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这事儿, ”左思思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 “......有趣不有趣啊?”
赵宁杨的脸色僵冷的可怕。
“我是把很好用的刀吧, ”左思思含着笑看向赵宁杨, 柔声道, “可喜啊......却没能如皇后娘娘您所期愿的那般, 指哪儿打哪儿呢......想借我对付黔南王, 不好意思,我好像没皇后你想的......那么傻哦。”
“你!”赵宁杨气结,厉声道, “......你少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左思思毫不退避地冷笑道, “......皇后你清楚, 我清楚,陛下和太子也清楚!”
“从你处心积虑诱导我去杀温宪起, ”左思思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宁杨, 冷笑道, “......我就开始觉着不对了......不好意思, 忘了告诉你, 温二当年从洛阳逃走, 是先去我们左家避的难......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地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太子的生母!”
“你故作焦虑之态,布下重重疑阵, 就是为了叫我相信你不是太子之母......然后又屡屡透出假消息、又暗示燕尾误导我, ”左思思逼近一步,凑到赵宁杨耳边,居高临下道,“......殊不知,我却早已因此对燕尾起了疑心,你想让我杀了温二再嫁祸给你,这样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在表哥面前博个委屈的贤名了......因为温二根本与太子无丝毫干系,表哥根本不会信你去多此一举地杀她......算得可真够细致的啊,皇后娘娘。”
“只是,可惜了,”左思思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那时佯做被骗,先一步顶撞表哥被困住责罚,你信了,是不是?”
“我那时候还不太清楚,”左思思笑着捋了捋发梢,笑得甜蜜极了,“......为什么非得是温二?......你若换个人,说不得我就真信了......不过后来你借燕尾之口告诉我,越承岷签下‘延城令’之前,还先写信问了一位殿下的时候......我就全明白了。”
“你不是针对温二,”左思思淡淡道,“......你只是想让我与黔南王府交恶......正如你自己方才所说,你真正想对付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黔南王一个罢了......因为他得到了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表哥的爱......你嫉妒他,嫉妒的整个人都要疯了,是不是?”
“淑妃说了这么一大通的废话,”赵宁杨顿了顿,摇头一笑,不以为意道,“......给本宫编造了这许多罪名......就得出来了这么一个结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淑妃要是气不过,找陛下说去就是了。”
“表哥他都亲自为你扫尾了,”左思思忍不住笑了,“......你根本就料定了,事已至此,尘埃落定,他根本就不会再大动干戈地去追究你......可是太子呢?”
赵宁杨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把我知道的,”左思思倾身过去,笑得肆意盎然,轻描淡写道,“......我能找到的证据......全都给太子殿下看过了哦......他现在,可快恨死你了啊,我们算无遗策的皇后娘娘?”
“......你猜,太子殿下又还能忍受您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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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暮色四合,掌灯时分,轻鸿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屏退四下,紧闭门窗,然后对着赵宁杨直直地跪了下去。
“娘娘,”轻鸿沉声道,“......都死了。”
“都死了?”赵宁杨一怔,握紧了手中的凤头钗,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色难看地笑了笑,不解地问轻鸿道,“......‘都死了’是什么意思?......谁们是都
‘都’?哪些都死了?”
“所有人,”轻鸿沉痛道,“......全部都死了......江太妃那边,甚至连太妃她本人都死了......”
“连江氏都死了?”赵宁杨全身上下从内到外一阵一阵地冒冷汗,定住了许久,颤抖着先把手中的凤头钗放下,喃喃追问轻鸿道,“......她是怎么死的?”
“香山寺的僧侣们说,”轻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痛道,“......太妃她是病中发狂投了井去的......”
可赵宁杨与轻鸿都知道,江太妃根本就没有疯。
“这不可能,”赵宁杨乍闻此讯,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左思思的手不可能伸得那么长!纵然是整个左家都帮她也不可能......就是加上太子也不可能!”
“娘娘,”轻鸿哀哀地看着赵宁杨,苦笑道,“......您到现在都还不愿认清楚么?......是陛下,是陛下用谨身殿的人给扫的尾!”
“陛下驾到~”千秋殿外,却突然传来谨身殿宫人的通报声。
轻鸿浑身打了个哆嗦。
赵宁杨也是一惊,下意识起身要迎出去,手一划过,直把放在边上的一支凤头钗挥落到了地上,钗头与汉白玉地砖相接,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其上那只刻得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头跌落了下来。
赵宁杨整个人都怔住了,缓缓地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那只断开的残钗,突然觉得心痛如割。
云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赵宁杨落寞地蹲在边上的模样。
“皇后这是怎么了?”云矩被唬了一跳,赶紧开口问道。
“这钗,”赵宁杨缓缓地抬起手来给云矩看,眼里含了半包泪珠,难过地咬紧了下唇,轻声道,“......碎了。”
云矩一怔,继而失笑,摇了摇头,无奈道:“一支钗子而已,多大点事,何至于就如此大动干戈了去......皇后喜欢,朕命人再给你打几支就是了......”
不一样啊。
这怎么能一样呢!
这可是......你给我的啊......
赵宁杨心中突然涌起无限的委屈与失落,她想与云矩说不同,又气的狠了,不想与云矩说;想和云矩置气,又既不敢、更不舍得与云矩置气,故而只强忍了泪水,别过脸去,收拾了残钗,强自压抑着哽咽的声气,冷淡道:“陛下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本宫都差点要以为,陛下都要忘了本宫长什么样子了呢......”
“前段日子东南确实人事忙乱,”云矩揉了揉额角,有些难以应对这些闺怨之词,只简明扼要道,“......少过来后宫......今日是十五,该来皇后这里了。”
该来......
赵宁杨对着铜镜,突兀地笑了一下。
笑镜中人的可笑。
“没什么事的话,”云矩捏了捏眉心,疲倦道,“......皇后就与朕歇了吧。”
“奴婢服侍,”轻鸿虚惊一场,意识到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景帝不大可能会现在突然又翻出来追究后,心头大定,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谄媚道,“......服侍陛下去更衣......”
“不必了,”云矩察觉出赵宁杨的神色不对,略略皱眉,简单道,“......备好巾帕,朕自己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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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熄灯罢,众宫人退避,帝后同塌。
赵宁杨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陛下,”赵宁杨缓缓地靠到云矩怀里,仰着头,轻声问她,“......您睡了么?”
云矩睁开眼,在一片漆黑里与赵宁杨安静对视,不动声色地反问她:“怎么了?”
“臣妾睡不着,”赵宁杨往云矩的怀里缩了缩,靠在云矩胸口,喃喃道,“......臣妾很冷,特别冷,全身上下都冷......”
云矩默不作声地给赵宁杨掩了掩被子。
赵宁杨却突然起身,一把按住了云矩拉被子的手,直视着云矩的双眼,颤声道:“臣妾真的很冷......陛下,您能,您能亲我一下么?”
云矩怔了怔。
赵宁杨满脸执拗地盯着她。
云矩避开了赵宁杨的视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解释道:“阿杨,夜已经很深了,朕明日还要上早朝,我们歇了好不好......”
“就一下,”赵宁杨死死按住云矩的手,坚持道,“......就一下,一下就行了,一下我就不吵了,我不吵你的......”
云矩沉默了许久。
双方在这里僵持住了。
最终,云矩妥协了半步,闭了闭眼,亲了亲赵宁杨的额头,有些疲倦道:“......睡吧。”
赵宁杨咬牙,双手猛地一把托住云矩的脸,就要往她唇上去亲。
云矩直接掀被子坐起来,一把推开了她。
“很难接受么?”赵宁杨怔怔地坐在床上,不解道,“......就一下,一下也不行么?”
“朕回谨身殿,”云矩忍了又忍,没说更多余的话,只简单道,“......皇后自己歇了吧。”
“你这一辈子,”赵宁杨猛地坐起来,不顾一切地质问云矩道,“......是不是都不会爱上我?......哪怕一丁点也不可能?”
“我是一个女人,”云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与赵宁杨讲道理,“......一开始你就知道的......阿杨,这些年来,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我很感激你,也很感谢你......但我不可能爱上你,我只把你当朋友、当家人......你能尝试你自己去亲淑妃她们或者你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宫女么?......那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啊。”
“可是我,,”赵宁杨怔怔地看着云矩,含泪道,“......我爱你啊......”
“所以我现在,”云矩闭了闭眼,漠然道,“......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后悔。”
“是我害了你,”云矩很坦然地承认错误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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