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

　　沈耽陪沈端过了节才预备带平桉回家。

　　临走前，沈耽笑沈端，你瘦了。

　　沈端点点头。可能有一点。他说。

　　过了正月半，大俞还会冷一阵。

　　沈端从客栈回青云书院正好赶上放午课，他便没去书堂。

　　谢幼薇背手等在他的寝舍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小腿发麻。臭沈端。干嘛去了。谢幼薇蹲下来歇会儿，用手指去怼没化开的小雪堆打发时间。

　　沈端从院子外进来，谢幼薇正低头压雪。

　　“谢幼薇。”沈端声音不冷不热。

　　他想提醒她，你的裙摆湿了。

　　谢幼薇一抬眸，看见高高大大的人，像点了火的窜天猴噌站起来：“沈端幺茶。你回来喇。”

　　“嗯。”

　　谢幼薇从袖中掏出一柄汉白玉的镇纸递给沈端：“生辰快乐。”

　　明天正月十六，沈端就要满十九岁啦。

　　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我选了一个时辰呢。快接下吧。

　　谢幼薇等了一会儿沈端也没伸手接，只是在看她。

　　“明天你要去哪儿。”

　　谢幼薇拉过他的手，将镇纸放在他的掌心里。

　　说：“我要回陈郡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压下去的难过忽然又飘了上来。

　　自己揉揉鼻子，将手背在身后，稍稍垫脚，抬眸看沈端。

　　闭目扬起漂亮的小下巴。

　　“亲亲我呀，沈端幺茶。”

　　她等啊等。虽然她也不确定等不等得到，不过还是满怀期待又十分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好吧。

　　他很少主动亲自己。

　　那算了，以后再说吧。余不才还在外头站着。现在她要走了。

　　刚睁开眼。嘴唇忽地温热。沈端弯身吻住她的两瓣樱唇。

　　用力又深情。

　　谢幼薇有些意外，她笑了笑，沈端幺茶呀，你又脸红了哦。

　　我好开心。

　　最后她说。

　　年后，沈耽的活儿又重了。不过这与以往不同，现在他费心，不费力。邱老板将自己手下的长工都过到沈耽这边。沈耽名副其实的是老板了，开始要养活一群人给他干活。

　　沈耽走到田埂间，就有长工停下来手里的活儿，恭恭敬敬对沈耽喊一声：“沈老板早。”

　　沈耽的农庄大约在二月份能修建完成。

　　从长白村的从长白村东口到桑树岭西北角，沈耽正在一点一点实现他的地盘计划。这段时间基本每日上午辰时四刻他就要出城下乡去。往往等过了傍晚才骑马回来。

　　他担心桉桉一个人收拾屋子太琐碎。

　　干脆买了五个下人来家中做活。

　　“买买买下人？”平桉痊愈了好久的结巴被沈耽带来的五个人又惊得复发。

　　“耽，他们是？”

　　沈耽负手，笑道：“以后家里的活儿你不用管，每日喝喝茶，养养花，活交给他们去做就是了。”

　　三个丫鬟负责收拾屋子煮饭烧菜，两个小厮做些劈柴挑水的粗活。

　　平桉忙将沈耽拉到一边，小声道：“你不用花这些钱，家里的活我都能做。”

　　沈耽笑了笑，对五人示意。

　　他们便恭敬对平桉行礼。

　　一个模样清秀年纪不大的少年上前来，对平桉笑道：“夫人安好。小的叫九折，今日被沈老板买来，以后九折便是家中奴人，九折亦是老板赐名。此后院中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由小的们来做。夫人只需吩咐就是。”

　　九折面相看去十分机灵聪明，却不浮躁夸张。可用。

　　“只是，这个这——”平桉可从来没被人伺候过。

　　沈耽忽然买来下人要说给她用，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用。

　　沈耽对九折摆摆手，道：“你带他们去看看要住的地方，干活吧。”

　　“是，老板。”

　　沈耽将平桉抱在膝上，说：“你把身子养好，咱们明年生孩子，嗯？”

　　“真的。”平桉小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

　　沈耽点头：“当然，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没骗过。沈耽给她的每个承诺他都按时实现。这样的大丈夫，真好。平桉在沈耽脸颊上亲了下。

　　沈耽享受的偏过另外一边：“不够，这里。”

　　平桉又盖上一口。

　　“真乖！”沈耽打横抱起平桉，平桉小小惊呼一声，家里有人。

　　沈耽：“放心，为夫不睡你，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后花园。”

　　在东屋的旁边，沈耽找人开了一小片地。原本打算用来种些菜，后来觉着太麻烦。反正以后每日从农庄那边会有人给沈耽送菜来，自己在这里就别种。

　　平桉平时没什么兴趣打发自己，干脆沈耽整出一片空地，给她养花养草。

　　二月初，春雨不断。

　　沈耽最喜欢下雨天。

　　因为雨天很好玩呀。

　　“桉桉，你侧身。”沈耽光着上半截腹，棱析分明的腹肌间积攒起汗。气息不匀。

　　平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趴在枕上，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却在没动静。

　　沈耽意犹未尽，他还有好多动作没用。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毛病。他轻轻捞起平桉侧身，手指沿着平桉的蝴蝶骨一路往下。

　　“耽。”

　　“喏？”沈耽正在兴趣上，闻声亲了亲平桉闭目的眼睫。

　　平桉撒娇似的嗔怪：“我受不住了。”

　　她是真的疼。

　　沈耽三下两下占有：“乖乖，为夫发誓，最后一次。”

　　平桉将脸掩进枕里，有句谎话叫：沈耽说他不要了。

　　大骗子。沈耽。

　　长白村的农庄在最后竣工阶段，沈耽又不得不日夜去盯着，接连四五日他都在桑树岭，连家都没回。

　　忙完那阵他想平桉想得厉害，还不能马上走，只得烧烟一解相思。

　　药岭农庄修了七个月，现如今大功告成。定下日子，沈耽和邱老板开庄进园。连带冯俊也请了来。

　　年后沈耽就给了冯俊准信，邀他进股。相对于邱老板的条件，冯俊只签一年。不知道沈耽这农庄一年能有多少回资，所以先试个水。纵然如此，他也是带着诚意来。否则沈耽也不会要他。

　　三人在新开的农庄里一处一处观赏。

　　药岭农庄的初稿图纸是沈耽设计的，邱老板看后给了些意见，随后才交给工匠们去琢磨开土。

　　农庄坐北朝南，囊括了沈耽现有的三百亩山田，主基屹在最西北方向，有石阶接连至广场，广场前建筑起六丈三的青石牌坊。上头赫然雕刻着‘药岭农庄’四个字。农庄内里有接人待物的前厅大堂，十分宽敞。后院也修了二十余家厢房。

　　另外为长工单独修建了十几间的下人房。

　　以后沈耽的五十个长工都能住在这里，不必再睡从前的板房。正好将那里拆迁后，沈耽打算就在后头的一片山岭，种植茶树。

　　桑树岭雨水丰润，气候光照都适宜种茶。

　　先开个试验田吧。

　　“沈老板，你这农庄好生气派啊。”冯俊看完整个结构不禁赞叹道：“果然令人赏心悦目，建造又因地适宜，这农庄将来怕是冬暖夏凉，避暑圣地。”

　　邱老板对沈耽微微拱手，道：“沈老板，我也是佩服你的。恭喜。”

　　“多谢。里有间茶室，我们坐下来说，请。”沈耽原本不喜烹茶，如今有外客在，他不过是附庸风雅。

　　倒是邱老板和冯俊是两个茶痴，对茶到颇有研究。

　　整个下午，沈耽学到不少的烹茶技巧。

　　关于在农庄里种茶，邱老板也十分赞同。这几年来邱老板早对这片大山岭有了莫名的兴趣，时常也和沈耽骑马往山上去打猎。有时逗留得至晌午，山雨混着灼烈的太阳下下来，别样风景。

　　山间气候好。适宜种茶。

　　只是可惜的是覃城地广人稀，好茶的人没多少，否则这样的好地势在就被开出来种植上满坡的好茶，届时销往京城，怕是能卖上好价钱。

　　所以覃城很可惜的没有好的茶种，要想得到好茶种，需得往广江府那边去瞧瞧。

　　沈耽想了想，说，那我找个时间去看看。

　　三人正说着话，五茶进来，喊道：“二哥。”

　　“快进来。”沈耽起身。

　　屋子里暖和，五茶也顾不得脱掉外套，只是疾步过去在沈耽耳朵跟前低声了几句。

　　沈耽皱皱眉。

　　五茶道：“二哥跟我过去看看吧。”

　　见着这样的情形，邱老板和冯俊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沈耽安抚两人：“没别的事，是家事，我需得离开一会儿，你们随意。”然后对五茶道：“我们过去看看。”

　　五茶：“唉，大哥等着呢。”

　　两兄弟出来农庄，径直往五茶家中走。

　　说来什么事，原来是大茶的媳妇儿碧欣在五茶家中闹呢。连大茶也压制不下去，沈岐山只当是小辈的事，也撒手不管，任由他们折腾去，眼不见心不烦。

　　自从娶来这个儿媳妇儿，家中就没安宁过几日。

　　沈耽和五茶到时，碧欣还在屋中央撒泼。

　　五茶素来身子不好，他的媳妇性格也十分柔软温和，哪儿还禁得住碧欣这样扭闹，只是一味说没有没有的话。

　　妯娌之间的矛盾沈耽不大清楚，反正都是女人家的事。

　　纵然他有桉桉，但桉桉性子比五茶媳妇儿还柔软，更不会与他们拌嘴。二来整个长白村的人都知道。

　　沈端有多宠媳妇儿。

　　现在他和平桉搬去覃城，对家中关系也没过多了解。

　　今日这种局面，沈耽看不透。

　　两人疾步进来，沈耽拉开碧欣，五茶护住自己的女人。而大茶却怯懦的在一旁，一言不发。

　　五茶气急道：“大哥，你一个堂堂男人，如何眼见两个女人打架也不过来拉扯。”

　　大茶这才是有口莫辩，谁说他没拉扯。

　　就在沈耽和五茶进来之前，他还在帮五茶媳妇，让自己媳妇别欺负了人家。碧欣见了更是生气，跳起来抓了大茶一脸。

　　现在，大茶脸上还有五道血印子。

　　在旁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不尴尬。

　　沈耽看了看大茶一脸为难，还有伤。他松开碧欣。问：“谁让你打我大哥的。”冷冽的声线，仿佛下一句就要教训她。

　　沈耽素来知道大茶正经憨厚，从前他爱极了碧欣，不惜用天价二十两银子娶你过门，你就是这样待你的丈夫？

　　碧欣说来也是怕沈耽的，也知道他们七兄弟当中，沈耽才是最不能惹的那个。

　　不过大茶是她的男人，所以仰起头，说：“我的男人，我打了，怎么啦！还要跟你说吗！”

　　沈耽嘴角扯了扯，看向大茶，径直问：“大哥，这样的媳妇儿当初我就劝了你要慎重，如今如何？”

　　大茶只是捂着脸，双目抑郁，没说话。

　　碧欣听出沈耽的意思。

　　意思就是沈大茶后悔娶自己喽？！可笑，如今她都给沈大茶生了两个孩子，难不成，你大茶还敢休了我不成！

　　碧欣瞪着大茶。

　　大茶软弱的一言不发。

　　沈耽过去他身边，看了看他脸上的指甲印，很深。

　　碧欣讥笑道：“沈大茶，今日二弟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你给个明白话，你休了我，你还能娶到别的女人！”

　　“没了你，我能给我大哥买二十个女人送他！”沈耽冷冷道。

　　碧欣当场愣住，你，你说什么。

　　沈耽转头对五茶道：“五弟，五找些药酒来给大哥抹上。”

　　“嗯。”

　　沈耽看着数步之外的碧欣，说：“没听清？好我再说一遍，我要给我大哥纳妾，五房。”

　　“你，你敢！沈耽，我告诉老祖爷去！”碧欣嘶吼起来。

　　沈耽冷笑：“我怎么不敢。今日你能肆无忌惮伤了我大哥，想来平时过日子你没少欺负他。连我大伯也不能多说你几句，你脾气很大呀。”

　　大茶拉拉沈耽，示意，少说几句，给她留些面子。

　　否则她恼了，回去又是事。

　　沈耽接过五茶递过来的药酒，给大茶脸上抹药。对碧欣警告：“别仗着他喜欢你，你就拼命闹腾，小心有天闹翻天没好果子吃。”

　　碧欣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耽才问：“今天你为了什么事在五弟家作妖。”

　　碧欣咬着唇，不答。

　　沈耽笃下药瓶子，厉声吼：“说啊！”

　　碧欣一哆嗦，不过依旧不答。

　　五茶媳妇儿这才将话说来。

　　原来，是这碧欣眼见沈耽的农庄真的有模有样的建起来，也有了收成，想着自己从前还真的是小瞧了他。随后又不满几兄弟中只有五茶在沈耽农庄里干活挣钱。

　　其他人她是不操心，只想着让大茶也去沈耽农庄里做活，念到兄弟情分，也多多开些工钱。她甚至还想着，将来自己娘家人也沾沾边。

　　反正沈耽农庄那么些长工，往里头再塞四五个也是要的。

　　她昨晚跟大茶一说，让大茶去求沈耽。

　　谁知大茶想后说，还是算了，我们兄弟几个身体都好，能自己种地养活自己。何必去牵扯二茶。他能干起一番事业，当初起步多不容易，险些没死在山田里。五茶身体不好，二茶多照顾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碧欣对这番话起了火，当即对大茶又是责骂又是数落，说他如何性格软弱不成气候，当初自己怎么会嫁给你！

　　大茶被说得连床都不敢上。

　　外头沈大娘是听见小两口屋子里有吵闹声，却只听见儿媳妇儿，没听见儿子的还口。

　　想来儿子在儿媳妇儿面前又是被排场。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要进来理论，你们别说了，明日还要下地呢。

　　这下碧欣不和大茶吵，去和沈大娘吵。

　　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有这样泼辣又不知礼数的媳妇！

　　沈耽站起身，对碧欣道：“你要再给我大哥闹下去，我就给你两个孩子找几个后娘。两个伺候我大哥，三个伺候我大伯父大伯母，你迟早离开我们沈家。”

　　“你，你敢！”碧欣疯了。

　　沈耽：“我不敢？现在我特后悔当初借钱给大哥让他娶你。整整二十两，他有亏待过你，你嫁过来如此不知安分。那好，你过不惯这样的日子，那就趁早走。”

　　碧欣见沈耽说的不想玩笑话，不觉流下眼泪来。

　　五茶媳妇儿在旁边看不过，五茶示意，她过去揽着碧欣，道：“大哥是个老实人，你就，别再欺负他了。”

　　碧欣心里又急又气，只得呜呜哭。

　　沈耽冷言道：“你哭吧，反正这会儿不哭以后也得哭。”

　　说完，碧欣哭得更厉害了。

　　大茶低着头说：“二茶，你，你别吓她。”

　　沈耽：“我没吓，她要是以后还这样欺压你，你就开口，我随时给你送女人。”

　　这句话沈耽把碧欣说得连哭也不敢了。

　　自此被沈耽收拾以后，碧欣再也不敢瞎闹。

　　沈耽更是放话要给大茶娶妾，吓得碧欣一连十几日都提心吊胆的。以后，她才渐渐学会收敛脾气。

　　临走前，沈耽将大茶拉到旁边，说正事：“大哥说真的，你要真想去我的农庄做活也行，反正我等下半年也还要找人手。没事儿。”

　　大茶想了想，看到时候田里的活儿忙的不忙的过来，再说吧，多谢你，二茶。

　　那成，你要是想去，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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