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元嘉长公主府欢声笑语热火朝天, 与她相隔不远的乐平长公主府中却门庭冷落得多。
近来乐平长公主脾气暴躁许多, 但凡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惹她生气, 罚跪还算好, 若是不好被拖出去打板子, 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下来。故而伺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就怕不小心触了她的霉头。
只听见房里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驸马愤怒地推开门:“简直不可理喻!”随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里头一片安静,几个伺候的婢女在门口探头探脑, 就是不敢进门,有一个胆子稍大一些的,头稍稍往里探了探, 正在这时, 又一个杯子从房里被扔出来,直接被砸碎在了院子里。
几个婢女吓得半死, 却是再也不敢进去了。
就在杯子被摔碎的同时, 院门被打开, 乐平的奶娘程娘走了进来, 几个婢女一看到她连忙跪了下来。
程娘蹙起眉头:“殿下怎么了?”
一个婢女小声将事情经过告诉她, 程娘眉头又皱紧了些:“不是说了殿下身子不爽利, 不许放任何人进来的吗?”
“这……可这是驸马啊……”
“驸马又怎样?”程娘的脸色冷下来,“下次你们再自作主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
“都下去吧。”
等到将人都赶走, 程娘才整了整脸色, 踏进房门,一进去,就又一个杯子砸在她的脚下。
程娘脸色都不变,踩着一地碎片走到乐平身边,柔声道:“谁又惹殿下生气了?”
乐平猛的回过头,一双秀丽的眼眸如今一片通红,脸上似乎也隐约透出一股青白之色,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半天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奶娘?”
“是奴婢。”程娘走过去,将乐平脸颊旁的头发抿上去,轻声道,“奴婢才离开一会,殿下这是怎么了?”
乐平面色一变,指着窗外道:“你听!他们都在嘲笑我!他们一个个的,都想欺负我!”
“谁欺负殿下了?”
“所有人!元嘉!驸马!皇后!皇兄!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欺负我!”乐平说着说着,眼眶中滑出眼泪来,“连母妃,母妃都开始训斥我了。”
她哭着哭着又抱着头叫起来:“疼……头好疼!”
程娘连忙将她护在怀里,又对外面道:“快,将殿下的药拿进来。”
门外的婢女垂着头,将一碗药端进来。
乐平一看到那药,顿时流露出抗拒的神色:“我不喝,奶娘,我不喝。”
程娘像抱孩子那般抱住乐平:“殿下乖,喝了药头就不疼了,你还不信奶娘的话吗?这世上什么人都能对不起殿下,唯有我,对殿下最是忠心了,不是吗?”
乐平的目光逐渐呆滞,喃喃道:“是,只有奶娘待我最好。”
“乖。”程娘的目光中流露出满意,“快喝了吧。”
在程娘的诱哄之下,乐平喝完了那碗药。
程娘又陪了她一会,直到她睡着了,才走出房间。
待到了自己房间,程娘才看向那个丫鬟,脸上的柔和落了下来:“计划如何了?”
“那边传来最新的消息,瑞王果真赶来了京城。”丫鬟道,“还有那韩蝶,当初想尽了一切办法要脱离我们,如今知道瑞王要进京,吓得半死,又巴巴写信过来,真是可笑。”
程娘面色冰冷:“不用理她,这些背叛了贵妃娘娘的人,都不得好死。——只是可惜狗皇帝死得太早了,没能报复在他身上,不过这番子女相残,倒也不失为一出好戏。”
丫鬟却仍旧有些不安:“可那些帮我们的人,真的可靠吗?我怕……”
“怕什么!”程娘冷声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给贵妃娘娘报仇的机会,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让他们萧家的人尝到苦果。”
她们都是当年胡家收养的孤儿,自小被洗脑,然后改头换面送进了宫中,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宫女,却对胡贵妃和胡家忠心耿耿。后来萧胤清扫后宫,叫她们逃过了一劫,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却依然执着于报仇。
程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当年若非敏妃不争气,没能得到那狗皇帝的宠爱,我早就杀了他给娘娘报仇了。还有乐平……”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嫌恶,“她和她母亲一样不争气,枉费我当年费尽心力让她在奉皇后面前露脸,结果不仅没能得到信任,居然还被赶回来了,若不是看着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早就弄死这个小杂种了。”
被她这么一说,丫鬟也点点头:“你说得对,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总之我们目的一致,就是要对付萧家。”
程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把这些消息给蓉娘送过去吧,让她也跟着一起高兴一下。”
-
瑞王进了京,不敢大肆张扬,只是暂且住在一间院子里。根据如今的信息,他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这件事的主使人是敏妃,出于某种原因报复,还有一个,就是这件事背后牵涉更广,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种结果。
可从如今所有的线索来看,这恐怕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了。
瑞王心中担忧,恰在此时,他安排去监视程娘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的心沉得更深。
“你看清楚了,这丫鬟果真是往宫里去的?”
下属点点头:“乐平长公主时常会进宫给淑太妃娘娘送些点心或者小物件,有时候她没有去,便让这丫鬟替她去送,为了方便,淑太妃娘娘还特意给了这丫鬟一块入宫的腰牌。”
瑞王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果然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不仅是乐平,现在连母妃都被牵扯其中了。
“殿下,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瑞王慢慢地摇头,这件事牵扯到了宫里,根本就无法再查下去。要么他去找母妃,由母妃去查,可问题是现在他也不确定母妃身边是不是也有问题,要么就是去找元嘉,元嘉如今管着宗室的事情,再加上地位尊崇,由她来查是最方便不过的,甚至也不会引起皇兄的怀疑。
可是,别看他在王妃面前保证得斩钉截铁,他还真不确定元嘉会不会帮他,她更有可能是将这件事直接告诉皇兄,这样的话,他又何必来京城?
那下属觑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瑞王见状,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下属道:“其实这次属下在查探乐平长公主府的时候,还发现一件事情,据说乐平长公主生病了,不仅如此,她的脾气也变得极为暴躁,动辄发怒或者摔东西,平日里除了程娘,没有人敢靠近她。”
“生病?什么病?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下属嚅嗫道:“据说……据说是请了的。”
“据说?!”
“长公主一直由程娘贴身照顾,其他丫鬟都被赶得远远的,甚至连熬药都是程娘信任的丫鬟在做,甚至连药渣都处理掉了,我们的人也没有办法。”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下属连忙跪下来:“殿下恕罪,属下……”
“罢了。”瑞王烦躁地摆摆手,若乐平是真的生病了,怎么会请个大夫都这么遮遮掩掩,还要将药渣都处理掉,这里头一定有鬼。
瑞王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心惊,当即便道:“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引开那个程娘,我得去看看乐平。”
“殿下,这未免太危险了……”
瑞王脸色沉沉:“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怕他去晚了一步,那蠢丫头恐怕连命都要作没了。
-
顾泽慕趁着出宫,拐了个弯去了一间茶楼。洪松源并不在,接待他的是洪城,洪城将顾泽慕请到了之前的那间房里,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对这个孩子十分好奇,他印象中,父亲与威国公府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甚至这个孩子第一次来的时候,父亲对他的态度还有些防备,哪里知道他们谈过之后,关系一下子就变得亲密起来。
甚至父亲还重操旧业,把曾经的消息网又重新铺开。要知道在这之前,父亲原本还打算带着他回老家的。
洪松源从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但这孩子居然能够让一向固执的父亲改变主意,这是洪城都做不到的事情。
若不是清楚父亲的为人,洪城都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父亲的私生子了。
好在顾泽慕不知道洪城心里这么埋汰他,不然一定会告诉他爹,把这没眼色的孩子给打一顿。
洪城收起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半蹲在顾泽慕面前,拿出自己最和善的笑容,试探道:“小公子与家父很熟稔,可是有长辈是家父的熟人吗?”
顾泽慕似笑非笑地看着洪城,他还记得洪城小时候穿开裆裤流鼻涕的样子,一眨眼,都知道来套他的话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
谁知洪城竟然误会了,脸上流露出喜色:“原来还是故交之子,也难怪我爹这般上心了。”
顾泽慕正想说什么,洪城已经站了起来:“小公子坐着吧,叔叔去给你拿盘点心过来。”
顾泽慕:“……”
洪城看着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犹豫:“呃……不应该叫叔叔吗?难道……叫哥哥?”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洪松源大步走了进来:“泽慕,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阿城,你怎么在这?”
洪松源这才感觉到房中这诡异的气氛,他纳闷地看了看两人。
洪城一脸无辜。
顾泽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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