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妃这么着急, 又是急着避什么见不得光的......”
最后一个“事”字, 在赵宁杨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左思思, 落到越浒脸上时, 戛然而止。
越浒与赵宁杨的视线一对上, 脸色当即一变, 翻身就要爬起来。
云矩劈手抽出身侧的长剑, 一把横过去,压在了越浒脖子上。
“舞妃,”云矩沉沉道, “......替朕先扶皇后下去,然后将宫人们约束在殿外,一个也不许动......你就在外面替朕先看着她们。”
“是是, ”符秦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扶赵宁杨,艰难地开口道, “......皇后娘娘, 嫔妾还是先扶您出去吧......”
赵宁杨抬了抬脚, 这才陡然发现, 自己竟然不知何时, 就已经腿软得走不动道了。
符秦的手心满是冷汗, 但是碰到赵宁杨的手的那一刻,心中还是不免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后娘娘的手,比我的冰的还厉害......
符秦扶着赵宁杨退了下去, 轰地一声, 偏殿的大门紧闭,里面只剩下了云矩三个人。
左思思卷着一条锦被,披头散发地冲着云矩扑了过来,揪住云矩的下摆,痛哭流涕道:“表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完全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个样子了……”
“思思,”云矩抬起左思思的下巴,正视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语气不含任何喜怒意味地问她,“......这好玩么?......你玩够了么?”
左思思的哭声骤然一歇。
“不太好玩,”左思思笑着挣脱开云矩的挟制,冷笑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锦被,冷冷地斜眼看着地面,讥诮道,“......陛下都不愿意配合着臣妾演一演,臣妾怎么能玩得开心?”
“这是你能拿来玩的事情么!”云矩面无表情地看着左思思。
“为什么不能?”左思思冷笑着抬起头,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有什么不能?......我早说过,我是一定要亲手替我哥报仇的!......陛下您不来,我自己一个人也依然可以来。”
“你要报复越浒,”云矩寒声道,“......有的是办法,有的是时机......你为何非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还偏要挑皇后快临产的时候!”
“我不在意啊,我自己乐意啊!”左思思浑不在意地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冷笑道,“......至于皇后,那是谁?......你要认下那个孽种,那是你的事情,我为何要避讳她?......我还就偏要挑在这时候闹事了,你还能把我自己样?......你要是真有本事......”
左思思冷笑着凑到云矩脸前,吐气如兰:“......那你就杀了我啊,矩表哥。”
“思思,如果岫然还活着......”云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看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别跟我提我哥!”左思思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云矩,恨声道,“......你还没资格提我哥!......我哥要是活到了今天,最后悔的,绝对是他当年瞎了眼,竟然跟了你这样一个孬种!”
“你说,”左思思大吼大叫之后,又陡然安静了下来,冷眼看着偏殿的宫墙,转而问越浒道,“......本宫今日要是一头撞死在了这里,越将军你......还能不能活着出宫?”
越浒的脸色尤为难看,他纵是不惧死,却绝对不能死在今日这时候......不然若是赵宁杨受惊,再和孩子出了什么事,他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朕奉劝你最好别做这种无谓的尝试,”云矩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大可以死一下试一试,但不必问旁人,朕就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结果,必然不会如你所愿。”
“这样啊,”左思思了无生趣地挪开了眼,歪过头来复又打量了下云矩,施施然道,“......那就算了吧,我现在,也确实不是很想死了......不过表哥,你的手在抖什么?”
左思思从地上爬起来,握住云矩的手,简直要笑了,“你这么怕我死的么?......你一个剑客的手,却连剑都握不住了,真是笑死人了!......既然握不稳,那还不如干脆叫我来拿!”
左思思劈手夺过云矩手里的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毫不客气地冲着越浒砍了下去。
越浒狼狈地躲开,可是偏殿内侧狭窄,施展不开,云矩身上佩的,又岂非凡兵,就云矩袖手旁观这半刻钟,越浒身上已不可避免地挂了好几处彩。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左思思知道单靠自己今日是不可能杀得了越浒了,恨恨地停了手,握紧了手中的剑,寒声地质问云矩道:“......你真的不打算杀了他?”
“我不拦着你报仇,”云矩默了默,平静道,“但是......在朕这里,于岫然的事上......他且还罪不至死。”
“你宫里三个女人,”左思思撑着剑,哈哈大笑,“......他给睡了两个?这还罪不至死?......我的陛下啊,您还真是大方......还真是没看出来,您这么钟情于绿帽子啊......”
左思思笑着倾身过去,问云矩道:“......我说,是不是他非得哪天再把商小玲也给睡了,您才会生气呀?”
“他真碰你了?”云矩的眼神这时候才真的凝重了起来,目光森然地射向越浒。
“我没有!”越浒简直冤得想跳进黄河洗一洗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喝了一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宫女奉上来的茶,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你怎么没胆子跟陛下讲一讲,”左思思脸上的笑容愈发森冷,寒声道,“越将军您一个外臣,是怎么改头换面地偷跑到陛下的后宫里来......还能再喝上一位‘来历不明的小宫女’奉上来的茶?”
“我......”越浒失言片刻,浑身僵硬地看向云矩,喃喃道,“......我就是想,想远远地看一眼......”
“你还想看谁!”云矩看着越浒这幅模样就恼恨不已,寒声道,“......朕这后宫里,有哪个还是你越浒该看的!”
左思思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作拍手称快状:“没错,表哥,想想您的皇后,再想想皇后肚子里给这姓越的怀的孽种......保持着这种愤怒,您不该对他有点心生点杀意么......”
“淑妃你先进去换身衣服再出来!”云矩的余光瞥见左思思身上的锦被滑落后露出的大半个圆润肩头,简直被这帮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左思思撇了撇嘴,尤为不乐意,毫不客气道:“......陛下嫌丢人了,我不嫌啊......我是陛下的女人,陛下您有什么不能看的啊......不想丢人,就挖了这个人的眼睛不就是了......”
只是这一次,还不等云矩再回过头来训斥左思思两句,外面陡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个宫女的尖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云矩脸色一变,转过身就往门外走去。
左思思楞了愣,就要亦步亦趋地跟着出去,半道被自己身上的锦被给绊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不妥,冷冷地看了越浒一眼,躲到屏风后草草地裹了一件衣裳就跟出去了。
越浒纵然比他们哪一个都更想出去,可是身上光溜溜的,他的衣裳也不知道被左思思扔到哪里去了,他倒是不惧光着出去,可吓到了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可就太尴尬了......而且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怕是景帝就真的要动怒杀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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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矩踏出殿门,甫一抬头,落入眼帘的,就是符秦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云矩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陛下,陛下,”符秦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喃喃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她出事了......”
云矩的步子踉跄了一下,腿一软,差一点一下子跪下去。
“皇后到底怎么了?”左思思毫不客气地从后面挤上前来,一边低头系着衣带一边毫不避讳地冷笑着直言问道,“......人是死是活?......肚子里的胎儿是没保住还是怎么了,你抖个什么劲,陛下要怪罪,也轮不到去怪罪你......先把舌头捋直了、把话说清楚!”
“人没事......”符秦看云矩是真的被吓住了,赶紧从地上一骨碌利索地爬起来,扬声道,“大人和孩子都没事!......就是,就是羊水破了!”
“......真没事?”左思思低头系衣带的动作停了一下,挑了挑眉,抬头探究地看着符秦道,“竟然两个都没事?这可真是命大啊......不对,那你手上哪来的那么多血?!”
“太医说了那是正常的!”符秦简直服了左思思了,敢不敢把自己脸上失望的表情收一收,她心里一气,遂也高声地顶了一句,“......淑妃娘娘您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太医刚刚说了,这就是要生了!”
“......你们在糊弄谁呢?”左思思被气笑了,正想顶一句“哪里来的太医?”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跪在赵宁杨身侧的徐有则,这下左思思也不笑了,寒声道,“这不对......你们何时去请过来的太医?”
“太医是一直都备着的,”赵宁杨就着符秦的手,艰难地抬头看了云矩一眼,喃喃道,“这几日臣妾就觉着不大对劲,害怕出事,出行就一直让徐太医跟着......王爷,您过来,过来,让妾看看,让妾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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