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阿音偎在他怀里睡的暖融融的。只是明大义每天晚上都要醒两三回, 吃奶、换尿布。阿音一醒, 明皓就会跟着醒过来, 只是, 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法儿喂孩子, 最多也只能帮忙把尿布扔到床脚下的木盆里。
“还是找个奶娘吧, 以前不想让你找,是怕你把孩子扔给奶娘,自己跑去忙别的了。如今看来, 没个奶娘确实不行,你生病的时候,没人能照顾孩子。”以前阿音提出找奶娘, 明皓都不同意, 这次他竟主动地提出了此事。
阿音困倦的很,哼哼唧唧地应了, 喂饱了儿子, 就偎在他怀里接着睡。明皓却没那么快睡着, 时不时的抬手摸摸她额头, 就怕她着凉会发烧。
还好, 直到他晨起去上早朝的时候, 阿音并没有其它病症,依然睡得香香甜甜。男人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出来,摸索着穿好衣裳, 去上早朝。
下朝之后, 明皓跟兵部侍郎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没去衙门,而是转头去了太医院。章越泽刚刚接了班,正在摆弄药材,见明皓进门,便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侯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明皓伸出大手,“啪”的一声,毫不客气地拍在章太医肩上:“你小子越来越嘴贫了,什么侯爷,我就是来问你,明玉可好了?”
章越泽料想他便是为明玉的事而来,心里明玉高兴,语气也很是温和:“我刚从梨花巷过来接班,她昨晚已然明显见好了,可见我最近配的药愈发对症。要不了几天,应该便可痊愈,而这治疗时疫的方子,我也就配出来了。”
明皓点点头:“行啊,你这是名利双收啊,既抱得美人归,又研究出了治疗时疫的配方,还能获得皇上嘉奖,加官进爵,这美事儿可都让你给赶上了。哎……对了,他也在那住的?”
章越泽抬手怼了他一拳:“瞧你说的,她病体未愈,我还能做出什么禽兽之事不成?”
明皓哈哈大笑:“你嫂子还一直惦记着明玉这事儿呢,昨天晚上,秋雨寒凉,她被冷风激了一下。这些天她着急上火的,我就怕这一下把病给激发出来,你跟我回家一趟,亲口把明玉的事说一说,也给她诊诊脉,我就放心了。”
章太医瞧着明皓直摇头:“啧啧啧,我还以为你这当大哥的,当真关心你妹子呢。原来是嫂夫人偶染风寒,我就说嘛,在你心里,除了你家娘子,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你惦记了。”
明皓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他手腕,拽着人就往外走:“少废话,快走吧,我要是惦记的多了,你能乐意?”
二人出了太医院,飞身上马,直奔忠义侯府。此刻已过巳时,虽是天未转晴,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明皓觉得阿音不会睡到现在,估计已经吃过早饭,正在芙蓉榻上抱着儿子看雨景吧。
谁知回到家里,却并未见到妻儿的身影,明皓压抑着怒气,问守门的小丫鬟:“夫人呢?”
“回侯爷,夫人吃过早饭,就和素琴姐姐带着世子出去了。”
明皓气得咬了咬牙,让章太医先到前厅喝茶稍等,命小厮带路,他亲自上街,去接妻儿回来。
侯爷一向脾气很好,小厮很少见他有如此阴沉着脸的时候,当即吓得心中惴惴,一路小跑着奔往泰安街,丝毫不敢停歇。
到了一家破旧的店铺门口,明皓终于看到了爱妻的身影。她正站在廊檐下,指着门口的牌匾,跟一个年轻的公子说着什么。
明皓眉梢一挑,看向了那个俊俏的小白脸儿。那人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乌木簪子,穿着打扮虽是简单,却因容貌出众,显得颇为不俗。
明皓心里的气,没来由的又增加了几分。
街上的小雨并没有停,一路骑马过来,明皓的头上身上都湿了。可他顾不上理会这些小事,他飞身下马,站在台阶上,压抑的怒气说道:“说好让你在家里休息,本来就着了凉,还偏要出来跑。”
素琴怀里抱着的明大义瞧见了爹爹,便伸着小手朝他的方向够。明皓自然而然的走近几步,伸手要接,却发现袖子上已经湿了,便又气哼哼地收回了手:“回家再抱吧,我身上湿,别再让孩子着了凉。”
他从早朝上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有换,那年轻公子是个极有眼色的,一瞧这身官服,便知这位大人位高权重,看样子是东家主母的男人,便是真正的东家了。
阿音见他急急火火的追了来,自然知道他心里已经憋了气。又见他带着火星子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那年轻男子,便笑吟吟地解释:“这是我聘的陶掌柜,别看他年岁不大,可是从十二岁岁就进铺子里当学徒了。对于经营铺子,他有很多想法,人也精明能干。陶掌柜,这是咱们家侯爷,他在皇上面前当差,平日里忙得没时间来照看铺子,只能由我出面打理,今日刚巧他过来了,你也认认东家。”
陶掌柜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而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他自小在京中长大,自然知道这东西两市,一百零八坊,有钱人很多,可是有钱的不如有权有势的。
无论做何种生意,有赚的也有赔的,而最好做的便是官家的生意。那些达官显贵之家置办的铺子,地痞流氓无人敢惹,即便同行竞争也不敢挤压的太甚。官家有势力,有俸禄,不会把这些买卖看得太重,也不会事无巨细全都过问,给这样的人家做掌柜,是最好的选择。
当初林婉音聘他之时,他便看出,这位贵妇人与普通的商家妇不同,气度高贵,雍容睿智,却还有着一股书卷气。他猜想这可能是哪位官员的家眷,可阿音如此年轻,估计只是某府上的少奶奶,却没想到竟是侯夫人。
如此年轻的侯爷,京中只有两位,一位是忠义侯,兵部尚书明皓,另一位是忠勇侯,御林军统领江瀚。夫人刚刚说过,牌匾上就要“明月衣坊”四个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便是明家的产业,而眼前的这位侯爷就是忠义侯明皓。
陶掌柜压住心头的狂喜,赶忙上前行礼:“小人陶浦拜见侯爷。”
明皓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配上威严的官服,很有压迫感。他重重地嗯了一声,不悦的说道:“夫人体弱,世子年幼,以后你不能让她太过操心,但凡铺子里有无法决定的事情,便来找我,不许再去劳烦夫人。”
“是。”陶掌柜赶忙应了,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不明白明皓的底细,可阿音知道。她抿着小嘴憋着笑,挑眉看向自家男人。
明皓没好气儿地与她对视一眼,心道:看什么看,不就是管个铺子吗?好像谁还干不了似的。
阿音知道,他既来了,自己在这铺子里肯定就待不下去了。便接过孩子,乖乖的往外走,素琴赶忙撑上伞跟着,明皓也大步追了上去,扶着阿音上马车,轻声提醒:“路滑,小心点儿。”
陶掌柜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这位威严的侯爷还有着不同的一面,对夫人那可真是柔情似水。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如此貌美温柔的娘子,换成是哪个男人,能舍得跟她说一句重话呀。
进了马车,明皓拿起一个小棉被垫在腿上,才让阿音把儿子递过来。林婉音见他神色依旧不是很好,就乖顺地把儿子递给他,自己也顺便往这边靠了靠,把头歪在他肩上,撒娇说道:“你不用当差吗,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啦?”
没想到明皓把肩膀一抖,竟然推开了她:“别靠着我,让你在家里休息,不听话。”
丈夫一直对她百依百顺,但凡主动投怀送抱,从来没有被拒绝的时候,今日却被他推开了。阿音心里不免有些委屈,索性把尊臀一挪,躲到角落里离他最远的地方,撅着小嘴不说话了。
明皓一看娇娘子生气了,心头便突突地跳了起来,不得不认了怂:“我身上衣裳湿了,你靠在我身上,还不得沾了的湿气。”
“哼!”阿音挑起车帘,一心观察外面的店铺,依旧不肯搭理他。到了侯府门口,阿音诧异的“哎”了一声,在马车停住之后,率先走了下去。
“你这要饭的,我刚才不是给你银子了吗,怎么还不走?这下着雨的,孩子哭成这样,八成是病了,你还不赶紧带他去瞧瞧?”
忠义侯府的大门自然是修建的高大气派,斗拱飞檐,倒也是个避雨的好地方,刚才马车出门的时候,阿音就看到了那个身上穿着补丁衣裳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一个断断续续哭泣的孩子,孩子瘦得不成样子,瞧着跟明大义的月份差不多。
作为孩子的母亲,阿音看不了别人家同龄的孩子如此遭难,就给了他一块碎银子。本以为他早该走了,却没想到回家的时候,他还在这里。
那男人畏畏缩缩地抱着孩子起身,踮着脚往前走了两步,眸光却没有看向阿音,而是紧紧的盯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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