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冲进来两个喜差, 一人拿报, 一人拿锣。
两人俱是笑眯眯的模样, 拿报之人上前一步, 弯躬着腰, 大声道:“乡试喜报!贺建宁府卫铭冬老爷高中乡试副榜第十八名!”
副榜十八!
竟然是副榜……
一时间, 客栈里的人脸上的表情煞是好看, 而最好看的则是那个中举的人卫铭冬,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似是有点傻了似的, 还是他的小厮机灵的给两个报喜的人塞了荷包,将报喜人打发走了……
卫铭冬身边的人纷纷起身向他祝贺。
不论如何,人家还是中了举的, 虽说是幅榜, 可在座的这么些人今天注定有的连幅榜都进不去,能进副榜也很不错了。
虽说不能与举人同赴会试, 但仍可参加下届乡试, 也算是一种肯定吧。
中了副榜的卫铭冬挂起笑脸答谢众人的祝贺, 可是, 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也就只有他心里自己知道了。
众人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既盼着喜差来, 又怕喜差来。
若是来了,又是一个副榜的,那恐怕是哭都哭不出来吧……
不会的, 副榜只有二十人, 现在就只还有十七个名额了,哪能就那么巧,他们客栈还会有中副榜的,下一个肯定是正榜的。
他们哪怕愿意是正榜的最后一名,也不愿意是副榜的第一名啊。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紧接着接二连三进来的,竟然都是副榜的,分别是是十五、第九、第八名副榜的……
一时间,客栈里众人连喜气都夹着几分沉重。
真是中了邪了!
怎么泰安客栈中副榜的这么多?!
副榜总共就二十名,现在,他们泰安就有四名,都有五分之一了。
“报!”
长长的喜差报喜之声,从外面传到大堂,所有的人都是一阵紧张,心里祈求着可千万别再是副榜的了,他们都要麻木了,千里迢迢赶来参加乡试,不是为了中副榜啊。
那个中了和没中有什么区别?!
“乡试喜报!贺延平府蒋江风老爷高中乡试第二十八名!”
嗬!
“我中了!我中了!”
墙角有一个中年文士欣喜异常的站起身,狂喜得语无伦次,激动得腮边的肌肉都在抖动,眼里全是喜悦的光芒。
二十八名?!
名次竟然如此之高!
客栈内其它等消息的学子,这心高高的提起了。
怎会如此?!
这泰安客栈是中了什么邪,副榜那么多,这正榜又这么少?!
二十八名啊……
这代表着有七十多名举人的名额喜报已经发了出去,花落其它客栈家,他们就剩下的几十人若想中举,就只能是排在二十八名之前了,可是,他们自己心里考的什么样,他们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正榜七十以下才可能有他们的名字,现在,都在了二十八名……
那他们中举的机会越发的寥寥了。
一时间,客栈大部份的人脸色都极其的难看。
只有个别几个人依旧气定神闲,似是对自己非常的有把握。
坐在蒋江风附近的生员纷纷在给他祝贺,连坐得比较远的那几个中了副榜的人,也都走了过来……
目前,客栈只有他们几个中了举,自然与他人不同,甚至都不用说,几人就很自觉的坐在了一起,寒暄了起来……
这一桌都是名份已定,自然是可以放心的谈笑风声……可那些迟迟没有着落的学子心里这难受就别提了。
“哼!”
“不过是区区二十八名,有什么好得意的……”
有那些看不眼的生员自然勉不了要腹诽几句,或是在嘴里小声胡嘟囔有句。
可是更多的生员则根本没有心思看那一桌的轻狂,他们更担心他们自己的成绩,二十八名这个名次犹如一把尖刀,扎得他们坐卧不安,时间每过去一息,就代表着他们离中举就更远了一步……
怎么还没有喜报?!
他们已经看不下去,客栈老板对那几人的奉承了……
正在众人焦躁不安如坐坐针毡之时,终于,又听到喜报的声音……
“报!”
洪亮的喜报声刺激着众人的神经,有些人失态的把桌上的茶水都打翻了,黄褐色的茶水流得可哪都是,可这时,已经没有人会去怪罪他的失态,因为,他们的目光也被紧紧的吸引到了门口处……
这些喜报声代表着他们客栈又有人中举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是自己,可如果万一呢?!
“乡试喜报!贺丹嘉府宋松安老爷高中乡试经魁第三名!”
经魁?!
竟然是经魁?!
这么高的名次意味着他们彻底没戏了。
他们是狂,可是还狂不到以为自己能中亚元、解元……
一时间,他们望向宋松安的眼神火热中还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目光复杂,晦涩至极……
可还没等他们好好消化这个消息,门外又接二连三的响起喜报声和脚步声……
“报!”
“报!”
“乡试喜报!贺丹嘉府李修竹老爷高中乡试亚元第二名!”
“乡试喜报!贺丹嘉府谢越彦老爷高中乡试解元第一名!”
这两个消息炸得泰安客栈顿时沸腾起来。
经魁也就罢了,每年都有好几个呢……
可是……
亚元和解元啊!
尤其是解元,那可是可以用他的名字命名此次乡试的,以后人家谈起的时候,都会说“XX年谢越彦科正榜第XX名……”
这是读书人无上的荣光。
“大海、小海、杨勇快赏!”
李爹大喜!
急忙叫大海小海杨勇三人快快打赏这报喜的三位差人。
那厚厚的荷包,只伸手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三位差人笑得眼睛都没了。他们也没想到,他们三个好容易抢到给解元、亚元、经魁送喜报的好差事,结果,这三位竟然是住在一起的,而且,还住得这样近……
这一趟跑得太值了!
“越彦、松安……恭喜恭喜……”
李爹笑呵呵的转身向左右的谢越彦和宋松安道喜。
“同喜!”
“同喜!”
谢越彦和宋松安向李爹道过喜后,又彼此贺喜了一翻。
李爹是真没有想到,他轮在臭号,竟然还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李爹觉得这与雁回给他做的那些口罩以及最后那道“水利”之题不无关系。
说起这“水利”题,这还是出发前有一天,越彦来向他请教有关于水利方面的知识,越彦的问题犀利又大胆,他查了好久的书,才做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没想到用在了这次乡试之上。
而至于谢越彦会取得这次乡试的解元,他们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们二人虽然是守仁书院的学子,可是,平日能见到杨时元大儒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自从谢越彦拜杨时元大儒为师之后,他们两个也跟着沾光,竟然也能偶尔见到杨时元大儒的面,杨时元大儒知他们和谢越彦关系亲厚,故而也会在学问上点拨他们一番。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更何况是杨大儒的亲自指点?!
醍醐灌顶也不能形容。
杨时元大儒偶尔的指点,就能让他们在学问上大有精进,那时时刻刻跟在杨时元大儒身边继承他衣钵的谢越彦,其现在的学问又如何?!他们根本就不敢想。
只知道杨时元大儒曾满意的对他们说,“短短不到两年,在学问上老夫就已经教无可教了……”
可李爹却觉得杨时元大儒在学问上教的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应该是他传授给谢越彦的为官之道和揣测圣意的本事儿,这些……可就是他们想盼也盼不来的。
越彦那孩子本就心思难觅,在杨时元大儒精心教导的近两年时间里,李爹发现谢越彦的真实心意掩藏在那温如暖阳的笑容下,越发的深不可测。
这也是他不愿意将雁回终身托付越彦的主因。
雁回那孩子肚里藏不住事儿,一根肠子通到底,对上越彦……
李爹怕越彦把雁回卖了,雁回还傻呼呼帮越彦数钱呢。
越彦这孩子当个亲近的子侄辈是相当好的,可若是当女婿就不好了。
如果谢越彦知道他迟迟不能得到李爹的肯定,是因为他太优秀,不知会做何感想。
“明日,贡院会举鹿鸣宴,还请三位要准时到达……”
三位报喜差人的千叮万嘱还言尤在耳,就算李爹已经想要插翅飞回清水县,也只能等上三天后了。
三位差人离开后,下一刻,他们就被众生员团团的围住,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可也有那煞风景的存在……
“一场乡试,头三名都是它丹嘉城守仁书院的生员……”
“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距离门口最近的一桌,几个身着绸缎衣衫的生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眼中恶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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