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杨轻笑道, “......可是我受惯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跟着你, 叫我风餐露宿、吃糠咽菜么?”
“我不会叫你吃苦的, ”越浒红着眼睛道, “......你放心, 我都安置好了, 衣食住行, 我都备得妥妥当当了......洛阳的事你也不用怕,有黔南王帮我们在陛下面前遮掩,我们能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你跟黔南王商量好了?”赵宁杨的脸陡然拉了下来, 眉眼阴鸷,冷笑着问越浒道,“......还是说, 这就是他给你出的主意, 叫你想办法带我走?”
“因左岫然死在了鹏城,”越浒苦笑道, “如今整个越家派系饱受陛下冷遇, ......我今日能进来见你一面, 自然也是托黔南王的运作......”
“那你知不知道, ”赵宁杨冷冷地看着越浒, 狠声道, “本宫很不喜欢黔南王......本宫与他,关系极为恶劣。”
“我知道,”越浒静静地看着赵宁杨, 心情无波无澜, “可是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们二人之间,”越浒非常单纯好奇地看着赵宁杨,“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利益纷争么?”
赵宁杨面无表情地回视越浒。
二人交换了一个深长而沉默的对视。
须臾后,赵宁杨退开半步,低头笑了出来,乐不可支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你早知道了......你根本就什么都知道了吧,......是不是啊,越临渊?”
“我应该知道什么?”越浒平静地看向赵宁杨,语气平和万分,“,......阿杨,我想不明白。”
“你还在这里跟本宫装什么糊涂鬼!”赵宁杨狠声怒骂了一句,然后嗤笑一声,耸了耸肩,随意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直说了吧......本宫不会跟你走的,不管发生什么事......而这一切,跟本宫怕不怕死、你有没有钱,都没有丝毫的关系......答案只有一句话,你听好了,听仔细了......”
“......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我不爱你......越将军,你听明白了么?”
“我不明白,”越浒的眼睛彻底红了,哑声开口道,“......你那时候,明明说,你对颍川王没有男女之情的,你明明告诉我,你想跟着我走的,只要我帮你救出儿子,再还了颍川王这十年的恩情,你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跟着我过日子......”
“那是我骗你的,”赵宁杨面无表情地看着越浒,很轻,但是很笃定地说道,“......那些通通都是我为了让你帮忙救他而编造出来的谎话!”
“......你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么,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输......他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厉害的那一个......那也就根本不需要你去救阿俨......我提的要求,你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我以为,”赵宁杨说着说着,突然冷不丁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越浒天真,还是在笑别的什么,“......我不辞而别的那一天,你就该全明白过来了才是......你不是三岁小孩了......越将军,你当该知道,我心里但凡有过你分毫,当日就不可能走的那般痛快利落的吧。”
“我不明白......”越浒喃喃道。
“你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赵宁杨仿佛突然被激怒了一般,怒不可遏道,“......本宫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到何时!......承认你爱的女人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过片刻把你放在心上过就那么难么?!......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给彼此保留最后的颜面不可以么!”
“......你现在还想不通,那本宫就干脆点,直说了!我,赵宁杨,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如今住在这座皇宫里的、我大庄的皇帝陛下,我爱她......我为了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包括我自己的身体......你明白了么?”
“那在南边的三个月,”越浒垂下头,不想叫赵宁杨看到自己的失态,“......在皇后娘娘心里,又算得什么呢?”
“在南边的三个月对本宫来说,”赵宁杨狠声道,“......就是一场交易!......一场为了救本宫的夫君、本宫的爱人的赤/裸/裸的交易......越将军,本宫这样说,你还听不懂么?”
“我确实不懂,”越浒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赵宁杨,直视着她的双眼道,“......那你走之前,为什么不先杀了我。”
“......或者叫卢镗杀了我。”
赵宁杨神色一变,又向后退开了半步。
越浒低低地笑了出声,轻轻道:“......阿杨,你我都该清楚,那时候,新君登基,大局已定......你是未来的皇后,而我却是在这场夺嫡之战中站错了队的臣子......一旦你向卢镗暗示要灭了我的口,他为了讨好你,必然会叫人不遗余力地杀了我......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你既然把那三个月当作一场交易、心里从未有过我分豪,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除掉了我,我们两个之间的那件事就彻底地死无对证了......你可以清清白白地回洛阳,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你真以为我不敢么?”赵宁杨被越浒一步一步地逼退到墙边,彻底恼了,怒道,“......越临渊,你这是在找死!”
“那就来吧,”越浒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细心妥帖地帮赵宁杨抽出鞘,擦拭好,匕首在越浒手中,反射出雪白的光芒,可见确实是一把可吹毛断发的利兵,越浒挟住赵宁杨的手,将匕首柄一点一点地温柔塞到了她的手中,神态平和道,“......阿杨,杀了我吧。”
“......让这一切的错误,都就此终止。”
赵宁杨定定地看着塞到自己手边的匕首,突然呵地冷笑一声,稳稳地拿了起来,指着越浒的胸口,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笑了笑:“......这可都是你自己逼我的。”
“往这儿捅,”越浒笑着帮赵宁杨纠正了下匕首尖的方向,目光森森地一寸一寸划过赵宁杨的侧脸, “......这样才够准,能直捅心脏,让人必死无疑......”
越浒神情专注,半转的脖子上青筋节节暴起,语气却是与之完全不符的平静祥和:“......给个痛快吧,阿杨......也让我知道,你究竟......是有多恨我。”
赵宁杨面无表情地就着越浒的手劲捅了下去。
匕首尖冒出了汩汩的鲜血,很快就浸湿了越浒的衣衫,越浒却夷然不惧,只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个不停,边笑边道:“......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哈哈哈......你果然,果然......”
这股震动,似乎顺着匕首也传到了赵宁杨的手上,让她本来能稳稳持住匕首的手,也抖得完全无法继续了。
“还不够,”越浒胸前满是血,嘴角却含着笑,“......你既不爱我,就应该十分厌恶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才是......再深一点,现在这个程度,还不一定就能叫我死了......”
赵宁杨突然扔了匕首,捂着肚子就痛得满头大汗地往下跌去。
越浒神色一变,也顾不住先前的事了,赶紧上前扶住赵宁杨,焦急地问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赵宁杨额头满是冷汗,唇色发乌,痛得要神志不清了,“......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
“太医,”越浒简直要疯了,“......快来个人,去传个太医啊!”
“皇后娘娘,”轻鸿听得里面的响动,忙不迭地跑了进来,一把扑过来扶住赵宁杨,手足无措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现在非常难受你看不出来么?”越浒急得对着轻鸿大发雷霆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啊!”
轻鸿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被越浒一顿吼,顿时想也不想,爬起来就想赶紧去太医院揪个太医过来。
“不......别,”赵宁杨艰难地扶住一张桌子靠下去,疾言厉色地喝止轻鸿道,“......别去!站住,你先回来,别去叫太医!”
轻鸿被赵宁杨吼得一愣,又不由自主地站定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越浒急了,“......不让太医看看怎么行?......你不要硬撑着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万一你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你在这里,”赵宁杨简直烦死越浒了,“......本宫如何让人宣太医过来看!......你先走,不然叫陛下知道了,你叫本宫在这宫里如何自处......”
“我不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地走......”越浒也恼了,口不择言道,“......谁还怕他裴子野知道?......阿杨,你又想骗谁呢?......我给他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他不该早都......”
赵宁杨高高扬起自己的右手,狠狠地给了越浒一巴掌。
越浒一个战场上经过不少刀兵的大老爷们,许是确实先前胸口那一刀被赵宁杨给插得狠了,竟然被赵宁杨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一巴掌打得身子晃了晃,别开脸,吐了一口血沫子出来,平静地补完了下半句话:“......知道了么。”
“呵,”越浒低低地笑了出来,轻嘲道,“......阿杨,你看,其实你和我一样......承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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