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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狸玉(一)

旧时堂燕 者家 4053 2021-03-30 09:44

  云矩的视线落在行渐递过来的物什上, 慢慢凝结了。

  “佛狸玉受天山顶烈日灼烧而出, 性炽热, 于筋脉有损的练武之人......大有裨益。”行渐笑着将柳书澄当日的话一字不落地对着云矩重复了一遍, 高兴地补充道, “王叔的右手不是受过伤么?用这个正好......”

  云矩顿了顿, 从行渐手里接过那对碧玺扳指, 施施然一笑,玩味道:“渐儿有心了,不过......佛狸玉也不是地上的白菜, 随处可见随手可捡,渐儿,你什么时候与天山搭上的关系?”

  行渐不欲多提, 只简单道:“路见不平, 助人得来的报答。”

  “这样啊......”云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举起那对碧玺扳指仔细看了看, 调侃他道, “这东西, 还是一对......不会是, 什么小姑娘送你的吧?”

  行渐低头一笑, 不以为意道:“王叔想到哪里去了......恐怕只是玉料恰好够作成一对罢了, 难道还有人拿扳指做定情信物么?就算是,也不会一下子送出来一对啊……巧合罢了,快别取笑我了。”

  云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这份心意, 我收到了......你好好休息, 不要想太多,王叔明天再来看你。”

  云矩从简仁斋出来,脸上的神情便阴郁了下去,长在廊下,冷冷地看着破晓的天际出神。

  赵宁杨起得早,见了她神情凝重的模样,便走过去关心道:“是行渐的情况不太好么?王爷怎么这幅模样?”

  云矩被她的话唤回心神,摇了摇头,在手心里摩挲了一番那对碧玺扳指,想了想,开口道:“今个儿等闲了,你去给柳家下个帖子,邀柳书澄闲来过府小聚......”

  赵宁杨一愣:“王爷怎么突然想起了柳家小姐?”

  云矩回眸,深深地看了眼简仁斋的方向,淡淡道:“渐儿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不过......我们家渐儿也长大了啊,该给说门亲事了......”

  赵宁杨眉毛急跳,踌躇着开口道:“可是......以柳家的门庭,就算不论皇后娘娘的意思......他们会看得上蓟州王的儿子么?”

  云矩把手中的碧玺扳指拿出一个放到赵宁杨手里,避开了赵宁杨的问题,只淡淡道:“把这个一并夹在帖子里送去,等柳书澄过来了,就唤我一声。”

  然后一摆手,示意赵宁杨不必再跟,自顾自地去了书房。

  只心里不免阴翳,叹息着想,柳书澄的门庭,凤雏的门庭,呵,还真是确实高了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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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别说蓟州王的儿子,就算是皇后亲自说媒的黔南王,在有些人眼里,都还是配不上柳相的女儿。

  广元祭当夜裴行渐遇袭后,云矩直接修书一封寄给左颐,让他不必急着归洛,转道西川,帮自己好好地审一审百岁乡的那个姓黎的“丝绸商人”,顺天府当夜出衙,将被压在废墟之下的蒙面黑衣人一一拿下收监,云矩第二日就将人收到了刑部,审也不审,直接大刑伺候,各种手段轮了一遍,不等云矩主动去问,就有人哭着求着要去见她了。

  陆序的手段并不高明,他长年在西北经营,于洛都人脉上,根本与云矩毫无一斗之力,找来的这些人,也没什么死士高手,尽是些拿来充数丢出来弃子的歪瓜裂枣,唯一值得称道的,可能就是当晚出动的那五十驾连发弩。

  那不可能是陆序一个人的手笔,云矩心里很清楚,对行渐动手,东宫肯定是默许了的。

  行追、行渐接连出事,把云矩心头那点反意完全激了出来,狂躁难忍,只想彻底掀了台子与太子正而八经地打一架。

  柳书澄身上验出丹雏后,云矩连卿凌都不再信任,她手上能动用的力量有限,祝明诚不在,索性直接寄信到香山寺,求苦禅大师入洛,来给颍川王府的小辈们护卫,同时直接通过傅菁容借助妙心堂的力量,往死里抹黑陆序。

  到这一步,云矩是非要杀了陆序不可的。

  大概连东宫太子都感觉到了云矩对陆序磅礴的怒意,连约她到春莺里谈事,都刻意避开了没有请陆序。

  云矩对于这种风尘场所一向敬谢不敏,更遑论是与蓟州王府只有一街之隔的春莺里,东宫太子如此行径,是在警告什么刻薄什么,云矩心里也清楚。

  大家都在忍着,等掀桌子那一天,可是每一个愿意主动做掀桌子那个。

  云矩心中腻味得很,不过东宫太子既然请了,她自然也施施然地去了。

  风尘场所,来的人也鲜少能有正襟危坐的,在这种甜腻腻的氛围里谈论的,无非也就是权色二字,云矩往那儿一坐,颍川王的名号,东宫下面的还真没几个没颜色到来触她霉头的,就连寿春王,他可能是马上就要去就藩了,觉得在洛阳里的事儿都不是什么事儿了,心态开阔不少,对着云矩,起码在表面上,也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三人坐在上首,不冷不热地聊了两圈,弹琵琶的姑娘换了三轮,东宫太子不说要,颍川王也不要,连一向自诩自己是风月场所里的“铜豌豆”的寿春王都不说要,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敢开口说要的。

  正事说完,云矩干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她能感觉的到,就是因为她在这儿,下面所有的人都有些放不开,酒喝过两巡,云矩感觉有些上头了,便主动对东宫太子道:“二哥,这屋里闷得慌,我出去透口气。”

  东宫太子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云矩便起身出去了。

  云矩从三楼下来,站在二楼与三楼的拐角处静静地喘了口气,然后皱了皱眉,解开了衣领上最高的那颗扣子,正在漫无边际地想着些有的没的,一会儿默默计算着自己再站多久就该回去了,不然等东宫太子叫人问起她也不好交代......一会儿又在心里劝着自己:于风月场所谈事,本就是大庄官场暗里的陋俗,自己无论喜不喜欢,都该慢慢习惯才是,每次都这么不给人面子地撂下就走,也显得自己太清高了些......

  然后便听到二楼临拐角的一间雅阁里,突然爆出一阵阵狂笑。

  其中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尤为嘹亮,似乎是被人嘲笑了感到不爽,遂以更大的声音压回去:“......我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搞搞清楚,我们晋家本就是与她柳家有着婚约的?柳晋两家同列八大世家,百年的通家之好!”

  “......柳大人发迹前,可是亲口将柳小姐与我指腹为婚的!现在他柳家发达了,看不上我晋家了,想着攀个高枝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好,我晋家高攀不起,我认!”

  “......可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最后还挑了个娼/妓的儿子,我的天,可别寒碜人了!我晋翔惦记谁,还会再去惦记一个上赶着给万人骑的女表子当儿媳妇的人?这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他柳家不要脸,我们晋家还丢不起这个人呢!天呐,这吃相,可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晋家大公子不知是人傻不怕事,还是酒壮怂人胆,那嗓门嘹亮高亢不说,偏他们还没关屋子的隔窗,这一字一句,嚎得整个春莺里三层上上下下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楼大厅已经有几个见势不妙,听到吓得酒醒,怕摊上事,直接提起裤子就想跑的了。

  云矩的脸色阴寒得能滴出水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二楼,一脚踹开了那扇屋门,用劲儿太狠,直接把门闩都踹掉了。

  一屋子的纨绔子弟在屋里寻欢作乐,丑态毕露,纸醉金迷,一个个都喝了至少两缸,见竟然有人敢踹门,第一反应是站起来二话不说先对着云矩大骂,云矩冷冷地站着不动,就听他骂去,谁知最前面那个纨绔骂着骂着,突然看着云矩两眼一瞪,看直了眼,云矩起初还以为是对方终于醒了酒,认出了她是谁,等到那人蹭过来不规矩地想抱她时,云矩才陡然明白了这人是酒迷色胆,米青虫上脑,男女都不分了,大怒之后又是大恶,一个反手,直接顺着那纨绔扑过来的轨迹,反手一挑,四两拨千斤,直直把人扔了出去。

  从二楼掉到一楼,死想必是没那么容易死的,云矩冷冷地想,痛倒是肯定会痛的,痛的好,痛得他也能清醒得快点。

  这么乒铃乓啷地一下子,顿时把全楼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面对着云矩的罗刹黑脸,晋翔两腿一颤,这下倒是真的醒酒了。

  晋翔与其的一干狐朋狗友不敢直接找云矩麻烦,只飞奔下到一楼去看同伴,却见那被云矩扔下去纨绔栽在地上,身下殷出一摊血,抽搐了几下,慢慢不动了。

  晋翔吓得要尿裤子了,颤抖着嗓音对着紧跟着下来的云矩惊恐道:“死,死人了......”

  云矩动了动嘴唇,心中有些惊诧,她自己的手劲,她估量得准,她本以为......

  东宫太子从楼梯上慢慢踱下来,走到那瘫在地上的纨绔身前,踩了踩他的背,然后嫌恶地用帕子揪着他的耳朵提起来,让他仰面朝上,不冷不热道:“哪里死人了?本宫看着,这不还是会喘气的么?”

  晋翔吓呆了,完全不敢说话,只木木道:“太子,太子殿下......”

  东宫太子用手轻轻拍了拍地上那纨绔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问:“说吧,哪只手碰的颍川王?”

  那纨绔痛苦得挣扎起来,一张嘴,嘴巴里汩汩地往外冒血。

  东宫太子轻轻“啧”了一声,嫌弃地松手放开了他,自言自语道:“你不说啊......你不说,我可就当是两个都碰了......”

  晋翔脸色大变,惊叫道:“太子殿下!”

  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接过身边宫人递过来的佩剑,刷刷两下,一剑一个,直接砍断了地上那纨绔的两只手臂。

  那纨绔痛得浑身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喘气了。

  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冷冷道:“咋呼什么......这才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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