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乡试下来, 人人狼狈, 个个瘦了几斤, 都快要脱像了。
唯有谢越彦例外。
这让李爹吃惊的同时, 对谢越彦体格之健, 又有了新的认识。
宋松安年纪与谢越彦相差无几, 可是, 这九天的考试下来,走路人都在打晃,这体格子比起谢越彦来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唉……
要说越彦这孩子其实真不错, 学识好、人品好、体格也这么好,只可惜……
李爹将心里的想法又压了压,放弃在角落里。
他和宋松安乡试一场下来, 有些亏了元气, 着实要在等放榜的这段时间好好养养,几乎是天天都睡得昏天暗地。
李爹和宋松安这种情况并不是特例, 事实上, 几乎所有熬过乡试的考生们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儿-睡觉。
乡试结束, 无论考的好还是不好, 都与考生没有什么关系了, 考生们已经可以放松下来。而这回忙得天昏地暗的换成了考官们, 要从五千份考卷中取一百人为正榜,二十人为副榜,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工作量大这种事情就不说了, 重要的是每位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 尤其是在定名次的时候,四位同考官经常是吵成一团,最激烈的时候,红着眼睛,宛如斗鸡一般。
当谁都争不赢时,就会将有争议的考卷交给两位主考官定夺。
如果两位主考官意见一致尚好,如果两位主考官的意见都不一致,那就热闹了,往往空气中都会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比如现在。
四位同考在堂下缩得如同鹌鹑,眼巴巴的看着堂上两位主考官唇枪舌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大人主持过几届乡试了,资历老、份量重,所说之话无人不遵。
可这小赵大人可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文武双全。
当今圣上是以马上打天下的,对于武将向来偏爱,可武定国文□□,在治国方面,当今圣上不得不倚重文臣,此时居然出了个文武全才的,又怎么可能不入了圣上的眼。
圣上眼前的红人,那可是可以直达天听的,若是惹恼了他,在圣上眼前参上一本,他们的乌纱帽可就都不保了。
他的话自然也是重要的。
这个小赵大人虽然深受圣眷,可是,自从来到福州后,就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并不曾与他们为难。他们还以为会一直就么顺利到乡试完成呢,却没想到现在,两位主考官为了乡试解元归属问题而各执一词。
“小赵大人,我不否认这个谢越彦才学出众,惊才绝艳,可是解元、亚元、经魁全部为丹嘉城守仁书院之考生,恐怕会引来非议,不如这三人全部压下一级,拟孔禄铭为解元,以绝众人不实之猜想……”
裴大人语重心长的道。
“裴大人此语不妥。为国取材,自然是材为上。什么时候要为了顾忌他人猜想而不按学识排名次了?!”
赵鹤然完全不能理解裴大人的所思所想。
他知道这个裴敬亭为人谨慎,不愿意行差踏错一步。
可是,他不能为了自已的名声考虑就轻易摘掉那名学子原本该有的荣誉。
这叫什么事?!
赵鹤然虽为文臣,可是身上似乎还保留了武将那特有的梗直脾气,这可能也是圣上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可这个脾气可把裴敬亭给气得不轻。
他心里的苦有谁知?!
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面对流言蜚语的还不是他?!
“此子尚且年轻,区区一乡试解元,他也未必放在眼中,压一压他的名次也是为他好……”,裴敬亭继续道。
赵鹤然已经气得想骂人了。
“乡试解元不重要?!”
“此子是小三元出身,若是能得□□出身,必会被当今圣上所看重,官至“大学士”或“殿前行走”……”
“如他没有这个实力也就罢了……”
“可是他明明有这个实力,却因为你的谬论,让他错失乡试解元,那他必将与“□□”失之交臂……”
“您断的可不是他区区解元的名头,你断的可是他的锦绣前程……”
赵鹤然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裴敬亭自然是知道,他若免了谢越彦的解元名头,很大的可能性就如赵鹤然所说的一般,会让这名学子与“□□”错失,可那又如何?!他的名声不容许有一点污点。
“赵大人,您可真有意思。慧眼如矩啊……您怎么知道此子日后会连中三元?!难道您会算命不成?!”
裴敬亭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不会算命!谢越彦日后会连中三元,我一点儿也不会意外……因为……”
“他是杨时元大儒的关门弟子!”
赵鹤然看着裴敬亭冷冷道。
他此次来,圣上得知杨时元大儒收了关门弟子,并且,此弟子会参加福州乡试,特意嘱咐他多关注一下……他原本也没在意,杨时元大儒的弟子在学识上还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竟然遇到裴敬亭这么个奇葩!
忍无可忍,只得将这条重磅消息抛了出来……
若是圣上得知杨时元大儒的弟子只是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没能取得解元,还不得把他的皮扒了?!
杨时元大儒的弟子会连夺三元有什么可奇怪的?!
圣上可是说了,他很好奇为何杨时元会收此人为关门弟子……此人有什么本事能让杨时元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他好奇得很……
裴敬亭傻在当场。
可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裴敬亭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换上一幅笑脸,“哎呀,竟然是杨时元大儒的高足。我说怎么此子精抡文章策论,蕊榜超群,其字又古雅平和、生机盎然……难怪……难怪……”
“小赵大人,您怎么不早说啊……”
“这谢越彦解元当得!”
“只是……”
裴敬亭胖脸上眉头一皱,“那李修竹、宋松安的名次少不得要往后挪一挪了……”
赵鹤然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简直是无可救药!
……
放榜当日,天刚蒙蒙亮,客栈里的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因为是九天考完,统一放榜,因此,客栈的学子并不见少,就算有些知道自己考的很差的,也不舍得离开,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
都是早早就起了,都坐在客栈大堂上,叫上一壶热茶点心,就开始了漫长忐忑的等待。
大海小海早早就预了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等李爹三人下楼,就立刻又要了一壶新的热茶和点心,守在一边。
此时,客栈大堂已经做得满满当当的了。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燥忐忑激动,无论是喝在嘴里的茶水还是吃在嘴里的茶点,都味同嚼蜡,没什么感觉,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那里一会儿将有报喜人,前来报喜。
不知道他们这间客栈里会出几位举人老爷……
“这么早就都下来了?!”,李爹看着这么多人感叹道。
“按照乡试的规矩,会先是副榜、再是正榜、最后是五经魁……”,宋松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也找了个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
若是此次他能中得举人,便可回家准备迎娶灵芝的事宜了,这叫他如何能不紧张。
摸了摸怀中荷包,那里面装的是灵芝为他求的“拜文昌得胜牌”。
想到李灵芝那纤丽的身影,宋松安的心中涌起阵阵甜蜜。
谢越彦看宋松安脸上又露出那幅神不守舍的傻笑,就知道他又想起李灵芝了。想到宋松安向他显摆李灵芝为他求的“拜文昌得胜牌”,心里就一阵失落。
雁回从来不会送他这些东西。
她送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经过长辈允许的,过了明路的,从来不会这样私下送这种有意义的东西给他。
果然是个笨狐狸吗?!
都不知道怎样勾引男人?!
枉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还狐狸精?!她就算是狐狸精,也是狐狸精里最傻的那一头!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他对李雁回的情谊了,只有李家父女不知道……
乡试过后,就可以参加明年三、四月的会试了……不急……他总有一天要让肥狐狸知道他的心意……到时候……肥狐狸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
谢越彦看向手中的茶盏,修长的眼眸里,满是漂亮的笑意,犹如满天星河,粲然生辉。
就在三人各有不同的关注和心思时,贡院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鞭炮礼乐齐鸣之声……
“放榜了!”
不知是谁失声叫道。
客栈众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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