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时日已过月余,齐宴更加的忙碌起来,大多数时间,他回来之时林娇娇已经开始酣睡。
林娇娇隐约察觉他忙的事情与秦骋有关,或者说是与秦家身后的那个人有关。
春雪消融,阳光潋滟出春色,沉眠了一冬的鸟儿挂在刚抽新芽的枝头鸣叫,天气逐渐回暖,大多不怕冷的人都脱下了厚重的夹袄冬装,换上轻薄的绫罗。
这大好的时光之中,整个江南却处于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年前嚣张了几个月的秦家,不知为何在前一月忽然销声匿迹。
这才刚一开春,仿佛死灰复燃一般,借着春风便可燎原。行事越发张狂起来,威逼利诱齐上阵,隐有坐大之势,与齐,苏两家呈现三足鼎立之态。
有聪明的人却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一个新兴家族,刚一跻身上流,便能对抗住两个老牌世家?
这事怎么想也不太对味。
秦家甚至插手了部分齐、苏两家的生意,也不见两家掌事之人出来表个态,或者做出些补救措施。
有人道这就像是一种捧杀,忍你张狂些时日,便打你个措手不及。由山巅之处跌落尘埃,不动则已,一动手便会让你再无翻身的可能。
现下不表态,不代表人家背后没做什么,就像风暴来临之前,总是死一般地寂静。
但更多的人却只能看到表象,齐、苏两家虽是老牌世家不错,但多是祖上功劳,常言道富不过三代,这都多少代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秦家能从一贫如洗做大到如今的家世,说明人家本身有这个实力,说不定,整个江南,就要重新洗牌了。
还有人觉得,不管是哪家独大,都不关自己一个平民百姓的事,当个八卦听听也就得了。
各自站队,有人保持中立,连不相干的人都感到了阵阵紧张,甚至地下赌场里开了盘,赌哪方能笑到最后。
齐府之中,连一向最爱八卦的仆人们都禁了声,闷头死命干活,效率达到了一个空前的状态,谁都不敢在这个关头瞎说八道,惹祸上身。
林娇娇临窗而坐,规矩的像个被班主任死亡凝视住的小学生,在被一众人嘲笑字写得惨不忍睹之后,她开始发愤图强。
毕竟是连新东方自己都闯了回来,小小的一个书法,还能难倒自己不成?
提笔临摹了一篇大家之作后,放下笔瞧了瞧,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毫无长进。
香凝立即端了水过来,伺候她净手。
铜盆里的水,干净清澈带着凉意,水波荡漾撞上盆壁又弹回来,林娇娇心不在焉地看着浸泡在水里的手。
“少夫人,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刚洗了手,用干的帕子擦了两下就听聆冬来报。
林娇娇应了声:“马上来。”
将桌案上不成型的字帖揉成团丢到纸篓中,林娇娇这才出了门。
前院正厅之内,齐家今日难得齐聚,齐云天和展红玉稳坐上首,眉宇间是抚不平的忧虑,连一向内敛的齐笙面上也是不赞同之色。
齐宴刚端起茶喝了一口,见林娇娇进来,他不急不缓地搁下杯子,朝她道:“过来坐。”
林娇娇向齐云天和展红玉行了礼,又与齐笙打了声招呼后才坐到他旁边,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平日里想见你一面,还得预约。”
“这是想我了?”齐宴侧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
林娇娇一个白眼快翻上了天,掐了他一把,转了话题:“这么急找我过来什么事?”
齐宴没有卖关子,看了一眼上首的父母,幽幽的道:“我得去京城一趟。”
林娇娇心里一跳,有种不安的慌乱,她抿唇道:“非去不可吗?”
齐宴点头:“方才你未来之前,我已经同爹娘说过了,我离开江南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商量着,若实在处理不了,便先放着,等我回来。”
齐笙在一旁等他说完了,才踌躇着开口:“哥,你就不能派个人替你去吗?”
“不能,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齐宴正色道。
秦家方一出手,齐云天其实就想阻止来着,但被齐宴劝下了,知晓此事最终是不可能瞒住的,齐宴便从头到尾告知了齐云天。
齐云天知晓他心里自有盘算,便随了他去,但今日听着他忽然要去京城,心中还是隐隐担心。
京城是个什么地儿,一匹砖砸下来都能压到一两个权贵,齐家在江南再势大,在京城也不过是一介白衣,满身铜臭的商人而已。
他当初拒了三王爷,就是不想掺和进政权斗争之中,自古以来凡是参与进去的谁能有个好下场呢,却不想,避无可避还因此惹上了祸端。
林娇娇不由得攥紧了双手,心中无端泛起一股烦闷,堵在喉咙处,还未等她开口,齐宴忽然道:“快的话也就两三个月的时日……最迟不超过半年。”
秦家贩卖私盐的证据以及收集地差不多了,但扳倒一个小小的秦家,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
“我跟你一起去!”林娇娇压下心头堵闷之感,斩钉截铁地说。
齐宴闻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行,我去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可能无暇顾及你,我不放心。”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林娇娇还想说什么,但自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烦闷的心堵得更加厉害了,哇的一声干呕了一下。
她捂着嘴,内心开始骂娘,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这幅身子就要给自己丢脸呢?
“我不是故意的。”她有些尴尬的对着众人解释。
现在不过是初春,虽然天气泛暖但也不至于到热的程度,但见林娇娇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双颊泛红,额上居然沾上了一层细密的汗。
齐宴心里咯噔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她的魂魄又与身体开始产生排斥!
展红玉听着那声干呕之音,瞬间捏紧了齐云天的臂膀,视线在林娇娇身上来回打量,近些日子儿媳是瞧着圆润了不少。
“香凝!快,去请大夫来!”
展红玉眼睛泛光,由于太心急,有些破音。
捏在齐云天手臂上的手不自觉的使劲,她练过武功这么一爪下来,痛的齐云天要死不活,脸涨成了猪肝色。
“疼、疼、疼……你先放开我!”齐云天抖着声音道。
展红玉闻所未闻,依旧直勾勾看着林娇娇:“媳妇你这样……多久了?”
林娇娇不明所以:“啊……我一直这样啊!”
一到紧要关头就掉链子,发出些让人尴尬的声音,这不是常态吗?
展红玉:“……”
香凝脚程快,得了命令之后便飞奔着去请了大夫。
大夫一直是住在齐家的,原本就是准备着在齐宴犯病的时候能随传随到,他已经习惯了下人来叫他时的来势汹汹,当即提上一直装备齐全的药箱子跟着香凝来到了正厅。
“少爷是哪里不舒服,请伸出手由老夫为您把脉。”大夫不敢耽搁,一进门便去了齐宴旁边。
自从去年秋天那次犯病之后,大夫已经许久未受到召唤了,他觉得自己满身本事无处施展,现下好不容易少爷又病了,心里还隐隐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瞎!”展红玉叹了口气,道:“叫你来是让你替少夫人看看!”
来的太急,香凝一路也没有解释,大夫尴尬的转了个身,对着林娇娇行了一礼。
“少夫人,请伸手。”
林娇娇内心觉得自己根本没病,但见大夫进来时眼睛泛光的样子又不好叫他白跑一趟,遂还是坐直了身子,将手搁到了桌子上。
不是少爷犯病,大夫松了口气之后又有点小失望,从箱子里取了药枕垫在林娇娇手下,又在她手腕上盖了张帕子才开始认真探脉。
片刻之后大夫惊讶的合不拢嘴,保险起见又把了另一只手。
双手皆是滑脉,就像有一排小珠子一次经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速度极快,一个接一个,这是喜脉没错了。
嚯哟,想不到少爷看着身子不行,这使人怀孕的本事还挺大的嘛。
大夫抚须暗想,这下,自己总不是在齐家吃闲饭了。
“怎么样,你把出来没有啊!”展红玉耐心告罄,见大夫悠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齐宴有些紧张,生怕是个不好的消息。
大夫这才起身对着厅内的几人都行了礼,“恭喜少爷少夫人,恭喜老爷夫人,少夫人这是喜脉啊!”
厅内霎时鸦雀无声,齐云天的手臂都要被展红玉掐出血了也没啥反应,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我齐家可算是有后了。
展红玉震惊过后回神,紧张的说:“你确定你没把错?你要不要再把把?”
“老夫当年可是妇科圣手,一把一个准,绝对不会错的,夫人大可放心。”
林娇娇本人倒是没什么表情,貌似淡然的接受了这个消息,只是心中涌起了滔天巨浪,兴奋的想笑。
古代在这方面她也不知道如何做措施,齐宴不知道是同样不知道还是不想,两人自第一次过后,都没有做过措施,但林娇娇也一直没中。
这忽然诊断出怀孕简直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回想了一下,这个月的月事是推迟了有足足半月了,但自己生活作息紊乱,一向都不准时,她也没放在心上。
要把出喜脉至少得怀孕四十天以上,算算日子,应该是过年之后那日,齐宴久未碰她要的猛了些。
旁边似有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林娇娇侧过脑袋。
齐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薄唇挂着十分宠溺的笑,拉过她的手,亲了亲。
林娇娇被看得有些脸红,偏开视线又迎上其余三人更加诡异的目光。
好半天,展红玉才一掌拍在桌子上,仰天长笑了三声:“好!赏!每个人都有赏!”
展红玉这一高兴,阖府上下各赏了一月的月钱,伺候林娇娇的则多发了两月。
林娇娇这才想起方才没说完的正事。
“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齐宴斩钉截铁的说:“你现在怀有身孕了,我更加不放心让你乱跑了。”
林娇娇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愁了起来,齐宴此番去京城,肯定是快马加鞭,如果自己非要跟着,那定然只能坐马车,路途劳顿,耽搁时间不说,还怕出点什么意外。
“我不放心你。”
“我保证,尽快处理完。”
无奈之下,她只能歇了跟着去的心思:“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齐宴笑道:“这是自然,你安心在家等我,两月之后,我肯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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