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您过来, 过来, 让妾身看看, 让妾身看看......”
云矩扑过去, 一把握住了赵宁杨的手, 不住地劝慰她:“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朕在这里,有朕在这里呢......”
“臣妾要给陛下,”赵宁杨含着笑, 气喘吁吁地坚持道,“......生个公主......一定要是公主,是陛下的第一个公主......”
云矩哽了一下, 闭了闭眼, 顺着赵宁杨的话应和道:“没错......会是公主,定会是公主......”
“陛下, 这样下去不行的, ”徐有则焦急道, “......皇后娘娘的宫口已经开了两指, 说不得什么时候可就生了!这里却什么准备都没有, 得把人先移到事先准备好的产房里去......”
“朕来, ”云矩忙不迭道,“朕来,朕可以来......朕这样抱着梓童, 徐太医您看, 可不可以......”
徐有则愣了愣,略略纠正了云矩的几个姿势,然后便点了点头,云矩一把抱起赵宁杨,径直就往最近的产房处走,周围一大圈的宫人们哗啦啦地跟了上来。
“这不太对吧!”左思思高声地冷笑了一下,故意道,“......皇后这不是才怀孕六个月么?现在就生,真能给陛下好好地生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淑妃娘娘!”符秦刚才被吓得不轻,此时完全听不得这等话,站定了打断左思思道,“......您就少说两句吧好不好!”
然后复压低了声音,凑到左思思耳边小声祈求道:“皇后娘娘现在,就一心想给陛下生个公主出来......您何至于再逼着她去做什么!......您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您真还忍心么?!再说孩子......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孩子啊!稚子何辜啊!”
“淑妃娘娘......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它们来到这个世上,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可是它们又做错了什么呢?”符秦苦口婆心地劝左思思道,“......我大庄对着大逆不道的叛贼株连九族、满门抄斩时,也尚且不动三岁以下的婴孩啊!它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懂什么?您真的忍心么!”
“忍心?我如何不忍心?”左思思红着眼睛冷笑道,“......我有什么好不忍心的!这世道,从来只是心狠的人过的舒服些!......你说皇后可怜,难道是本宫逼着她去和外臣私通的不成!她既对陛下不贞,就活该多受这一份煎熬!......你再说那孩子无辜,他无辜,可是商小玲,你告诉我,死在东南的那么些人,大家哪一个不无辜!......哪一个不比那个孽种该活着!”
“这是您的心里话么?”符秦怔怔地看着左思思,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您当真觉得,那个孩子生来就该死?”
左思思对上符秦含着泪光的眼睛,心头一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片刻后,左思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死不悔改地硬气道:“本宫就是觉得,那个孽种该死......你想怎么样!”
“......淑妃娘娘,为难一个小孩子,又真的能让您感到多少快乐啊?”符秦喃喃道,“......您在我心里,不该是这样的人啊......到底是哪里错了,这到底是哪里错了啊......”
“商小玲,”左思思冷笑道,“......你还不懂么?本宫和你道不同,不相为之谋!”
左思思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淑妃娘娘......符秦在心中喃喃反驳道,如果左大人没有在鹏城出事,您现在,也就该是个无忧无虑地、被夫婿和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而已啊......我们哪里就至于,道不同了啊......
您本来是不该,不该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宫里,空耗尽孑然无依的下半生的......
是这造化太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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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之内,云矩紧紧地握住赵宁杨的手,不住地跟她说话、鼓气。
徐有则站在一旁,尴尬得不行。
按理说,产房这种血腥之地,他一个太医院的当家院判,是没必要亲自进来的,可谁让咱们这位陛下不按常理出牌呢?这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皇上尚赖在皇后身旁拖着不走呢,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要是先说嫌这里晦气溜出去了,可不是钦等着被陛下责骂呢嘛!
大概是看出来了徐有则在这里的坐立不安,赵宁杨扯了个虚弱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云矩的手,艰难道:“产房乃血腥之地......不大吉利......陛下千金之躯,还是先......先出去等着吧......”
“别胡说,”云矩头也不抬地矢口否认道,“......哪里不吉利了!朕不信那些个俗话!”
“陛下的心意,”赵宁杨脉脉含情地看着云矩,轻轻道,“......臣妾心里也很是感动......可是臣妾不想叫陛下看到臣妾如今这狼狈不堪的模样......臣妾也想在陛下心里,保留点美好的样子......”
“你不要胡思乱想,”云矩抓住赵宁杨的手,闭着眼睛贴在自己脸边,顿了顿,缓缓道,“......梓童在朕心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赵宁杨满意地笑了笑。
可惜就是云矩想一直呆在产房内陪着赵宁杨,也还有许多不可抗力的事情阻止了她。
赵宁杨这一胎,生的极为艰难,从半下午到暮色四合,再从黑夜沉沉等到天光破晓,最后天大亮了,刘故站在外面等着云矩去上早朝了,孩子还没生出来。
赵宁杨折腾了一个晚上,这时候已经没大多力气了。
云矩怕得不行,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生怕大人和孩子出了什么事,哪里还有心思去上朝,直接撵了刘故说今日罢朝,刘故苦着一张脸,手里捏着东南那边的战报,也不知这时候是该报还是不该报。
过了中午,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徐有则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地向云矩进谏,直言皇后这一胎,恐怕一时半会儿地也生不出来,陛下应以保重龙体为重,先下去歇息一二。
云矩陪在产房里熬了一夜,双眼通红,却哪里有下去歇息的心情,只是赵宁杨尚且中间被人喂了几次吃食,云矩却是心里焦虑,半点东西都用不下,这时候猛地一抬起头来,觉得眼前都发花了。
徐有则一看云矩那脸色,当机立断道:“无论如何,陛下现在得先用些吃食再说!......不然皇后娘娘这边还没生完,陛下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微臣们可就不知道该先顾忌哪一边了!”
云矩闭了闭眼,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故而点头应下了徐有则的提议,刘故见状,赶紧上前扶着这祖宗出去歇会儿。
云矩从产房出来后,看了看天边的暮色,心中陡然一沉。
这离昨日赵宁杨进去,已经过了足足一天一夜了......
孩子可别是,真的会是要出什么事吧......
云矩甩了甩头,完全不敢去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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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矩走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产房这边陡然慌声尖叫了起来,第一声婴孩的啼哭响起之时,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稳婆将孩子草草擦了一下,小包被裹好,美滋滋地冲赵宁杨报喜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位小殿下呢!”
赵宁杨心头一哽,差点彻底松了气去,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是男孩,怎么可以是男孩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轻鸿一把扑到赵宁杨身前,大声地在她耳边喊道,“......还有一个呢!......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先别泄气,您要使劲、使劲啊!”
赵宁杨咬牙坚持着,第二个一出来,立马撑着从床上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狂热地问稳婆:“......是不是公主?......这个是不是公主?”
“是是是,”稳婆抱着第二个孩子,差点被吓得赵宁杨吓得手抖,颤颤巍巍地看了又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宁杨提起,只语无伦次地含糊道,“启禀皇后娘娘,啊不,是皇后娘娘万福......第二个是公主,确实是位公主殿下......”
“那还不快抱过来给本宫看看!”赵宁杨期期艾艾地盯着稳婆手里第二个的孩子,温柔道,“......心肝儿,快过来,来,到娘怀里来......”
“可是,可是,”稳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头大汗地看着赵宁杨道,“可是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她,她怎么不哭啊......”
赵宁杨的整张脸都僵住了。
下一刻,她整个人扑了过去,一把夺过稳婆手里的孩子,神色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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