大公子对那彤儿姑娘的确非常好。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何尝不明。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暗想要再这样发展下去，他离有嫂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苏二爷是闲人一个，手上事情不多，白日忙完公务早早就回了宅邸。荷塘在雨夜的浇灌下蓄了满满一池水，青砖灰瓦，丛丛绿枝。叶深大树间似有蝉鸣，沉闷的一天因公务闲暇而显得有生气，至少在他二公子眼中，没事做，便是如此。

　　小彤儿绕到厨房做吃的去了，同他大哥倚在廊外不知窃窃私语什么。那男人到她跟前仿佛什么气性都没了，只会顺着人来。得空还会做些他都不忍直视的举动，看在眼底，着实让人咋舌。

　　不久就见一盘盘新奇的菜式往亭子里端。丫头会做菜，尤其边陲一带有名的鸳鸯饭。还有一些养身汤品，据说是她家里人身体不好，从小就习着做这些。到他哥眼里，自是受用。

　　苏一恒近两日不是很忙，即使出门办事也会带上彤儿。横竖当小厮样带在身边，反正在这秦州城里谁都不敢触他逆鳞。

　　难得趁姑娘下厨传菜之际，苏长洛默默站到他大哥身旁，瞅那默不作声饮茶的男人。眼珠子不住打转，神神秘秘凑近，满是探寻。

　　他哥气定神闲坐于茶几边，丝毫没在看他，照理说大男人间不该背后说闲话。可惜难得有这机会，他不得不出口说两句。

　　横竖眼下丫头不在，苏二爷想着。摸摸下巴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倒了一杯茶兀自饮下，搁在嘴边不紧不慢。

　　“大哥。”

　　杵在旁边唤了一声，语毕压根不见反应。回头看了眼，依旧那副淡定的态度。他拗不过，再次咋舌。

　　“诶我说大哥，您跟那薛姑娘，是不是……”

　　话没说完，他哥便望了过来。眸子锐利，性子冷淡，扬眉。

　　“如何？”

　　既已开口他也不遮着，亲兄弟私底下聊聊又怎的。他自己见怪不怪，低声幽幽。

　　“嘿，你们……嗯？当真……”

　　保持语气尽量不露骨。哪知苏一恒并不答话，不动声色将他推开。慢慢行至桌前，拾起上头新入的几把长刀，刃薄，宽而重的刀脊拎手里跟玩似的。

　　得不到回应，苏长洛也没想放弃。匆匆跟了过来，张口又道。

　　“啧，您别不理我呀。”

　　走近低头，正好看到他提着刀一脸漠然的神情。长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什么，立马止了声儿。

　　“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我会带她去东阳。”

　　默了阵，低沉的嗓音吐出几个字。二爷闻罢两眉一抬，心下有了定数，赶紧反问。

　　“怎的？想让爹娘瞧瞧？”

　　毫不避讳点了点头，拿过巾帕擦拭刀身，神色如常。

　　“没错。”

　　二少爷继续摸下巴，手停在茶壶边，听后细想片刻，瞅那一身常服的男人，半响瞧不出别的动静。

　　等到他回过神，梳理好一切。苏一恒已经擦完刀，转而又提了一把握在手里。小子屏了屏换上合适的语气，忽才启唇。

　　“那你……可是要把她收入府邸？”

　　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反观他哥，从容冷淡，转身对上他的目光，默不作声一瞥，继续坐回桌前，轻松出口。

　　“正是。”

　　说得好生坦然，语气更是坚定。二少听着一顿，同样走近坐定，惊诧。

　　“这……这么大的事儿怎没听你提起过？”

　　挑挑眉，他没什么表情。何时自己看上个姑娘还得跟他弟报备，传出去岂不笑话。再说他行事一向低调，犯不着弄得人尽皆知。

　　垂首押了口茶，思绪停留在刀间，沉声悠悠。

　　“有何可提？”

　　这话倒把长洛说得无言以对，事实便是如此，他看上哪家姑娘也没同他哥说一句。只不过这都要娶进门了，怎能如此云淡风轻。

　　左右觉得不对，同胞所出的弟弟表示很无奈，支吾着又道。

　　“您娶媳妇儿总不能背着兄弟，也得知会一声吧。”

　　说得委屈，听得他哥冷哼，丢过手中擦好的刀，淡淡出口。

　　“到时你自会知晓。”

　　不偏不倚的语气，终是惹得人不耐。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望天吹了吹口哨。想起什么，小心试探。

　　“可……可你……”

　　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这点让苏一恒极为不爽。就势再捡了把短刀放在手中把玩，挑眉。

　　“怎么？”

　　饶是知道出口扫兴，可作为亲兄弟他也得讲明，清了清嗓子，眸色深沉。

　　“您以安武侯的身份……娶那姑娘会不会有些不划算？”

　　关于这些他自是心知肚明，从小便是散养惯了的主。决定的事概不会轻易起变数。既是心里有那姑娘，娶她势在必行，哪能由谁说。

　　抬眼看过去，从容不迫叮嘱他。

　　“管好你自己，此事我自有主张。”

　　对方都这么说了，长洛哪还敢多言，只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说清楚便成，遂嘴上松懈道。

　　“好吧，多得父母也并非看重门第，你想娶就娶。不过这边陲常驻，三五两头不在家，未来嫂子她……”

　　他担忧得有些多，那都是之后的事，他娶了她便会给她十足安逸的生活。长时间忙也好，不在也罢。成了他的妻，定当尽全力照顾她。

　　“犯不着你操心。”

　　冷冷地丢下几个字，听得小子苦了一张脸。与此同时长廊外的彤儿也寻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壶酒，看样子还是家中早前酿好的。停下同旁边的侍女说话，苏长洛见状继续凑近。摸了摸下巴，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

　　“嘿嘿，大哥……你悄悄告诉我，你和小嫂子……是不是？”

　　他是口无遮拦，想说便说。苏一恒知道他的习性，扫了一眼，自是不作答。

　　就在此时旁边小道外的赵束也紧接着赶了过来，神色匆匆，瞅见坐着的两位爷，赶紧俯身行礼。复又焦急忙慌抬起头，出口陈述。

　　“禀侯爷，城中别馆出了些事，想让您过去瞧瞧。”

　　大概那边官员又出了幺蛾子，横竖支不过来。他得前往看一眼。回头，彤儿已经走到亭下，苏一恒起身看了看她，扬手。

　　“知道了。”

　　语毕苏长洛也应声站起，望向沉默对视的一男一女，踱到跟前悠然而乐。随即很是体贴道了声。

　　“你放心去，这儿交给我，我定把小嫂子这顿照顾好。”

　　话音刚落就见抱着酒壶的小姑娘红了脸面，耳中蹿入的三个字实在打眼，她默默低下眼，不敢再往他的方向瞧。倒是跟前的男人抬手抚上她的肩，屏住沉声。

　　“你们先吃，我很快回来。”

　　这话是对彤儿说的，明白他定有要事，丫头也不耽搁，点点头很快应声。

　　“路上小心。”

　　言语里透着体贴，当着众人面他倒知礼，没做过激的行为。意味深长看了眼苏长洛，交代几句转身离开了。

　　余下干怔着的二人，小姑娘沉默，他也拘谨。不过好在二爷的性子比他哥要风趣许多，很快邀了彤儿入座。并果断开始动筷，完全不客气。

　　知道眼下她两人的状况，小子的眼神也变得意味不明。自打刚才那声“小嫂子”开始，彤儿便有些不好意思，明白苏一恒定是跟他说了什么，垂着眸子静默不言。

　　苏二少当然清楚眼下的情形，从刚才那幽深的眼神中便能品得一二。他哥定是为了姑娘在当苦行僧，既然都是要娶进门的人，他倒不想屈着自家兄长，拘谨那么多作甚。苏一恒看上去是真喜欢这丫头，所以作为弟弟得稍稍动点小心思。拿出曾经在京时风流浪荡那套，目光滑至酒壶边，笑得意味深长。

　　“嫂……咳，薛姑娘。”

　　娇娇润润的眼眸像含着水，闻此略微浮动。抬眼看了过来，不禁疑惑。

　　“二公子何事？”

　　勾唇紧盯，没有半分唐突，有礼有节亲自斟满两杯，随即示意一番。

　　“你可会饮酒？”

　　她在环山长大，酒自是会饮，奈何从前喝得少，酒量一直不太好。但是对方都已经那么说，她怎好拘着。

　　“会饮……一些，但酒量不太好。”

　　丫头纯粹，交代得一五一十。她的确不能多喝，回头若是失态便不好了。

　　哪知那人压根不以为然，遥想之前被那大哥灌酒的经历。挨到此刻像是找到了寻仇的机会，矛头指向跟前青涩盈盈的小佳人，大着胆子撸起袖子。

　　“没事，趁着大哥还没回来，我们好好饮一盅，就当初识庆祝一番。”

　　说得理所当然，好似两人对饮也不是什么大事。彤儿闻罢一时迟疑，结果对方已经举起杯盏，眸色从容，断不容人拒。

　　他劝酒可是有本事，不过就着某人的面子也不敢把人惹急，浑当助助兴。借由酒劲也好相互攀谈，结果哪知那小丫头当真酒量浅薄。以为会酿酒之人定会饮酒，无奈只饮了几个来回，姑娘便面色微红，渐渐有些吃不消。

　　她也不想多喝，可是长洛是他的亲弟弟，总不能不给些薄面。再说本就初次相识，往后不定还得长久处下去，怎好端端拒了人。

　　所以待到苏一恒回府之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点点繁星。汗珠浮在额角，那帮梳理要务的官员开始不安生。关乎黑锋营的一些牵扯，他不得不过手处理。挨到此时还未用饭，回府直接往寝居而去。

　　下人说二公子出去了，不知上哪儿消遣去。留下彤儿姑娘处在寝居，还说晚饭时二人饮了不少。丫头有些晕眩，这才喝了糖水躺回屋中。

　　她当然有自己住的屋子，只是苏长洛见状直接命人将他扶到侯爷榻上。回府询问经过便已明白，那小子故意为之，变着方给他添乱。

　　苏一恒并不关心他此举的目的，只心疼那不胜酒力的丫头，回屋来不及换衣服，很快走到床边。瞧那满脸通红陷进榻里的姑娘，小脸儿溢着薄汗。蹙眉将人捞入怀中。感受香甜温热的气息，他松了束缚，低头打量，不敢再扰她。

　　俯身在额角啄了一口，忍不住收拢手臂。小姑娘一时不适，秀眉微拧。小小地唤了一声，不知说的什么。复又抿了唇，水灵灵的眸子微微抬起，像染了雾。

　　一时停住，两人都没有说话。彤儿晕得不知所云，只本能抬起腕子环了他的脖颈。下人端了醒酒茶躬身入门，她将脸埋入怀中，昏昏沉沉。

　　圈了丫头，腾出手用勺子喂，无奈她左右闪躲，怎都喂不进。旁边的男人瞧着，干脆仰头含了一口，凑近渡至嘴边。姑娘得势贴了他的唇，搂着躺倒在榻，亲切缠腻，投入其中。

　　她很热情，比往日都要激进。亲吻时主动探出小舌，冰凉凉滑入对方口里，细白的腕子在他后颈处磨挲。脸微红，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小姑娘一动情，跟前的男人定是比她失控。此刻浑然忘却人是否有意识。俯身压上，忘情时将手腕举过头顶，从细嫩的藕臂到温香酥软的颈窝，来回亲吻。丫头肤色白皙，吸吮而过便留下红淤。他低头贴了她的脸，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近在咫尺对上那盈盈泛水的眸光，某人神情意味不明。强自压下躁动的火气，怎奈那醉酒后的小人儿却不安分。撑起往他身上扒，口中娇娇呢喃。

　　“给我……酒……”

　　不知其所指，满脑子甘甜的香酒。抬起用额头蹭他略带薄茬的下颔，乖得很，竟是腻声。

　　那双颊泛红的模样看得人心颤，他怔了怔，咬牙按住她乱摸的手。张口咬上圆润小巧的耳垂，拥住乱挣的身子掩住放入被中。

　　他仍如苦行僧，对方没意识，他却不敢动。回头继续挣，苏一恒只得抬臂锢了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目光停留那汗湿的小脸儿。静了半响，直到她没了动静，方才召来门外丫鬟，伺候她洗漱换衣。

　　待到同样一身清爽回到榻边时，彤儿已经让人换了干净衣裳。薄而贴身，盖在被中好是乖巧。动手拉她入怀，怎知小姑娘压根动不得，一碰便又失了分寸。

　　抱着他蹭着他，粉嫩嫩的唇瓣儿就势贴上耳廓。他顿住，不禁低头狠狠咬上她肩头，埋入颈窝禁不住告诫。

　　“别动。”

　　她静了一会儿，似是听懂了，软软地靠着，眼睫上沾了湿。他稳了半响双臂拢紧，瞅那浑然不知的小模样，蹙眉俯身，片刻后不禁失笑。

　　“醒来你若不认账，我岂不亏大了？”

　　这节骨眼还有心情调笑，深知失控消磨后苦的定是自己。丫头处于弱势，横竖有理由埋怨他。肩头被咬轻轻缩了缩，他心疼不敢下重手。拉了被子把人裹了个严实，随后就着那粽子似的小人儿。一并圈进怀里，吻过光洁的额头，就势阖上眼。

　　心尖人儿在怀，没了计较，渐渐相拥，很快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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