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阳光和煦的让人想睡觉,塘里冒了新荷,盏玉楼门口穿着青色坎肩的迎客小二正倚着门打盹。
看到齐宴走过来,忙站直了身子,弯腰对他笑道:“公子您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齐宴自知晓林娇娇有孕后走路都带着风,笑着打趣:“可不就是趁早来抓你们个现行吗。”
小二忙道:“这……不是生意还没起来吗,站门口无聊,被这日头一晒,瞌睡就来了。”
齐宴笑了一下,也不追究,问道:“苏寻欢可来了?”
小二点头:“少主来了的,一早就在二楼等您了。”
“累了就下去歇会,一会上客了可不好再偷懒了。”
交代了两句,齐宴这才往楼上走去。
二楼临窗的罗汉榻上摆着黄花梨木小几,上面放了个梅子青窄口瓶,里面插着几支还是花骨朵的荷花和上一季枯掉的莲蓬,苏寻欢正靠着重叠了几层的臂枕半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书,不时捏一颗炒银杏果子吃。
听到门响了,苏寻欢才撑着手肘起来:“来了啊,等你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齐宴走进屋内,在中间的八仙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还挺会享受的。”
“那是。”苏寻欢道,从软榻上下来择了他旁边的凳子坐下,问:“这么急着找我们什么事?”
齐宴不答反问问:“寒川呢?怎么没见着他。”
苏寻欢说:“不知道,估计是被他爹娘给困住了。唉,你是不知道啊,这季瑶瑶可真有本事,哄得他爹娘全站到她那边,从年前开始,只要季瑶瑶一去,肯定是要留他在家里的……我川哥怕是不久后就要沦陷咯……”
苏寻欢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身后的窗楹就被猛地推开,脸色跟衣服一样黑的穆寒川从窗口飞身而入,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又说我什么呢?”
苏寻欢被抓个正着,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你当真是不走寻常路啊,好好的门不走非得次次爬窗。”
齐宴摆摆手打断两人:“我有正事跟你们说。”
兽首香炉里轻烟渺渺,气氛有些凝滞,苏寻欢见他神色认真也就止了玩笑话,规矩的坐好。
“我近日要离开江南去京城一趟,家里的事,你们二人多帮忙照拂一点。”
苏寻欢的手一紧,见他面色如常,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齐宴嗯了一声:“秦家的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六王爷那边有三王爷的人盯着。如今……”
停顿了一下,他将声音压得更低,继续道:“那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熬不熬得过今年夏天还不好说,时间紧迫,需要在此之前将六王爷拉下马,不然事情将会更麻烦。”
“去多久?”
穆寒川直直看着齐宴,如果此事能成,那么诛杀徐铭的事就改要提上日程了。
他心里清楚,只要有六王爷唐圣泽在,徐铭便动不得,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凭他一己之力对上唐圣泽那无疑是以卵击石,伤不了对方丝毫,还会将身边无辜之人拖累。
“少则两月,多则……在林娇娇生产前,我必定回来。”
齐宴也不确定此趟进京需要多久,现在虽说是万事俱备,但三王爷身份敏感,皇帝身体抱恙正是敏感多疑的时候,如果由三王爷将此事捅出,皇帝难免会起疑心,觉得是三王爷其心有异,在迫害手足。
那么自然就需要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出现,原本他是想自己亲自去办的。
但若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可能皇帝信了此事,但为了保全颜面会将他一同处理。
毕竟自己还在位时儿子就开始打上皇位的主意,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如今林娇娇又身怀有孕,他不敢贸然觐见,具体该怎么做,还需要到了京城与三王爷汇合之后细细商议,再做定夺。
苏寻欢皱眉思索了片刻,意识到了此番路途之上的凶险,又见齐宴胸有成竹已经安排好一切的样子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愣了片刻之后,他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大声道:“你刚说什么?”
齐宴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少则两月便回,多则要在入冬后了。”
“我没问你这个。”苏寻欢道:“你刚说,嫂嫂生产前?这是……有孕了?”
齐宴扬了扬眉,点头:“是,已经月余。”
苏寻欢被这消息打击的不轻:“想当初,我们一起传出谣言,如今我还是孤家寡人,你却已经有了夫人孩子热炕头,老天不公啊!”
齐宴抬头笑道:“那你也找个合适的,把这亲一成,不就什么都有了。”
苏寻欢无比认真的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齐宴点头。
苏寻欢打蛇随棍上,立马嬉皮笑脸道:“现下我倒是想娶一人,你不会阻止我提亲吧!”
穆寒川心中了然,白了他一眼,骂了句:“不要脸!”
苏寻欢立马反唇相讥:“就你要脸,要脸的娶不到媳妇,我要脸干嘛!”
他守了齐笙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等到她到了适婚的年龄,说什么也要在齐宴走之前将此事定下来。
齐宴故作不知,笑道:“哦,是谁这么倒霉,被你看上?”
苏寻欢听这话噎了噎,暗道不好,要是连大舅子这关也过不了,那娶齐笙这事,怕是玄子又玄了。
他忙站直了身体,脸上再无方才的嬉皮笑脸,认真的说:“我一心想娶的人,只有笙妹。”
“唉,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打我妹的主意。”齐宴笑吟吟地调笑着:“不厚道啊!”
苏寻欢一听这话,着急的跟个猴似的,就差上蹿下跳了:“我是认真的!”
齐宴缓缓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对上苏寻欢焦急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你这话对着我说作甚?想去就去,只要齐笙没意见,我还能绑着她不让她嫁不成。”
唬也唬够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苏寻欢这点心思齐宴一早便瞧了出来。
在齐笙还未及笄之前,整日里往齐府跑,打着来找他的旗号,眼珠子落到齐笙身上便转不开了。
这种情况也就在她及笄之后才好些,估摸着也是顾及着齐笙的名声。
甚至于当初整个江南盛传他们二人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他不解释自然是不想成亲,苏寻欢未必就没有这点小心思在里面。
苏寻欢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那就先谢过大舅哥。”
穆寒川叹了口气,扫了眼苏寻欢谄媚的模样,摇头。
这人脸皮是真的厚!
苏寻欢这次是真有些心急了,谈完要紧的事便先一步急匆匆地走了。
等齐宴别了穆寒川从盏玉楼回去,前脚刚一到家,后脚苏寻欢便领着苏父苏母二人到了齐府。
齐家能不能答应,他没有把握,毕竟齐笙年龄与他大小将近七岁,不敢直接找媒人来,便回家求了爹娘先来探口风。
后院里,展红玉正拉着林娇娇交代她孕期该注意的事情,前院的下人却忽然跑,对着展红玉和林娇娇匆匆行礼道:“夫人,苏老爷和苏夫人来了,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找您商量。”
展红玉点头:“先将人好生招待着,我随后就到。”
仆人领命退了下去,展红玉却拉着林娇娇的手起身:“走,随娘一起去。”
说罢也不等林娇娇拒绝,径直往门外走:“咱们女人啊,怀了孕就该多走动走动,以后好生产。”
林娇娇笑道:“听您的。”
两人行至抄手回廊时,正巧碰到了刚回来的齐宴,展红玉将林娇娇交到他手上后,嘱咐他们慢慢跟上,自己便先行了一步。
“你今天这么一大早去哪里了?”林娇娇问道。
齐宴捏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去安排了点事,你跟娘这是要去哪里?”
林娇娇道:“苏伯父和苏伯母他们到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找娘,我便跟着一同过来了。”
“动作还挺快!”齐宴笑道。
“什么?”林娇娇不解的问。
齐宴附上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了几句,听的林娇娇瞪大了眼睛。
“这下我齐笙妹妹可以如愿了!”
等两人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前厅时,里面已经传出相谈甚欢的声音。
苏寻欢一改往常的慵懒,规规矩矩地坐在靠门一侧的椅子上,手撑在膝盖上。
那处的衣料已经有些皱了,不难看出是他紧张之时自己捏出来的。
展红玉刚一进来,闲谈了两句,苏氏夫妇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苏寻欢垂头紧张地灌着茶水,在抬头时对上展红玉打量过来的视线,还是鼓起勇气一脸坚定地回望过去。
一个人的视线可以透露出很多东西,展红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苏寻欢这孩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自是没得说,如若是年岁小个几岁,那不用他开口,两家自然就会将他与齐笙凑做一对。
只是,这两人相差七岁,她虽满意就是不知道齐笙如何作想了,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万一她不满意,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
但又见苏寻欢神色坚定,眼含期盼,着实拿不定主意。
正愁着呢,齐宴就领着林娇娇进来了,展红玉眼神一亮,冲林娇娇招手。
“这是你苏伯父,伯母。”
林娇娇依次行礼:“见过苏伯父,伯母。”
两人忙将她扶起来,展红玉这才起身拉过林娇娇的手往里走。
林娇娇见行走之间展红玉递给她两个眼色,立马懂了。
小声道:“齐宴已经同我说了。娘是想让我去问问妹妹的意见?”
展红玉几不可见的点头,然后坐到了凳子上:“娇娇啊,前些日子庄子上送来些新茶,我正愁没空给你伯父伯母送去,今日正好,你去帮我取些来。”
林娇娇点头:“是,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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